秀芊從小二房院子迴來,姐妹幾個擺了飯。


    用過晚膳,秀芷和秀芊繼續拿帕子給靈卉疊小老鼠,靈卉仿佛是第一次見有這麽多人陪著她玩,高興得咯咯笑,也不管口水都流到了下巴上。


    靈卉一高興還不停喊“姨娘”。


    秀蓀就舉起一隻小老鼠在她麵前,教她說,“老鼠。”


    靈卉傻傻笑,繼續叫,“姨娘。”


    秀蓀無奈,坐到旁邊的湘妃榻上,拿起靈卉的小襖,湊在燈下將那幾個凸出的線頭剪掉。


    一整個晚上,姐妹幾個都積極地教靈卉說話,卻沒什麽進展。


    經過了最初的暴怒,秀蓀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她漸漸推測出了,靈卉的生存狀況,事情沒有最初想的那麽簡單。


    柯敏並不是陳夫人屬意的兒媳婦,當年也是柯敏先看上陳敘的,在這樁婚事上,柯敏用了很多手段,最終如願嫁入了陳家。


    秀蓀還記得前世與柯敏的通信,陳夫人並不喜歡她,可涼國公府有權有勢,又在皇太後麵前極有體麵,以柯敏的性格,估計沒少拿自己娘家打壓婆婆。


    而誰也沒想到,涼國公府一朝覆滅,柯敏投井自盡,隻留下了這個可憐的女孩子。


    陳家為了與涼國公府劃清界限,很有可能不重視靈卉,就這樣將靈卉丟給了胡姨娘。


    小孩子學說話,不一定隻學大人教的,平日裏有意無意聽見的,次數多了也能模仿,而靈卉隻會說姨娘兩個字,恐怕不僅是因為身邊都是胡姨娘的人。而是平日裏除了姨娘兩個字,靈卉聽不到其他的話語。


    這該有多麽可怕。


    能將靈卉身邊的環境控製到如此程度,就一定能隨時隨地把靈卉給弄死。


    秀蓀隻覺得一陣毛骨悚然,猛然想到下午時的情形,也許這次靈卉從二老太爺的書房走失,就是一次行動。書房前麵是那麽大一片的池塘,跌進去不淹死也要生病的。


    一個姨娘怎麽可能做到這一切。這裏麵怎麽可能沒有陳家的影子!


    靈卉若是個男孩子還好。對陳家來說,是個傳承血脈,對他自己來說。在家裏過不下去還能分出去單過。


    偏偏是個女孩子,陳敘是長子嫡孫,早晚要續弦,要是新夫人眼孔小一些。靈卉很有可能會變成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再加上她母家背著那樣的名聲覆滅。對陳家來說不僅沒有任何威懾,還有可能隨時成為累贅,靈卉的存在,就變成了陳家和涼國公府最後的關聯。斬斷了,才完全幹淨。


    那麽陳敘呢,他到底是個什麽態度?


    想到靈卉的未來。秀蓀心如刀絞,恨不得把靈卉接到自己身邊撫養。


    可她已不是前世的她了。她自己還是個小孩子,以什麽立場,什麽姿態守護在她身邊?


    晚上秀蓀把靈卉安置在自己床上,讓任媽媽睡在湘妃榻上,小喜鵲和阿紅睡在東間羅漢床上。


    夜空中月色明亮,透過薄薄的絲帳落在小孩子的臉上,秀蓀側躺著,靜靜地讓自己的視覺適應昏暗的光線。


    靈卉的眉眼和柯敏很像,秀蓀前世和柯敏從小一起長大,也常常這麽躺在一張床上睡覺,很熟悉她是怎麽從年幼時候那無害的玉娃娃一步一步長成了後來那般禍國殃民的模樣,現在仔細看靈卉,恐怕也有這個趨勢。


    第二天早上,外院的老爺們都宿醉未醒,秀蓀隻好把靈卉托付給任媽媽去上課,一上午心不在焉,迴了院子終於等到了二老太爺傳話,說讓她帶著靈卉去拜見表舅。


    表舅?她什麽時候多出來個表舅?


    傳話的婆子是二老太太院子裏的,一直挺喜歡秀蓀,就提醒道,“那新上任的陳知縣管您的祖母六老太太叫表姨母,這麽算起來,陳知縣不就是您表舅嗎?”


    秀蓀懵了,早知道世家盤根錯節,總能拐彎抹角,抽絲剝繭一般揪出點親戚關係,而如今她竟然竟然要叫陳敘那人渣一聲表舅,內心裏還是有那麽點小不爽呢。


    她吩咐任媽媽抱著孩子跟她一起去了二老太太的院子。


    二老太太的宴息室裏正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二老太太坐在羅漢床上,三太太吉氏站在二老太太身邊,二老太爺不在,三老爺褚倫陪著陳敘和徐景行坐在下首,小二房的孫子秀荻不在,隻有秀芸坐在三太太身邊的小杌子上。


    “這就是靈卉吧,這孩子長得真水靈。”二老太太見了靈卉,稀罕得不得了,叫任媽媽將靈卉放在羅漢床上,任她自己玩。


    秀蓀則先給幾位長輩行禮,等輪到兩位貴客,二老太太給她引見,“這是你表舅,快給表舅行禮。”


    秀蓀隻覺得腦海裏有成群結隊長得像綿羊的駱駝涉水而過,麵上保持著大氣沉穩,拿出當年在宮裏混的精神頭兒,斂衽下拜,脆生生道了聲,“表舅好。”


    陳敘則趕緊起身虛扶道,“還沒謝外甥女幫我照顧靈卉。”


    秀蓀溫雅地笑,做出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福了福,道,“都怪秀蓀年紀小不懂事,昨日見了表舅竟然不識,沒想到靈卉表妹和外甥女投緣,當真是血濃於水呀。”


    這一番話說得秀蓀牙齒根兒癢癢的,要不是毅力強,都要嘔吐了。血濃於水,誰他奶奶的跟你們陳家血濃於水,吃人不吐骨頭的破地方,要不是為了我家靈卉,誰願意和你打交道。


    “是呀是呀,靈卉自小寂寞,能得你這個表姐青睞,我也覺著欣慰。”陳敘道了幾句好。


    三太太接著道,“徐世孫是我娘家表侄兒,你叫聲表哥就是。”


    秀蓀很聽話,乖巧地叫了聲表哥,全程低著頭,垂著眼簾,打定主意不與那鷹隼一般的眸子對視。


    徐景行迴了一禮,也沒多說。


    秀蓀見他們還待繼續敘家常的樣子,便給長輩們福了福,道,“前兒二爺爺傳話給孫女,說靈卉還要在咱府裏住一陣子,我瞧著靈卉帶來的衣服不大夠,正想問問八妹妹這兒有沒有小時候的衣服,勻給靈卉兩件穿兩天。”


    二老太太挑了挑眉,陳敘麵色僵了僵,三太太立刻笑道,“自然是有的,秀芸,你帶著你七姐姐去找。”(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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