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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子竣用了二十分鍾趕到。


    在這二十分鍾裏,明朗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周安娜痛得滿頭大汗卻死忍著一聲不吭,那幾個大漢已經痛昏過去幾次,又被痛醒過來,看著他們在地上打滾,撞牆,求饒以及各種猙獰的麵容,明朗無動於衷。


    這個世界就是這麽公平,當你曾經看著一個人或者很多人在你麵前求死不得求死不能,而這個人的痛楚是你造成的,那麽,這種痛苦自己勢必是要承受到的。


    周安娜恨得呲牙咧嘴,同時疼痛也讓她全身失去力氣,慢慢地,她連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隻用怨毒的眼光狠狠地盯著明朗。


    貨倉的大門是敞開的,當一束刺眼的光芒劃破照亮整個貨倉的時候,周安娜臉上的痛苦之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殘冷的笑容,「且看他是要你還是要我,你方才不逃,現在,我就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明朗隻笑不語。


    唐子竣把車停在門口,在車上的時候,便已經看到明朗,他立刻下車沖了進來。


    他沒有看周安娜,隻走到明朗麵前,麵容有複雜之色,「你答應過我,不要管這件事情!」他看到周安娜和她身邊的人都倒地,便以為是明朗故意找上周安娜。


    周安娜不等明朗解釋,便冷聲道:「唐,殺了她!」


    唐子竣迴頭瞧了周安娜一眼,問道:「你沒事吧?」


    周安娜咬住牙,道:「殺了她,我就會好了!」


    「毒蜂針?」唐子竣問明朗。


    明朗嗯了一聲,就著他的手臂站了起來,揉揉肚子,道:「迴家吧,我餓了!」


    唐子竣猶豫了一下,道:「給她解藥吧!」


    明朗挑眉,「心疼?」


    唐子竣無奈地道:「我以為你知道的!」


    「子竣,我之前沒再說,不是我已經贊成你娶她,她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清楚,我也很清楚,我不會接納她!」明朗冷冷地道。


    周安娜見唐子竣淨跟明朗說著這些不著邊際的話卻還沒動手,不禁勃然大怒,「唐,你為什麽還不動手?殺了這個女人,把她肚子裏的孩子挖出來,我絕對不會讓這個孽種活在這個世界上!」


    唐子竣冷冷地道:「還想活命的話就給我閉嘴!」


    周安娜愕然,倒抽一口涼氣,「你……唐,你是什麽意思?你是想跟我結婚還是想跟這個女人在一起?你如果想娶我,馬上把這個女人殺了!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如何取捨,否則,這一次的合作,你休想再繼續下去!」


    明朗渾身頓時凝著一股寒氣,神情也陡然陰森起來,然後,她緩緩地輕笑起來,眸光尖銳冷凝地盯著唐子竣,「合作?什麽樣的合作?我真是很有興趣知道呢!」


    唐子竣眸光有些躲閃,「姐,我已經長大了,很多事情,我有分寸!」


    一聲姐,讓周安娜頓時石化。她愕然地看著明朗,又看看唐子竣,不敢置信地問道:「她,是你的姐?」她是明朗?君唐集團的創始人?不,不,她見過明朗,是在一個拍賣會上,明朗是一頭金髮,臉上有顆黑痣的。


    唐子竣沒有理會她,隻是一直用複雜的眼光看著明朗。明朗凝視著這個弟弟,心裏忽然覺得很痛,當年,八歲的子竣與父親唐軍山迴到中國,遭遇暗殺,是她陰差陽錯之下救了他,當時,唐軍山賞識她的勇氣,覺得她是可造之材,所以,帶走了她,為了讓她斷絕六親,無情無欲,他要她與阿公斷絕聯繫,他的承諾是會每月給阿公寄錢,直到他百年歸老。當時年僅十一歲的她,跟著阿公穿街過巷,受盡欺辱,但是賺取的僅僅夠生活,她希望自己強大起來,而當時,唐軍山給她規劃了一個很美好的藍圖,就這樣,她離開了,她以為她可以給阿公一個富足而美滿的晚年。但是事與願違,唐軍山沒有履行他的承諾,阿公的晚年,依舊顛沛流離。


    而在美國受訓的日子,她每一次渾身傷痕地迴來,那乖巧的小男孩都會小心翼翼地嗬護她,保護她,為了她跟唐軍山抗爭,他說,等他長大了,他要不會再叫阿姐受一點點的苦,他會保護阿姐。而唐軍山沒有給他強大的機會,因為,經歷了國內的那場暗殺,唐軍山沒有讓自己的親子參與自己所做的任何一丁點事情,他就像培養一位貴族那樣培養唐子竣,而明朗,也習慣了去保護他,因知道他對黑道之事十分感興趣,又喜歡槍械,所以她創辦了君唐集團,希望日後,他能夠專心地管集團的事情。


    而現在,為了跟那個人認識,他竟然三番四次地不聽自己的勸阻,一意孤行,她說了不許他沾周誌雄的「生意」,但是,他沒有聽進去,瞞著她偷偷地進行著。


    忽然,覺得心灰意冷了,她淡漠地笑了笑,「是啊,你長大了,羽翼已豐,再不是那個什麽事都要問過阿姐的意見的小男孩,也不需要聽阿姐的話,好,你去闖吧,希望,你能闖出一番天地來,我總會先你而去,也好,死了,就什麽都看不見了,即便有一天,你橫屍街頭,我也不會知道,自然,也就不會為你掉一滴眼淚!」


    說罷,她慢慢地往外走去。


    「姐!」唐子竣痛苦地喊了一聲,「我有我的苦衷!」


    「別跟我說,反正你現在都習慣了事事隱瞞我,」明朗迴頭,幽暗的燈光中,越發顯得她的眸子亮若地獄鬼火,「今晚,我不是要過問你的事情,是她抓我來的,說是要生剖了我。」


    唐子竣的眸子頓時凝滿了怒氣,仿佛狂風驟雨來臨之前的天空,陰沉而殘冷,他倏然迴頭,一把掐住周安娜的脖子,厲聲道:「你敢傷害我姐?」


    周安娜被他掐得喘不過氣來,本已經痛得慘白的臉,陡然被血液漲滿,七孔的血急速流了一下,然後,緩緩停止。


    周安娜死命地抓他的手臂,雙眼上翻,眼白盡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一個音都發不出來,隻能張著嘴巴,任由他的強勁的手在她的脖子發出咯咯的聲響,她的指甲在他的皮膚上刮過,留下一道道紅色的血痕。


    莫大的恐懼湧上周安娜的腦袋,她從這個男人眼裏,看到了死亡的氣息,從他的手腕上,聞到了血腥的味道,他是動了真格的,他真的要殺她,方才,那女人沒有說錯,如果他知道,他一定會殺了她。


    她很想哭,也很想笑,空氣似乎從胸腔裏抽走,之前那種滲入骨髓的疼痛似乎減輕了不少,但是,一種眩暈襲上來,她仿佛已經到了瀕死的境地。


    明朗沒有阻止他,因為,周安娜死有餘辜,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計其數,其中有不少是無辜的市民。而她也有私心,周安娜一死,他便再不能夠借著娶周安娜為踏腳石,接近周誌雄和周誌雄身後的那個人。


    而她,相信子竣不會手下留情。


    但是,就在她以為周安娜必死無疑的時候,唐子竣卻忽然鬆開了手,反手一記耳光打在周安娜的臉上,厲聲道:「我這一次就饒過你,若再有下次,我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地割下來,當著你的麵餵狗!」


    周安娜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她的嗓子痛得說不出話來,而唿吸暢順之後,那種毒蜂的痛又開始襲擊她,沒有了精神的支柱,她再也忍受不住,痛得在地上打滾起來。


    明朗的眸光一寸寸地暗淡下去,心底充滿了失望。他放過周安娜,是因為他始終還想跟周誌雄打交道。她忽然覺得這三年來所做的事情都白費了,還不如早早地帶著錢迴去中國,找到阿公,跟阿公過幾年安生日子,至少,也能讓阿公安享晚年。而如果她早迴去,早早押著阿公去做身體檢查,他的病,還有希望。


    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犧牲,換不迴這個少年純真的心,還不如什麽都不看吧。


    心灰意冷之下,她漠然道:「唐子竣,從今往後,你做所有的事情,我都不會再過問!」說完,她轉身離去,沒入漆黑的夜色中。


    唐子竣追了出去,上車追她。


    她仿佛一下子消失了,馬路上沒有看到她的身影,他開始害怕,在他十六歲那年,姐姐失蹤過一次,足足三個月,她都沒有出現,後來,他在一所小醫院看到昏迷的她,當時,她腦袋中槍,躺了五個月的醫院。


    那時候,他發誓,不會叫這個她身邊再存在任何的邪惡,他要姐姐脫離這種生活,他要強大起來。


    他握住方向盤,瘋狂地在路上尋找她的身影,口中喃喃道:「姐,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職責所在,我不能讓她死,我沒有變,縱然變了,也隻想像你當初保護我那樣,好好地保護你!」


    聲音在車內迴蕩,卻傳不出去分毫,明朗不會聽見,他,也不會叫明朗聽見。


    雖然,他很想告訴她,很想讓她知道,他還是她當初的弟弟!


    失去分寸之際,他打了一個電話,讓電話另一頭的人安排人去把周安娜送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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