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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鎮下遊地區已經成了一片澤國!


    車子到了鎮外就開不進去了,甄陽下車,是一路涉水而去。


    四周都是救援的官兵和維持治安的警察,偶爾看到有無家可歸的人在愁苦地張望,這一場大水,毀了很多人的家園,破碎了許多家庭。


    鎮中高窪的地方搭建了臨時的帳篷,遇難者的屍體暫時放在這裏,這裏哭聲一片,哀聲震天,一個年輕的婦女抱著一個毫無知覺的孩子撕心裂肺地哭著,甄陽心中一酸,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他找到救援官兵的指揮員,道:「現在還在打撈嗎?我要參加救援打撈工作!」


    「你?」指揮員瞧了瞧他,「你是?」同為軍人,他能感受對方身上散發出的長官的氣勢。


    「我是廣市空軍基地第三隊大校甄陽!」甄陽亮了身份,已經許久沒有這樣自我介紹了,現在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對方行了個禮,道:「長官您好,我是南縣駐兵部隊第七團團長劉駿,負責這一次的救援工作!」


    「馬上領我去救援現場!」甄陽不多說,毅然道。


    這一次的災禍,造成的原因是因為水利局那邊早已經發現堤壩滲流,當時專家建議馬上泄洪,減輕壓力,但是當局認為滲漏現象隻是輕微的,不會釀成什麽重大後果,直到崩堤前兩個小時,局長還在堅持說不礙事,結果,當滲漏增大,馬上泄洪,已經來不及了。堤壩衝垮,導致太平鎮下遊全部被淹。


    所幸的是,附近就有駐兵,在崩塌情況一出現,南縣的縣長馬上指揮官兵搶險救人,太平鎮所有的警察和治安員都出動,才沒有造成更加嚴重的後果。


    但是這個後果對甄陽,對所有遇難者家屬來說,都是噩耗。


    劉世偉在甄陽走後三個小時來到,他一輩子開車都是謹慎的,唯獨這一次,不顧高速拍照,車子飛到一百八十碼,趕到了太平鎮。


    他是太平鎮的人,對太平鎮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劉世偉迴到之後,立刻找了當地的人了解情況,他是帶著妻子淑儀一同迴來的。淑儀堅持要迴來,她不相信她那苦命的幹女兒真的遭遇了不測,她要迴來尋找明朗。


    遇難者找不到明朗的屍體,劉世偉卻不放心,因為,他親眼看到河水是何等的洶湧,這跟往年發大水不一樣,這一次,是大麵積的浸透。


    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天空下起了暴雨,天空的黑雲厚厚重重,閃電劃破漆黑,劃破寧靜,暴雨以毀滅的姿勢從天而降,這無疑是給救災和搶救增加了難度。


    淑儀原先是護士,眼見傷者不斷地被送來,而太平鎮的醫院大量不足,隻能借用太平中學作為臨時的醫療站,淑儀和劉世偉也加入了救災行動中去。


    而以此同時,宋膾翟與屁股鬍鬚佬也趕到了,宋膾翟是給甄陽打的電話,因為他已經打了明朗電話一整天都無人接聽,最後不得已才打給甄陽,得知事情之後,宋膾翟等人連夜趕來。


    明朗下落不明,大家都十分擔憂難過,但是看到太平鎮這個局麵,誰也不能夠袖手旁觀,眾人紛紛幫忙,就連屁股和鬍鬚佬兩個混混,見此情況,都不禁駭然。


    傷者中,除了溺水的,還有被山泥掩埋的,在靠近山體那一片,山坡滑落,導致數十家民居被壓,救出來的人,送到太平中學搶救之後,傷情嚴重的,都送去了南縣醫院,大雨滂沱中,隻聽得救護車的聲音喧天,穿越在南縣和太平鎮的公路上。


    有南縣和附近的誌願者也來了,但是,受傷人數不斷增多,醫療壓力十分緊張,附近縣的醫生和救護車能動用的都動用了,現在太平中學裏,還有十幾名重傷人員無法得到正當的救治。


    劉世偉從沒有過這樣的絕望,一條條生命,在他眼前消失。好多被山泥覆蓋的傷者,其實送來的時候已經是氣若柔絲,搶救隻不過是存了一絲希望。可足足五個小時,送到劉世偉手中的傷者有十五人,救下來的隻有三人。


    暴雨中,打撈工作的難度再一步增大,甄陽自從早上到現在,一粒米都沒有下過肚,但是他仿佛一個鐵人,不知道冷,不記得餓,與兩名官兵在飛艇上打撈。


    水流很急,加上暴雨,打撈的工作很艱巨。每一次看到漂浮在水麵上的人,甄陽都會一陣心驚肉跳,隻怕,隻怕那人是明朗。


    這一晚上,他遭受了無數次這樣的折磨,他的心已經縮成一小團,緊緊的,小小的,心裏的痛讓他無法感受到大雨打在臉上身上的痛楚。


    這一晚,除了必須的交流之外,沒有人說多餘的話,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說不出的悲傷。


    到了淩晨四點鍾,打撈工作暫時停止,將士們都去補充體力。劉駿遞給甄陽一包方便麵,沒有熱水沖泡,就這樣就這礦泉水幹啃。甄陽接過來,二話不說就吃了個幹幹淨淨,他感覺不到餓,但是他需要補充體力,他要找到明朗。


    「這個鬼天氣,真他媽的助紂為虐!」劉駿狠狠地罵了一句。


    張子菁與真真在第二日早上迴到太平鎮,她安置好真真之後便去到臨時搭建的地方尋找明朗和甄陽。她也查看了遇難者的名單,暫時沒發現明朗。


    她料想明朗已經兇多吉少了,心中不禁黯然,當年,自己的女兒被河水沖走,雖然無證據證明是劉素君所為,但是今日天道循環,何嚐不是昭示當日真相?隻是,明朗到底救了她和真真一命,現在還沒找到,她心中始終難安。


    穿梭在人群中,她看到了一個熟悉而忙碌的身影,「淑儀?」她驚詫地喊出聲。


    淑儀手裏捧著針水,迴頭瞧了一下,道:「子菁你怎麽也在這裏?」劉世偉隻跟她說明朗出事,並沒有說張子菁也在太平鎮。


    「我昨天就來了!」張子菁上前瞧著她手裏的東西,問道:「你不是都退了嗎?怎還做起護士來了?」


    淑儀嘆嘆氣,「有什麽辦法?你看現在人手壓根就不夠用!」


    張子菁瞧了瞧四周,確實都亂成一片了。她問道:「我有什麽可以幫忙的?」


    淑儀瞧著她,試探地問道:「你知道明朗出事了吧?」


    張子菁一愣,「你也認識明朗?」


    「嗯,她是我幹女兒!」淑儀瞧著她的神色,想來她還不知道明朗就是蓁蓁,哎,這會兒還是不要告訴她為好,否則生離有期,馬上又要麵臨死別。她這麽一想,又馬上在心底呸呸呸了幾句,明朗一定會沒事的。


    張子菁聽了淑儀的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你收了她為幹女兒?我記得,當初你們夫妻可是說過要收蓁蓁為義女的!」她記得當初收養真真的時候,建議劉世偉夫婦把真真認為幹女兒,也好了了他們夫妻的一樁遺憾,誰知道他們竟不願意,說他們的幹女兒,隻認蓁蓁一人,如今,卻把明朗收為幹女兒。


    淑儀嘆息,「隻能說,一切都是緣分!」


    張子菁沒說話,隻陰沉著臉站在哪裏。


    淑儀見她臉色不好,也不再說了,道:「你是不是要幫忙?跟我來吧!」


    張子菁收斂神色,道:「我幫忙照顧一下傷員可以,別的也不懂!」


    「你跟他們做做心理輔導吧,忽然間失去了親人,他們也接受不了!」淑儀指著帳篷裏哭聲喧天的人,難過地道。


    張子菁眼圈一紅,當初,她何嚐不是無法接受穆易和蓁蓁的離去?迴想起那段日子,簡直是比死更難受。


    暴雨狂肆人間,這一天,對太平鎮的人來說,是畢生難忘的傷痛!


    張子菁幫忙做傷員和死者家屬的心理輔導,說著說著,她自己都哭了起來。心中的痛掩埋了許久,如今在這一刻,悉數被挖了出來。


    真真在中午的時候給她打電話說要過來,外麵下著大雨,她不放心,況且這個悲慘的場麵,她也不願意真真看到,所以讓她在賓館好好等著。


    她嚐試給甄陽打電話,甄陽的電話已經轉入秘書台。


    這一刻,她真心希望明朗沒事。


    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坐在一旁吃著麵包,心情很低落。


    淑儀走過來,坐在她身邊,愁苦地道:「現在還有八名重傷者還沒送出去,情況不好啊!」


    張子菁嘆嘆氣,「剛才聽說入鎮的橋斷了,現在在搶修中,哎,老天也這麽殘酷!」


    「子菁!」淑儀遲疑了一下,「你有沒有想過,當年蓁蓁可能沒死?」


    張子菁苦笑著搖頭,「哪裏會沒有想過?一直都在想,做夢都在想,可沒死,人呢?」


    「不是也打撈不到屍體嗎?也許,她在某個角落活得好好的呢!」淑儀道。


    張子菁閉上眼睛,兩行滾燙的眼淚滑落,「淑儀,你見過太平河發大水嗎?莫說一個小孩,就是一個會水的大人,被沖走之後也活不下了!」她不敢想,淑儀說的話她現在是一丁點都不敢想,因為沒一次想,都會讓她陷入魔怔,她會瘋狂好長一段時間,直到現實一點點把她擊垮。


    淑儀沉默了一下,「也是啊!」她心裏還存著一絲念想,想著明朗會沒事,但是,聽了張子菁的話,她知道自己也是奢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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