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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閻王和崔鈺還在徹查鬼鍾的下落,勢必也會清理他們遇到的厲鬼。他不能暴露這次的行動,不然幕後之人會要了整個村子的命。他讓小三兒和趙令做誘餌,在他們收復其他厲鬼的時候被閻王和崔鈺撞見。小三兒和趙令身上有他的氣味,閻王如果能夠察覺,事情自然而然就暴露。


    作為一個隻有十九歲的少年,平日不是讀書,就是去各個村子裏做貨郎。夏穀的計劃幼稚得可怕,趙令和小三兒聽到他的調遣,就已經知道他心中所想。兩個厲鬼拒絕了夏穀,並且告知夏穀此法不可行。


    一人兩個厲鬼的談話被另外一隻厲鬼給偷聽過去,告知了幕後之人。顯然,夏穀起了這樣的心思,這樣的鬼鍾無法繼續使用下去。既然他想暴露,那幕後之人就幫著他暴露。


    閻王與崔鈺兩人就沒有在一個地方停留過過多的時間,鍾馗和十八層地獄的獄卒們也全部派遣出來,尋找鬼鍾。當夏穀出現在他麵前時,閻王明顯愣住了,夏穀怎麽能找得到他。


    夏穀的心神都被壓抑住,但是他的五感卻能感知到現在他在做著什麽。幕後之人要比他殘忍的多,他懂得如何折磨。


    「你怎麽找來的?」閻王愣住,崔鈺卻比他機靈得多,看著夏穀的模樣,崔鈺開始重新審視起這個少年來。


    「我……我是你們要找的。」夏穀嗓子幹涸,說出來的話幹燥得很,聽著刺耳。


    崔鈺麵色凜然,眉頭皺起,斜眼瞟著閻王,迴頭問夏穀:「你說什麽?」


    閻王始終定定地看著夏穀,沒有說一句話,眼睛暗如夜空,看不清裏麵到底有些什麽。


    夏穀的身體不受控製,往前走了一步,崔鈺下意識往閻王身前一站,閻王卻伸手推開了他。


    夏穀說:「我是鬼鍾。」


    「嗯。」


    一直不說話的閻王突然應了一聲,夏穀抬頭看著他,眼神空洞。


    「這樣也好,這樣你就不會怕我是閻王。」


    閻王的眼睛沒有絲毫的生氣,黑色的瞳仁絲毫看不清。


    「你殺了我吧。」夏穀說著,將一把刀掏了出來,要遞到閻王的手裏,夏穀說:「我不想再活下去了,這樣好累。」


    閻王沒有說話,夏穀手裏的刀離著他越來越近,最終,刀的方向一轉,插向了閻王的心髒。


    一直密切關注兩人的崔鈺大叫一聲,衝上前去的時候,閻王與夏穀已經同時握住了刀。將夏穀反手抱在懷裏,閻王握住刀柄,夏穀握住刀刃。


    雙手將夏穀抱住,閻王的心涼涼的,看著眼前的夏穀,他覺得要是能殺掉的是他就好了。夏穀的手掌被刀刃割破,鮮紅色的血液順著刀刃流下,兩人目光交匯,糅雜了多少情緒,沒有人能看得懂。


    「殺了我。」夏穀的眼淚奪眶而出,聲音嘶啞地吼道。


    閻王咬了咬牙,將刀從夏穀手裏奪過來,鬆開了夏穀,轉身對崔鈺說:「你先送他迴去。」


    夏穀反抗了一下,用他自己的意識,然而他的意識很快又被壓抑下,跟著崔鈺走了。夏穀走時,目光森然,帶著些冷血的味道。


    送夏穀迴去,崔鈺就急急忙忙走了,他不知道他那一直不按常理出牌的上司又要做出什麽事情來。


    夏穀的手掌全是血,心神漸漸被放了出來。疼痛侵蝕著神經,夏穀的身體開始劇烈的抽搐了起來。


    夏穀雖然被送了迴去,但是畢竟是鬼鍾,崔鈺派鬼差在門外把守,不管是肉體還是靈魂都不準出來。


    地府對厲鬼進行了殘酷的絞殺,夏穀空間內的厲鬼,除了逃走的兩三個,無一倖免。


    夏穀不知道這些事,他一直在家裏等著。幕後之人沒有來,但是在他拿著刀去殺閻王之前,幕後之人說刀子上有毒。他用最後的心神控製住自己的力氣,握住了刀刃,沒有傷到閻王,他的手卻被割爛了。


    肉體保不住,靈魂也保不住,這是背叛幕後之人的代價。


    有鬼差在,幕後之人並不敢動村裏的人,夏穀日復一日地等著。身體外麵看不到有什麽變化,可是體內的器官卻在一點點的潰爛。夏穀想,自己得保持最好的狀態再見一次閻王,不能讓他見到他時,變成了腐肉。


    最終,在腐爛馬上就要侵蝕到皮膚時,閻王來了。


    閻王的臉色慘白,走路跌跌撞撞,外麵官差見到,大聲叫著「大人,小心」。夏穀聽到,一下跑到了院子裏。


    閻王去天庭,將所有的責任攬了下來。三記打神鞭,另加千年寒川,這樣的懲罰對他來說無疑是寬恕。


    他馬上就要被發往寒川了,閻王和夏穀一樣,也想見他最後一麵。


    夏穀在跑出來的那一剎那就後悔了,他的肉體一下散了,潰爛的肉皮膚一點都兜不住,簌簌地掉落了下來。與此同時,他意識也漸漸抽離,像是一根根頭髮一樣,一點點飄遠。在他失去意識之前,夏穀看到了閻王驚慌失措的臉。


    夏穀的魂魄散得那麽迅速,閻王幾乎快要吼了出來,叫著夏穀,閻王狼狽地往他身邊跑著,一下摔倒在地,兩手一起迅速往前爬著。好不容易爬到夏穀跟前,利用最後的法力,將夏穀的魂魄保住,然後讓身後的鬼差送他迴地府。


    崔鈺見閻王抱著夏穀的一縷散魂跌跌撞撞的進來,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還管他做什麽?」


    「去找老君!」閻王聲音虛弱,說話顫抖,眼神淩厲。


    眼睛幹澀,崔鈺將眼淚憋迴去,去請老君。


    閻王將夏穀放在榻上,小心翼翼地握住他已經不成模樣的手,一下一下地摸著,將夏穀冰冷的手放在唇邊,閻王吻著,小聲叫著。


    「夏穀……夏穀……」


    魂魄已經支撐不住,夏穀感受到殘破的手背上,男人溫柔的吻和冰涼的溫度,想要應一聲,卻喊不出話來。


    夏穀不想修煉,想要做人,一生一世的輪迴,體驗著世間的百態。可是,這終究要變成他臨死前的一個夢。等他死後,魂飛魄散,連夢都無法做了。


    太上老君很快被崔鈺架著過來了,看到床上已經殘破的魂魄,嘆了口氣。


    「鬼鍾像人不是人,在被選定成鬼鍾之後,魂魄就已經開始散了。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已經收不迴來了。」


    麵無表情的盯著夏穀,閻王握住夏穀的手一點點收緊,包住夏穀的手,讓那魂魄散得慢一些。


    「肯定有辦法。」閻王說:「老君,你但說無妨。」


    老君眉頭一皺,摸著鬍鬚的手都顫抖了一下。他盯著始終都沒有迴頭的閻王,目光中帶著些許的無奈。


    「你知道的,隻有內丹的鞏固,才能保持魂魄不散,可是……」


    「用我的。」閻王平靜的說。


    「你說什麽?」崔鈺聲音瞬間冰冷,衝到閻王麵前抬腳就要踹,瘋了一樣的罵他:「你再給我說一遍,你他媽再給我說一遍!」


    老君打橫將崔鈺攔住,崔鈺的眼淚唰就流了出來:「你以為內丹是糖豆,一炒炒一鍋?你還要去寒川待千年,為了這個凡人,你他媽不要命了?你修行萬年,生而為神,就因為這個人,你他媽什麽都不要了?」


    崔鈺心疼得都快要揪起來,作為閻王的好友,他真快要被氣死了。


    「別別別……別打架。」老君用半截身子攔住崔鈺,一聲聲勸慰著,「他說他的,我們不按照他說的做不就行了?」


    崔鈺被安撫下來,肅然而立,冷冰冰地看著閻王的背影,一字一頓地說:「明天收拾收拾我送你去寒川。」


    說完,轉身走了。


    老君看看閻王,再看看崔鈺,最終也是抖著鬍鬚走了。


    閻王握著夏穀的手,眼睛裏閃著點點星光。


    最近堆積的卷宗都在桌子上,崔鈺著手收拾。閻王發往寒川,拂曉和他臨時接管地府。手上的卷宗都要整理完,然後還要和拂曉報備,閻王一走,崔鈺的活將會更多。


    多了好啊,最好將他埋沒,讓他別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崔鈺整理著卷宗,身心俱疲,作為手下,他似乎比閻王還要忙還要累,操心的事情本來就多,閻王不幫忙也就算了,還淨添亂。想到這,崔鈺又是一番煩躁。


    他也想要夏穀活著,可是如果夏穀活著是要拿閻王去死來換,他當然不會換。閻王生而是神,修煉萬年,不能因為一個人而毀於一旦。閻王的肩膀上,還扛著整個地府,他夏穀並不能算什麽。


    側門聲音響起,崔鈺迴頭看了一眼,閻王並沒有在那看著夏穀,而是來找他。閻王麵色比他要憔悴的多,帶著死氣沉沉的黑氣。崔鈺心下還有氣,並不想理他,可是想他剛挨了三記打神鞭,就粗著嗓子吼了一句。


    「滾迴去休息!以前沒見那麽積極!」


    崔鈺平日將閻王當做上司,可他畢竟也是他的好友,兩人幾千年的交情,他心中偏向的自然是閻王。


    沒有聽崔鈺的話,閻王走過去,坐在了崔鈺的身邊。他似乎是累了,坐在椅子上,半邊身體都歪著,卻沒有力氣去坐正。


    「崔鈺……」崔鈺不理他,閻王自己開口說了話。


    他本就沒有多少力氣,崔鈺心中擔憂多過生氣,應了一聲:「幹什麽?」


    「對不起。」閻王輕聲說,身體歪的越來越厲害。


    崔鈺心裏一根弦「嘎嘣」一聲就斷了,他抬起頭,看著頭頂的紅木樑,盯了半晌,將眼淚憋迴去,說:「自己再寒川,要好好的,有內丹禦寒,應該沒事。千萬別傷了仙根,不好養。」


    身後的閻王一直沒有說話,崔鈺轉身,閻王已經歪在椅子上,睡著了。


    心裏罵著閻王沒心沒肺,崔鈺卻放下了心來。「對不起」這三個字,代表了閻王會按照他說的做,不會因為一個凡人而送出他的內丹。


    可是,等第二日去閻王寢宮帶他去寒川時,當他看到床上躺著的夏穀和旁邊放著的半顆內丹,崔鈺眨眨眼,似是已經知道了一般,沒有生氣,也沒有悲傷。隻是冷靜的去叫了老君,讓他幫夏穀用閻王留下的半顆內丹固定住他的魂魄。


    老君讓內丹融入夏穀的魂魄,看著半顆內丹和夏穀快要散盡的魂魄,老君說:「帶迴我殿裏養吧,將魂魄放在金魚的身體裏,把先前散去的魂魄重新養迴來。」


    「嗯。」崔鈺說:「按照您說的做就行。」


    老君迴頭看著夏穀,嘆氣說:「他還是一意孤行的性子,不聽任何人的勸。」


    崔鈺笑笑,臉有些僵,淡淡得說:「是啊。」


    就這樣,一晃千年,崔鈺看著站在他麵前的夏穀的魂魄,笑道:「你全好了?」


    夏穀站在殿中,四下不見閻王,抬頭看著崔鈺,問道:「他呢?」


    崔鈺想想他去寒川時,看到那個虛弱得站都站不穩的閻王,心下抽痛,卻仍舊麵上帶笑。


    「他得了重病,現在在寢宮養身體。」


    「我能見見他嗎?」夏穀問。


    「等來生吧。」崔鈺說:「他肯定會去找你的。」


    夏穀抿著唇,盯著崔鈺,雙眼通紅:「他沒死吧?」


    「笑話。」崔鈺哈哈大笑一聲,麵色凜冽地說:「你以為他是你這種凡夫俗子麽?」


    眼淚順著臉頰滑下,夏穀唇角微微一勾,說:「不是。」


    夏穀被黑白無常押下去找孟婆,喝了孟婆湯,他就進入下一次的輪迴。


    路上,夏穀跟隨著黑白無常,問道:「我可以不喝孟婆湯嗎?」


    白無常挑著桃花眼,斜睨了他一眼,說:「不行。」


    黑無常憨厚一笑,湊到夏穀的身後,在夏穀耳邊問:「你是不是怕來生,記不得大人了?」


    「嗯。」夏穀笑得有些羞澀,眼睛裏閃著亮光。要是他不記得閻王,閻王不記得他,那他們倆以前那段愛,在時間長河中,算什麽?」


    「放心吧。」黑無常拍了拍夏穀,旁邊的白無常怕他說出什麽話來,趕緊扯住他,卻愣是沒扯住。


    在夏穀喝孟婆湯前,黑無常跟夏穀保證,未來一世,他會讓夏穀與閻王相見,至於兩人是否重新愛上,就要看夏穀和閻王自己的造化。


    黑無常說完,還扯著白無常一起保證,白無常別別扭扭的答應了。


    夏穀看著兩個鬼差,微微一笑,手中一碗孟婆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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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穀覺得有些害怕,因為蹲在他左右側一黑一白兩個拿著鎖鏈,戴著高帽的人,長相真的很可怕。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了?


    就算夏穀心態樂觀,善於交際,這時候他也不敢與兩鬼有什麽交際。但是,當黑無常掏出鎖鏈勾住他的脖子,將他輕輕一扯扯出人體時,夏穀心中的吶喊聲已經突破天際。


    「你們搞錯了吧!」夏穀迴頭幽幽地看了一下他躺在地上完好無損的……屍體,大著膽子誠懇地問了一句。


    他相信,他這句話,應該被勾走魂魄的人都會問,並且,黑白無常是不會迴答的。


    與他預料的相反,扯著他脖子的鎖鏈微微一頓,黑無常迴過頭,嘴巴裏的舌頭快掉到地上,黑無常像吸麵條似的吸了一口舌頭,說:「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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