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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穀的腦袋裏嗡得一聲響,沒等大嬸大娘們繼續說話,夏穀推開門就跑了出去。腦海裏一片空白,順著條件反射跑到了春兒家,夏穀推開那扇破門,就看到了屋裏的春兒。


    春兒躺在床上,手腕上全部是血跡,襯托的臉色更加慘白。床上有一些大嬸大娘坐著給她整理著,見到夏穀,皆是嘆了口氣。


    喉嚨裏幹得竄火,腦袋裏像是炸裂開來,眼圈箍住眼睛,澀得要命。夏穀站在床前,大嬸大娘們七嘴八舌的說著,每個人的話都拆分開來,一個字一個字的鑽進他的耳朵,刺穿他的耳膜。


    春兒是自殺的,渾身有無數大小的刀傷,血很快止住。但是,她拿著菜刀劃開她的手腕後,她想後悔都晚了。這麽熱的天氣,空氣潮濕悶熱,血管不可能凝固。所以,這個十六歲的如花姑娘就這樣死了。


    春兒說,她爹死了,她不能連累夏穀,她可以去遠房親戚家住。但是仔細想想,她這麽久都沒有親戚來接她。那她有什麽遠房親戚?她料定自己活不下去,會是夏穀的累贅,所以才死了。


    這是大嬸大娘們說給夏穀聽的,可是夏穀卻無動於衷。這樣的話,就像是安慰他一樣。夏穀的腦子裏記不得昨天的事情,可是隱隱約約記得一句,他想春兒如果死了就好了。


    鋪天蓋地的罪惡,像是一萬床被子壓下來一樣,又沉又悶。夏穀喘不上氣來,看了一眼春兒後,轉身走了。


    棺材沒那麽便宜,錢沒那麽好賺。春兒的話,他實在是沒有錢給她買棺材了。


    可是,夏穀想他可以借一些閻公子的錢,到時候再還就是。現在想再多都沒有用,當務之急是將春兒埋了。


    春兒爹和春兒前後腳死了,村裏也傳了些不好的傳言。這不禁讓人想起當時夏穀的父母去世來,也是前後腳。


    作為夏穀家最近的鄰居,春兒也死了。死亡,從夏穀家開始,一圈蔓延開,這引起了一定的恐慌,和說不完的八卦。


    可是,村裏的人雖是大嘴巴,終究心裏是善良的。這事兒議論議論也就過去,誰也沒當著夏穀說什麽。


    夏穀迴家,閻公子在床上坐著等了半晌。村裏發生了什麽事兒,他想知道,幾乎當時就能知道。夏穀進來,閻公子站起來,看到夏穀行屍走肉般的樣子,心裏湧上一陣心疼。


    「你來了。」沒理會閻公子站起來,夏穀過去逕自坐在了床上,抬頭跟他說:「我得借你些錢,春兒死了,得買口棺材。」


    女子未出閣,要埋葬在父母左右。但是,這會是個不好的名聲。本來名聲就不好,夏穀還想著給她口棺材。


    沒有動彈,隻是低頭看著他,點點頭,閻公子說:「好。」


    說著,從身上掏了掏,掏出一袋碎銀子,遞給了夏穀。夏穀接過去,默默無聲的從碎銀子中掏了一塊約了約重量,抬頭說:「這個,我等著慢慢還你。」


    閻公子點頭。


    夏穀說:「你是我朋友,我想跟你商量個事兒。」


    閻公子說:「你說。」


    「春兒死了,未出閣。這樣不好往祖墳裏埋,我想娶了她。」夏穀說:「這樣,讓她埋在我家祖墳裏。」


    夏穀這一舉動不但將閻公子嚇了一跳,也將整個村裏的人嚇了一跳。這要是有了亡妻,以後不管如何都是鰥夫。再找人嫁,可就未必有好姑娘過來了。


    有沒有好姑娘過來不要緊,夏穀沒想著那麽遠。人命太過低賤,一轉眼這個就沒了,那個就沒了,夏穀還是想活得高興點。


    等眾人抬著春兒將她下葬,夏穀也將一塊刻著「亡妻春兒」牌子插在了墳前。接二連三的死亡,讓夏穀對葬禮的程序變得非常熟悉。這不是什麽好事情,夏穀鬱鬱了好些天。


    這樣的心情,在閻公子的撫慰下,也並沒有好了多少。但是,卻因為趙令的到來,而稍微變好了些。


    上次縣試揭榜了,夏穀名列榜首。而學堂先生,這次也過了是第三名。想來見見夏穀,趙令專門來村裏給夏穀通知。


    學堂在村口,進去後,趙令差人去找了學堂先生告訴了他這個消息。學堂先生年近六十,拿著書在低矮的學堂裏蹦了起來。然後,絲毫不顧及自己這麽大的年紀,老胳膊老腿的小跑著去了夏穀家。


    夏穀剛準備去賣貨,這邊學堂先生就扶住了他的擔子,夏穀見他氣喘籲籲的樣子,趕緊將擔子拿下來,問:「怎麽了?」


    「中了!」先生大叫一聲,中氣十足,「你中了,我也中了!」


    夏穀雙眼一亮,大聲問:「秀才嗎?」


    「對……對……」先生幾乎老淚縱橫,鼻涕眼淚擦了夏穀一身。


    這麽多天的陰鬱,好像被眼下這個消息一掃而光,夏穀趕緊衝著先生道恭喜,這時聽到了趙令的聲音。


    趙令騎著高頭大馬,身後跟著一堆學堂裏的小孩兒,有小孩兒笑著跟夏穀說恭喜,還有小孩子趁機道:「夏叔考了功名,不給我們些吃的慶祝麽?」


    「哎,君子不受嗟來之食……」先生板起臉來,剛要教訓,卻被夏穀攔住了。


    「這怎麽算是嗟來之食,我給的。」夏穀將扁擔放下,從竹筐裏拿出了一些點心來。吟心的點心鋪因為縣令被處理後,又重新拿了迴來。縣令家被抄,賠償也夠吟心重新裝修的。這樣算下來,也算皆大歡喜。所以對於趙令,夏穀心中有感激有尊敬,還有難言的親近。小孩子們被先生領著迴去了,鬍子翹得老高,還沾著幾粒白糖。


    趙令被夏穀讓進了屋裏,簡陋的房間讓趙令這個官三代皺了皺鼻子。坐在小板凳上,人高馬大的趙令看著夏穀忙忙碌碌的,趕緊說:「不用忙活,我坐坐就走。」


    夏穀準備去燒水,笑著說:「沒忙活,你喝什麽?」


    這家裏也沒有什麽選擇,趙令看了看後,說:「隻要是綠茶就行。」


    趙令陽剛之氣太過旺盛,大夫叮囑不準和紅茶,於是平日在家就泡著西湖龍井啊之類的,一喝就喝成了習慣,每日都是綠茶。


    夏穀去鍋屋燒水,趙令將板凳往前搬了搬,兩人隔著高高的台階聊天。幾句聊下來,夏穀才知道,原來趙令要走了。


    新任縣令已經到了,交接完手上的事情,趙令就該迴府裏了。


    夏穀乍然一聽趙令要迴去,心情還有些低落,想想人家有更廣闊的天空,也就為趙令高興起來。


    「等進士考試的時候,去府裏,我去找你玩兒。」夏穀笑著說。


    進士考試,是每年三月份舉行,也就是說得明年了。趙令想起明年,不禁笑笑,臉上帶著些嚮往說:「九月,我就要去找我外公了。」


    邊關告急,各個地方均有戰亂,趙令心有戰士夢,自然不會再遵從他爹的想法,繼續窩在知府府上做個文官。


    聽趙令說完,夏穀笑笑說:「挺好的。」


    這就算是兩人最後的告別了。


    趙令在夏穀家聊了會兒,兩人年齡差距不大,夏穀將他當哥哥一樣看待,兩人的關係也漸漸拉近。


    後來,趙令走了,夏穀看著他騎馬飛奔的背影,心想,他果然是個武將的料子。


    閻公子晚上過來,夏穀將事情告知一下。多日以來,夏穀一直悶悶不樂,誰料竟然因為趙令的一句話高興成這個樣子。


    見夏穀高興,閻公子心中自然欣喜,不過是帶著醋意的欣喜。夏穀開始淘米,想著吃些晚飯。閻公子從後麵耍流氓抱著他,下巴擱在他的肩膀頭上,問他:「考上了,今日要吃些好的。」


    夏穀還欠著外債呢,有米下鍋已經不錯,哪裏還能期盼好的。


    「隨便吃點算了,又不是什麽大事兒。」夏穀說完,迴頭看了閻公子一眼,兩人的鼻息混合在一起,別樣的曖昧氤氳開來,夏穀的臉紅了半圈。


    「你想吃什麽?」閻公子不在意,伸出舌尖來對著夏穀的唇舔了一下,小聲問道。


    夏穀被舔的渾身燥熱,趕緊將頭轉過去,為了掩飾尷尬,想了半晌,悶出一聲來。


    「上次吃的那個,紅燒獅子頭挺好。」


    挺好是挺好,可是去哪裏找食材做?眼看就要下黑影了,也沒法子買啊。


    夏穀話音一落,身後壓著的重量就消失了。夏穀迴頭一看,閻公子正往外走著,趕緊追上去,笑道:「我開玩笑的,眼看就要天黑了,你去幹什麽?」


    閻公子說:「我手下在村口,我讓他騎馬去買。」


    說完,閻公子就出去了,夏穀也沒在追。原來,閻公子每次來都不是自己一人,還有手下跟著。果然是大家工資,隨便出個行都跟微服私訪似的。


    瞬移到村口,崔鈺果然在那等著。兩人今日本要去龍宮,可閻王非說要先來看看夏穀。龍宮在海底,與陽界是一樣的時間軸,在這耽誤越久的時間,越不好。要是這樣,還不如開始就說不去呢。


    聽閻王的安排,崔鈺看看時間,有些擔心:「龍宮那邊快開始了,你這……」


    閻王不聲不響地抬起頭,突然一笑,眼睛都笑彎了。


    「你知道麽?今天他可開心了,我要讓他更開心。」


    這樣的笑容,讓崔鈺突然愣住。過了半晌,崔鈺轉身就走,說:「我馬上迴來。」


    不消片刻,崔鈺又重新帶著食材迴來。紙袋裏滿是東西,閻公子拎著迴去了。夏穀見他迴來,看到手裏的東西時,嚇了一跳。


    這齣去不過片刻的功夫,甚至連到村口的時間都不到,怎麽還就馬上就買迴來了?


    夏穀心下疑惑,問了一句,閻公子看著他,手上卻開始忙活起來。


    「等吃過飯,我會跟你說明白。」


    將肉洗幹淨,蔥薑蒜一下備齊,還有其他調料等等,閻公子就開始忙活起來。他並沒有做過一次,但是偶爾會去看廚房裏的廚師煮菜。


    不消一會兒,菜煮熟了,夏穀的口水都快流到腳下了。盤算起來,他都多久不吃肉了。夏穀吃得狼吞虎咽,閻公子拿著白布細緻入微地擦著手,笑容滿滿地看著眼前的夏穀。


    這一頓飯,可是夏穀吃得最飽的一頓飯,吃完後,整個人躺在床上滿足的一直嘆息。當然,沒忘了感謝閻公子。


    剛吃過飯,閻公子拉著夏穀出去溜達著消消食,走到村口時,夏穀看到了等在村口的閻公子的手下。這閻公子的手下,實在是不像一個手下,穿著打扮都亮眼的很。


    崔鈺看到夏穀時,心情是很複雜的。閻王看上這個男人,是福是禍還真是難說。不過,看少年的性格,倒也還不錯。總的來說,崔鈺對夏穀還算滿意,態度也還算客氣。


    消食結束,兩人迴了夏穀家,洗過澡後,夏穀又問了閻公子那個問題。


    「你怎麽這麽快就把東西買迴來了?」


    閻公子眉頭一挑,沒有迴答,反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你覺得剛才的崔鈺,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麽?」


    這一點,夏穀倒沒多觀察,搖頭之後,閻公子將他抱在懷裏,後麵的東西抵著夏穀的腰,夏穀臉紅了半圈。


    「鬼神嘛,除了天地以來自帶,就是人為修煉而成的。崔鈺,是個修真的道士。」崔公子睜著眼胡說八道。


    這些事情,夏穀還是第一次聽說,眼睛眨著驚奇,問道:「那他都能做什麽?」


    「能做的事情很多,一般就是把意念化為現實。修為道行越高,能化成現實的意念也會越來越厲害。」閻公子繼續扯,末了問了夏穀一句:「你要不要……」


    還沒問完,夏穀就直接拒絕了。


    「不。」夏穀笑答。


    閻公子一愣,看著夏穀。


    「想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這也太可怕了些。而且修真者都要求無欲無求,我做不來。生而為人,要的就是感受人的七情六慾。而且,人輪迴,靈魂不死不滅,這樣體味著人間疾苦,倒也挺好的。」夏穀這段話,是從書中看來。現在,祖父和春兒一家的死,讓他感受更真切了些。


    默默看了一眼夏穀,閻公子笑了笑,沒有再說。又聊了一會兒,所謂所謂飽暖思淫、欲,兩人很快滾到了一起。這一次,兩人互相幫忙,但是閻公子似乎要比夏穀持久些。半晌後,閻公子都一直蹭著夏穀的屁股,而夏穀卻始終弄不出來。


    最終,閻公子抱住夏穀,摟得緊緊的,說:「明日再說。」


    得到閻公子這句話,夏穀放鬆身體,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夏穀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夜晚風有些涼,夏穀睜開眼,身邊閻公子睡得很熟。夏穀將薄被蓋在閻公子身上,披著衣服去外麵上茅房。


    去茅房小解完,夏穀昏昏沉沉地準備迴去。然而,春兒的魂魄出現在他的麵前,生生將他嚇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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