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後宮便忙碌的猶如炸開了鍋。各種籌備的事項都在認真的再點檢一遍,生怕在這盛大的儀式上出了什麽差錯。


    古畫扇是被含煙搖晃醒的,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這才發覺自己竟然蹲坐在房內的地麵上,斜斜的看著軟塌睡著了。


    「姑娘!您怎麽就這樣睡著了呢!姑娘,您還好吧!」含煙眼含淚水,擔憂的說著。


    古畫扇看著她皺巴巴的小臉,隨即輕笑著道:「無事,隻是可能有些太累了,就睡著了!」


    「姑娘,您快起來!時辰不早了,該換衣服了!奴婢一定將您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今天您一定是最善良的人!」含煙興致勃勃,迫不及待。


    古畫扇起身看著朦朧的天色,和屋內耀眼的紅燭,心下微微嘆息。


    隻盼著安小哥可以早些到來,那麽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可隨即又自嘲的一笑,那樣的結局,真的是太差強人意。


    坐在梳妝檯邊,看著鏡中容顏被一點一點塗抹上胭脂水粉,原本蒼白的臉色顯得不再那般慘澹。三千青絲在含煙的手中穿梭,不過片刻,便梳了一個端莊典雅的髮髻,鳳冠被穩穩的戴在頭上。瞬間整個人便增添了一股雍容華貴的氣度。


    接著是那繁複的鳳袍嫁衣,上方手工的鳳凰刺繡是那樣華美精緻,閃耀的明珠鑲嵌其上,更增添了一股華貴之感。


    看著一人高的銅鏡內自己的這番模樣,古畫扇隻覺得心中悵然。


    「姑娘!您真美,真好看!」含煙輕笑出聲,顯然對自己的手藝非常滿意,不過最大的功勞當然還是這一套美到極致的裝扮!


    好看嗎?


    古畫扇雙眸微閉,她也覺得好看。可這終究不過是一場即將要清醒的夢罷了!


    夢裏,她第一次成為了新娘。


    ——


    封後大典的儀式,所有的賓客是不參加的,這是屬於蒼陽國內部的儀式,這是國事,亦是家事!


    腳下是一路的錦紅,古畫扇被攙扶著一步一步走著,仿佛要獨自走到世界的盡頭。蓋頭下是狹小的一片天地,這裏沒有任何人,隻有那一片刺眼的紅。


    莊嚴肅穆的皇室祠堂外,早便已經漫天錦紅,隨風飄揚,高高的祭天台上也即將迎來新人。


    這一刻,偌大的廣場上,所有的人都按部就班,靜靜等待,等待著今天的主角走過這錦紅鋪就的道路,踏上那高高的祭天台。


    而此刻,準皇後卻需要乘坐鳳輦,在長陽城內走上一圈,再進得皇宮與皇帝同行祭祀先祖,在皇室玉碟之上記上她的名字,從此她便是這個國家的一國之母!


    帷幔的世界仿佛被隔離開來,古畫扇端坐在鳳輦之上,大紅的蓋頭已經將她的視線全部遮擋,入目的隻有刺目的紅色。


    盡管還早,可皇帝封後此等大事,他們又怎能安然入眠,早早的便起身來到大街之上圍觀。


    不在乎冬日的寒涼,直到看到鳳輦緩緩而來,氣派的排場經過,這才陣陣歡唿,議論紛紛。


    聽著街道上絡繹不絕的聲音,感受著越來越遠的路程,越來越長的時間,古畫扇心中撲通撲通的跳著,不是因為被封後緊張,而是因為等待才緊張。


    前麵已經快要到達長陽城的城樓,接著便是要返迴的路程。


    安小哥,時間不多了,你什麽時候才會帶著希望到來?


    長陽城城樓對照著兩道主街,此刻鳳輦已經來到城樓之下,很快便要蜿蜒著儀仗隊走上另一條迴宮大道。


    城樓之上的士兵筆直的站立著,雙眸也定定的觀望著這盛大的儀仗隊。像這樣的陣仗,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遇到,還不抓緊時間一飽眼福,長長見識!


    許是街道之上的百姓太吵,還是他們的心境太過激動,為何會聽到震動山河的悶響聲?


    城樓之上的一個副官疑惑的撓了撓腦袋,順著聲音緩緩轉身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可是讓他嚇了個踉蹌。


    「快!有外敵入侵,嚴守城門!」


    突如其來的命令讓其他還在沉浸在浩大的儀仗隊上的士兵猛的迴神,隨即緊緊握著手中長槍,看向聲音傳來之處。


    隻見遠處的地平線上,長長的一隊黑騎強勢而來,伴隨著遠處天際的黑雲,向著長陽城壓來。


    那副官隨即命令著嚴防死守,小心情況,便一個飛身跳下城內,騎上一匹駿馬便向皇宮的方向飛速奔去。


    這一變動,讓城內百姓有些怔怔然,可隨即也都聽到那踏馬而來的悶響聲,都驚叫著飛快迴到了家中,禁閉房門。


    方才可熱熱鬧鬧的街道,轉瞬間除了一眾儀仗隊,便再也沒有了其他人的影子。


    倒是幾處高樓之上,掩映著幾個錦衣華服的達官貴人身影,各種奇裝異服標誌著他們來自不同的國家,舉手投足間的高貴風範,顯然更加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一處酒樓的窗口處,窗簾被緩緩掀開,顯露出一道削瘦的紫色身影,那傲然而立的氣質,那舉手投足間的傲氣,那英俊飄逸的麵龐,赫然是來自初原部落前來祝賀的,初之原!


    不過幾年的時間,他身上的氣質便已經被磨鍊的沉穩睿智,同樣的傲氣,同樣的出塵,可此刻卻增添了一股自信穩重的外衣。


    他代表初原部落而來,今日不過早起了一會兒,便看到這番好戲。


    初之原輕笑,隨意的坐著似乎在等候著什麽。


    片刻,一道身影倏地飄落在他身後,俯身跪下。他頭也不迴,熱鬧也不再看立即開口詢問道:「如何?」


    那黑衣男子抿抿唇,隨即恭聲道:「主子,已經查到準確消息。隻是,隻是……」


    初之原雙眸一橫,清聲道:「磨磨唧唧!說!」


    黑衣男子的頭垂的更低,隨即沉聲道:「根據消息匯報,古姑娘早在去年便已經被那時的純淵帝一杯毒酒賜死了!」


    一聲碎裂的聲音傳來,原是初之原手中的茶杯竟被捏碎,滾燙的茶水濺落,伴隨著滴滴血水。


    「你說什麽!」初之原利眸掃過黑衣男子,不可置信的道。


    黑衣男子重重的垂首道:「此事雖不至於人盡皆知,可知情之人也甚是不少,因為是當時的六殿下也就是如今的謫龍帝和藍栩將軍同時求娶古姑娘,而純淵帝震怒,當時便將二位殿下遣送迴了府邸,禁足。而古姑娘在當夜便被一杯毒酒賜死了!還有賜死聖旨,當時便傳的沸沸揚揚……」


    初之原隻覺得耳邊有驚雷墜落,隻震得他心中悶疼。


    本以為此次出使,定然可以與她見上一麵,幾年不見,他相見她之心越發急切!本想要探索一下她的消息,好給她一個驚喜的,隻是沒想到,沒想到……


    「退下!」初之原眉頭緊皺,沉聲道。


    黑衣男子想要說些什麽,可最終離去。


    寂靜的包廂內,初之原靜靜的坐著,這些年積攢的所有的欣喜若狂,就這樣被狠心的毀滅。


    死了?


    死了!


    ……


    街道上,已經傻眼的儀仗隊不知道到底是該繼續走,還是該停下。鳳輦上,古畫扇聽著耳邊傳來的聲音隨即心頭一震,猛然將大紅蓋頭掀開,不可置信的看著城樓的方向。


    鳳輦外,含煙乍然看到古畫扇將蓋頭掀了起來,隨即驚嚇道:「姑娘!您怎麽把蓋頭掀了!這不吉利的!快,快蓋上!姑娘……」


    古畫扇覺得此刻除了那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她已經聽不到其他的聲音了!


    驀地,古畫扇站起身,不顧鳳輦還在高高被抬起的高度,倏地跳了下來,隨即便直直的向城樓上跑去。


    「姑娘!姑娘您去哪!姑娘——」含煙不可置信的看著那道紅色身影跳下鳳輦,隨即抬步追去。


    一眾儀仗隊就這樣杵在了兩條街道的拐彎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嫁衣繁瑣,鳳冠沉重,古畫扇跑到城樓之上便已經氣喘籲籲,可她仍舊一步一步的向上走去,直到現在城樓之上,直到看清那正漸漸逼近的黑雲與黑騎。


    城樓之上的士兵此刻才迴過神,隨即俯身就要叩拜,可如今這祭天儀式還未舉行,封後大典還未完成,直到單膝跪在了地上才後知後覺不知道該如何稱唿!


    一個個頓時麵麵相覷,守城的將領更是摸了摸鼻子,不知該如何作為。


    古畫扇抿唇,看著突然跪下的士兵驚了一驚,隨即便開口道:「都起吧!快起來!」


    眾人這才唿了一口氣,站起身繼續守著城樓。


    耳邊的悶響聲越發大了,不過瞬間,那千人的黑騎,便猶如烈火燎原之勢來到了近前。


    古畫扇的眸子倏地定格在那率先領頭的一騎之上,那黑色盔甲在暗淡的天色中依舊耀眼,那傲氣淩人的氣勢並沒有在高高的城樓之下而損失半分。


    就在純淵藍栩抬頭看去時,古畫扇倏地向後退了幾步,不敢與他對視,不敢被他看到。


    離得近了,守城的將領這才發現竟然是此刻應該在邊疆的殘陽騎,隨即便覺得虛驚一場,並沒有想太多,立刻大聲吩咐道:「開城門!」


    守門的士兵聽到命令,當即幾人合力將偌大的門閂撤離,城門被緩緩的打開。


    純淵藍栩緊緊的握著韁繩,雙眸直直的看向正在緩緩打開的城門。


    不期然,緩緩入目的是那一片刺目的錦紅,盛大的儀仗隊正好停在正門路上中央,那鮮艷的紅,那刺目的紅,似火,似血!


    純淵藍栩倏地雙目微眯,握著韁繩的手咯吱咯吱作響,一拉韁繩正要向裏進發,卻忽然聽到一聲深厚的內力傳來的音波。


    「七弟!朕還要大婚,暫時不能迎接七弟歸朝!」


    緊接著便見一條明黃色的水袖自天際傳來,飛速的來到正在開啟的城門後,隻聽得『錚錚』兩聲,那原本已經打開的城門被倏地關閉,那很厚重的門閂輕而易舉的將城門牢牢的鎖上。


    所有人都聽著這自遠處傳來的音波,心神都為之一盪。城內高樓之上,那幾處掩映的門簾窗簾被倏地撤掉,各國使者皆緩緩顯出身形,包括初之原。


    古畫扇怔怔的聽著這話語,猛的迴頭看去,卻之間自皇宮方向的天際,緩緩飄來一道錦紅身影,依舊是那熟悉的麵龐,隻是卻是第一次見他穿上一身錦紅。


    隻見純淵藍慕緩緩飛至儀仗隊上方時身影一轉,便蜻蜓點水般緩緩降落,伸手將被遺棄在地上的一片錦紅拾起,緊接著身形瞬間飛起,不過瞬間便來到城樓之上。


    驚愕不過瞬間,古畫扇便覺得他的身影踏風而來,直直的向自己大步走來。


    踉蹌後退,直到後背抵上城牆,直到退無可退。


    純淵藍慕再次向古畫扇踏上一步,將她緊緊的抵在城牆之上,伸手揚起錦紅蓋頭為她輕輕蓋上。


    此番舉動,讓所有人都為之一嘆!


    「朕的皇後,蓋頭要等到洞房花燭之時,為夫來為你掀開。」他的話語很輕,恍若愛人間最青睞的呢喃,卻偏偏加上了內力,方圓幾裏都可以清清楚楚的聽到他的聲音。


    躲在家中的少女頓時便羞紅了臉頰,頻頻往那城樓之上看去。


    古畫扇怔怔的伸手推他,卻被他伸手一帶,身子頃刻間便被他抱個滿懷。


    純淵藍栩坐在駿馬之上,看著城樓之上那緊緊相擁的兩道錦紅的身影,握著韁繩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著青白。


    他就說方才有一道熟悉的視線自城樓之上看向他,可待他看去,卻是尋不到一絲衣角。


    是她嗎?


    她沒死!她沒死!


    風千羽給他的消息清楚的將一切都說個明白,若說當時他是心驚,那此刻,在看到那抹單薄的身影時,他才終於覺得這麽久的徘徊終於緩緩消散。


    還有什麽比得過,她還活著呢!


    「皇上大婚,怎的也不通知臣弟,這麽重大的盛典,臣弟豈能錯過!自然馬不停蹄的便趕迴來了!」純淵藍栩沉聲道,聲音同樣用了內力,傳出幾裏之外。


    古畫扇聽著他的聲音環繞在四周,隻覺得身子一顫,素指緊緊的握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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