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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朗也轉移話題,「我剛才去試婚紗了!」


    宋膾翟抬頭凝視她,「你喜歡甄陽嗎?」


    明朗嗬嗬笑了一下,「喜歡啊,他人挺好的!」


    「我說的喜歡,不是你以為的喜歡,而是愛!」宋膾翟眸光灼灼地看著她。


    「愛愛愛!」明朗有些懊惱地道:「對一個將要死的人說愛,我覺得這個字比髒話還難聽!」


    「說什麽呢?」宋膾翟蹙眉,「你就不能不要老是把這個死字掛在嘴邊嗎?」


    明朗聳聳肩,「好,不說就不說,你這個人心理承受能力這麽差,怎麽做醫生的?在醫院應該見慣了生離死別吧!」


    「沒有人可以把生死視若等閑,即便是醫生!」宋膾翟麵容陰鬱,一會要做手術的病人,隻有三成的生存機會,主任親自操刀,他是副手,那隻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對生存有著熱切的期盼。


    氣氛忽然沉重起來,明朗低頭喝著檸檬水,不再說話。


    宋膾翟道:「既然決定了,那抓緊進行,捐完之後希望你能夠積極治療!」


    「嗯!」明朗沒有反駁,輕輕地頜首。


    兩人將就吃點東西,宋膾翟就要走了。去到停車場,卻發現他的車被人堵住,他急得團團轉,「這會兒的士交班,隻怕不容易打車!」


    明朗道:「我送你迴去吧,我開車來了!」


    「好!」他看看腕錶,隻剩下十五分鍾了,「要快點了!」


    明朗責備地道:「你時間這麽緊急,不該出來的!」


    「這不是擔心你有什麽事嗎?」宋膾翟坐上她的車子,「你好久都沒找我了。」


    「我沒找你證明我好好的,要真找你的時候,也不是什麽好事!」明朗扣好安全帶,發動車子,緩緩駛出停車場。


    堵車永遠是廣市馬路的主題。要是依國道而走,隻怕半小時都迴不了醫院。明朗把車頭一偏,往反方向走。


    「你,走錯路了!」宋膾翟急道。


    「沒有錯!」明朗單手握住方向盤,把車開進花園旁邊的匝道,然後搶黃過了對麵馬路。


    「天,你逆行!」宋膾翟麵容發白,「你快下車,讓我開!」


    明朗把手放在嘴唇上,「噓,不要騷擾司機開車,尤其是一個沒有駕照的司機!」


    「天啊!」宋膾翟連連搖頭,差點就要搶方向盤逼著她停車,隻是瞧了一眼前麵禁停的標誌,隻得作罷,「你無證駕駛?找個地方停下,我來開!」


    「坐穩扶好!」明朗笑著說了一聲,忽地把車頭駛向巷子裏,巷子很小,隻能容一輛車進入,明朗穩穩地驅車而行,出了窄巷,又進入街道,這裏是步行街,是禁止車輛進入的,但是隻要穿過步行街,醫院就在前麵不遠了。


    明朗把一個警笛放在車頂,車子頓時發出囂喧刺耳的警笛聲,路人紛紛避開,讓出一條路來。


    「你……」宋膾翟徹底無語了。


    明朗也沒說話,隻專心開車。當車穩穩地停在醫院門口的時候,她才含笑道:「我這也是預防萬一,我是想著我到時候病發,還來得及去醫院!」


    宋膾翟瞪了她一眼,「你逆行,沖步行街,闖黃,無證駕駛,我慢慢再收拾你!」說完,打開車門直奔醫院。


    明朗無處可去,離開醫院之後便打算迴家。她不想跟甄陽匯合,因為知道他一會要去醫院看真真。


    隻是剛把車駛出醫院,便看到甄陽的車緩緩地駛進來,甄陽也看到了她,摁了一下喇叭,明朗裝作聽不見,驅車離開。


    「她來醫院做什麽?」張子菁也在車上,有些疑惑地問道,剛才他們一同吃飯,然後順道過來看真真。


    「不知道!」甄陽想起她有一位前度在這家醫院裏做醫生,莫非是來看他?她還看這個渣男做什麽?不是還惦記著他吧?


    停好車,兩人上去住院部的病房。


    還沒進門,就聽到真著跟護士說話,「我不管,我一定要出院!」


    張子菁急忙推開門,隻見真真已經收拾好了東西,並且換了家常的服飾,她詫異地道:「真真,這是怎麽迴事?」


    真真抬頭看著她,又看看甄陽,道:「我不接受骨髓捐贈,我不做手術,我也不治療,我要迴家!」


    張子菁蹙眉,口氣微微不悅地道:「你又在鬧是脾氣啊?」


    真真倔強地坐在床上,不發一言。


    甄陽示意護士先出去,然後坐在她身邊問道:「你告訴陽哥哥,為什麽忽然間不想做手術了?」


    真真抬眸瞧著他,咬了咬嘴唇,「總之我不做手術!」


    張子菁氣得發怔,「你不要小孩子脾氣好不好?你知道為了你的手術,我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自從真真病了之後,她就沒有跟真真說過半句重話,這是頭一遭,真真委屈地看著她,眼裏淚水盈盈。


    「總之我不做!」真真尖瘦的下巴微微抬起,口氣依舊倔強。


    甄陽搓了一下臉,嘆息一聲,顯得有些疲憊,「你不做手術,總有個理由,你告訴我,為什麽?」


    真真瞧著他,淚水奪眶而出,雙手捏著床單,蔥白的手指微微發顫,哽咽地道:「因為我不要你為了我,而娶一個你不喜歡的女人!」


    甄陽和張子菁對視一眼,眼裏都有錯愕。


    醫院裏的人是不會說的,因為她早已經吩咐下去。她眼睛細眯,怒氣頓生,「是明朗告訴你的?她剛才來過?」


    真真閉口不言,捲縮起身體抱著雙膝坐在床上,頭頂上帶著假髮,假髮垂下,遮蓋住她的臉頰,顯得有些悽然而可憐。


    甄陽握住她的手,輕聲問道:「剛才是不是明朗來過?是不是她告訴你的?」


    真真抬頭,搖搖頭,「不是,她沒有來過!」


    「你不用替她掩飾,我剛才還在門口看到她,真真,你從不說謊,你跟媽媽說,有沒有私下跟她見過麵!」張子菁盯著真真問道。


    真真抬頭看著張子菁,見她麵容帶怒,眸子濡濕,應該是又傷心又生氣的,她有些心疼,也有些後悔,不該這樣氣她的。


    「有沒有見過?」甄陽再追問了一句。


    真真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見過,但是我答應過她不能跟你們說!」她其實也不喜歡明朗,總覺得那女人太過陰鬱。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不會消停的,她這到底是鬧哪樣?」張子菁氣得不得了,迴身就往外走。


    甄陽急忙上前攔住,「阿姨,你這是要去哪裏?」


    張子菁冷冷地道:「我要去找她,她這算什麽意思?」


    真真下床,喊了一聲,「媽媽,不是她說的,你不要去找她,你們都不要去找她,手術我不做,我不需要她給我捐骨髓,我也不要陽哥哥和她結婚!」說完,她蹲在地上掩麵哭了起來。


    張子菁一下子就手足無措了,急忙迴頭抱著她,哄道:「好,媽媽聽你的,媽媽不去找她!」


    甄陽眉心跳躍著怒氣,他走出走廊,撥打了明朗的電話。


    「是你跟真真說我們結婚的事情嗎?」電話一接通他就厲聲問道。


    明朗正在開車,聽到他質問的語氣,淡淡地笑了,「她知道了?」


    「是你告訴她的,是嗎?」電話那頭依舊是質問的口吻。


    「我說不是你相信嗎?」明朗說完,把電話掛了。


    甄陽知道她的脾氣,她掛電話一般代表她生氣了。


    一番追問之下,真真這才透露是張巧曉說的。


    「那你私下見明朗是什麽時候?」甄陽沒忘記她說過跟明朗見過麵。


    「就是外公摔傷的時候,我跟媽媽在花園裏聊天,媽媽走了之後她就出現了!」真真據實迴答。


    張子菁蹙眉,「那不是她失蹤的那段日子嗎?」


    甄陽問道:「她跟你說了什麽?」


    真真抬頭看著他,古怪地道:「她說要去勾引你!」


    甄陽失笑,「她沒有勾引我!」


    「但是你要娶她!」


    「那也是權宜之計,等你做完手術,你陽哥哥就會跟她離婚!」張子菁在一旁解釋道。


    「為什麽要騙人?接受了她的恩惠,以後再拋棄人家那就是對不住人家。媽媽,我不要她給我捐骨髓,我們等中華骨髓庫那邊的消息好嗎?」真真握住張子菁的手,哀求道。


    張子菁嘆息一聲,「閨女,我們也許等一輩子都等不到適合的骨髓。」而她,也沒有一輩子的時間去等。


    「那我就寧可死,也不要騙人!」真真認真地道。


    「你……」張子菁氣道,「你這是要媽媽和外公傷心嗎?」


    真真抱著張子菁,語氣哽咽地道:「媽媽,我知道自從姐姐死了之後,您就把對姐姐的感情都放在我身上,我也知道我承托著您一輩子的希望和期盼,但是,外公自小教導我,做人要正直,不能偷蒙拐騙,我為了生存,答應人家假結婚,以後我好了,再跟人家離婚,這就是騙。人家也是有父母的,人家父母也是會心疼孩子的。」


    張子菁淚盈於睫,「傻孩子,你光想別人了,那你自己怎麽辦啊?」


    真真嘆嘆氣,臉上有一種跟年齡不相符的成熟,「也許這就是命,小時候如果不是媽媽收養了我,我隻怕早就餓死在街頭了,又怎會有這十二年的幸福快樂?現在就算上天要我死,我也覺得此生無憾了!」


    張子菁淚流滿麵,搖頭道:「不,媽媽不會看著你死!」


    真真唇瓣含著一抹淒涼的笑意:「媽媽自私了,媽媽有外公陪,有陽哥哥陪,可姐姐呢?姐姐死的時候才五歲,她得多害怕?我要去告訴她,不用害怕,真真會一直陪著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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