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生了?


    程夫人與路氏一默日子,可不是該生了嗎?


    立時都緊張了起來。


    程夫人先就吩咐起一旁一聽得季善要生了,便滿臉慌張的楊柳來,“趕緊把穩婆們都叫過來,再把大夫請到家裏來,再打發個人去禦史台告訴姑爺,說善善發動了……大姑奶奶那裏也打發個人說一聲去,還有大舅奶奶那裏,省得她們不放心。”


    “是是是……”楊柳迭聲答應著就要往外跑。


    季善卻是道:“還是讓穩婆過來瞧過再說吧,指不定還沒發動呢?況不是都說頭胎一般都要生十幾個時辰嗎,指不定相公下值迴來了,我都還沒動靜兒……”


    話沒說完,已讓路氏打斷了:“呸呸呸,哪裏用得了那麽長的時間,善善肯定會很快就生下來,母子平安的。楊柳,快讓人告訴你大爺去吧,善善可是為他生孩子,這麽痛苦的時刻,他至少也該一直守著,知道善善到底是如何痛苦的才是,往後才更知道對媳婦兒好。”


    程夫人當丈母娘的,當然更心痛自己的女兒,聽得路氏這話,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親家母這麽好的婆婆,可再上哪兒找去,我們善善實在好福氣。”


    又說季善,“親家母說得對,是該請了姑爺迴來才是,等孩子平安生下來了,才好第一個就見到你們當爹娘的啊。”


    季善這才沒再多說,心裏其實也是盼著沈恆能迴來守著自己的;而楊柳見她不再反對了,忙拔腿跑了出去。


    程夫人方問季善,“善善,現在還痛嗎?要不要我扶了你,去床上躺著去?”


    季善之前慌張害怕了半個月,真要生了,反倒奇跡般的忽然就鎮定了下來。


    畢竟這一關她必須靠自己去過,任何人都幫不了她,那她越是緊張害怕,自己母子便越是危險,隻有鎮定下來,好生與穩婆大夫配合,才能為自己和自己腹中的孩子都掙得生路!


    是以這會兒瞧得程夫人臉色發白,她反倒笑著寬慰起她來:“娘,我這會兒不痛,不是都說一開始疼痛的間隔時間並不短嗎?我再吃點兒東西,吃完了再去院子裏走走吧,可能還能生得快些。”


    正說著,青梅領著穩婆們進來了,聽得這話,其中一個穩婆便笑道:“大奶奶這話很是,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動起來才是。”


    見季善的早飯是小米粥和水晶蒸餃,並幾個素菜,又道:“大奶奶別吃這些了,最好趁現在多吃點兒肉和蛋,省得待會兒真痛起來了,連東西都吃不下,卻又沒了力氣。”


    路氏忙道:“紅糖荷包蛋行嗎?我還燉著烏雞的,本來打算中午以雞湯做底,給善善煮餛飩,現在把雞肉端上來行不行?”


    待穩婆說了‘好’,便忙一陣風似的往廚房去了。


    程夫人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與季善道:“看我,一緊張就把什麽都忘了,當初好歹也是生過你們兄妹三個的。”


    季善笑道:“娘也是關心則亂嘛,況都二十幾年前的事了,娘一時想不起來也是正常的。那我先不吃這些東西了,等肉和蛋來了再吃也不遲,幾位媽媽先替我瞧瞧,是不是真發動了吧?”


    幾個穩婆已經住進沈家快十來天了,成日裏吃著好的,拿著高酬勞,對季善的習性也算是摸出大概了,知道她愛潔,忙笑著應了“是”,卻沒先跟進內室去,而是反複洗了手,才進去給季善檢查起來。


    檢查過後,果然是要生了,穩婆之一因笑道:“大奶奶別怕,您個子高,胯骨也還算寬,雖是頭胎,免不得要吃苦頭,但肯定能平平安安的,您隻消聽我們的,該用力時才用力,不該用力時,便盡量放鬆便是了。”


    季善應了,“我知道,會好好配合你們的,你們也務必盡心盡力,隻要我能平安生下孩子,肯定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說完重重吐了一口氣,盡量把僅剩的幾分慌亂也甩掉,這麽多穩婆和大夫,還有這麽多親人守著她,她還有什麽好亂好怕的,她一定會母子平安的!


    不一時,路氏帶著人端了才做好的紅糖荷包蛋和烏雞肉來。


    季善其實仍沒什麽胃口,卻強迫自己把四個荷包蛋都吃了,烏雞也吃了半隻,實在吃不下了,才讓人撤了,與程夫人路氏道:“院子裏的桂花兒不是正香嗎,兩位娘要不陪我走走去?”


    路氏忙道:“善善,讓親家母陪你吧,我再看看產房還缺不缺什麽,小衣裳什麽的是不是都準備齊了啊,對了,還得打發人與你爹說一聲去……這恆兒怎麽還不迴來?”


    一副明顯已經亂了,卻還要強自鎮定,以免讓季善跟著亂的樣子。


    要是在他們鄉下,生孩子當然不必弄這麽大的陣仗,也不至於都這般緊張,可如今他們是在京城,一切都不一樣,善善這些日子狀態也不好,她實在沒法兒不擔心。


    程夫人心裏其實也亂,卻更知道眼下她必須和路氏默契配合,遂道:“那我陪善善去走一會兒,親家母忙您的吧。”


    季善忙叮囑,“娘,剪刀一定要再煮一刻鍾,白布也都要幹幹淨淨的啊,還有開水,一定要多燒一些……”


    絮叨了一通後,才讓程夫人扶到了院子裏,緩慢的來迴走動起來。


    等季善覺得自己疼痛的頻率比一開始高了些,不過都像痛經一樣,雖然難受,但尚在她能忍受的範圍以內時,羅晨曦急匆匆趕到了。


    隨即程大奶奶也趕了過來。


    見季善還能在院子裏走動,人也還算平靜,都是過來人,自然知道為時尚早,羅晨曦因上前扶了她另一邊手臂,道:“善善,現在感覺怎麽樣?沒你想的那麽痛苦那麽可怕哈,當然痛肯定還是痛的,但最痛的時候也就那麽半個時辰而已,等過了就好了,你看我和程大嫂都不好好兒的嗎,是不是程大嫂?”


    程大奶奶忙點頭笑道:“是啊妹妹,痛是因為孩子也急著出來,所以他也在拚命的用力,你隻要好生與他配合,母子兩個便很快就能相見了。等你見到他以後,你立時便會忘了之前的痛,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兩人都知道季善這些日子狀態不好,怕她待會兒真到要生了時,不定得害怕慌亂成什麽樣兒,當然得先寬慰她了。


    季善卻是笑道:“晨曦和大嫂放心吧,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方才還吃了四個荷包蛋和半隻烏雞呢,因為知道這事兒誰也幫不了我,隻能靠我自己,當然要以最佳的狀態迎戰了。”


    羅晨曦忙笑道:“我是說一來就感覺善善你有些不一樣了,原來是自己想明白了,那就好,我們都會守著你,為你呐喊助威的,你隻管安心吧!”


    說得季善“噗嗤”笑起來,“又不是什麽比試,還呐喊助威呢。娘,晨曦,你們都不用扶我了,我自己能走……虧得如今天氣不冷也不熱,這孩子可真是會選日子,這般貼心,待會兒也肯定不會讓娘多吃苦頭的吧?”


    也是巧,她剛說完,腹中的孩子便動了一下,像是在迴應她的話一般。


    羅晨曦與程大奶奶便都笑起來,“這孩子何止貼心,還很聰明呢,不然小名兒就叫‘聰哥兒’得了?”


    季善失笑,“那萬一要是女孩兒呢?”


    程大奶奶笑道:“女孩兒就叫‘聰姐兒’嘛,一樣可以用。”


    季善忍俊不禁,“當初不會驥哥兒沒出生前,大嫂便是這樣想的吧,男孩兒就叫驥哥兒,女孩兒就叫驥姐兒?虧得是男孩兒,要是女孩兒,肯定要一直抱怨大嫂了。”


    “我這不是想著省事兒嗎?反正名字隻是個稱唿罷了,驥姐兒不好,那便換個相近的女孩兒能用的字兒便是了嘛……”


    大家都笑了一迴,程夫人也安心不少,隻要善善不慌不亂,一切都聽穩婆和大夫的,肯定能母子平安的!


    沈恆滿頭大汗的迴來了。


    才叫了一聲:“善善,你還好吧?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已是忍不住要哭了。


    卻見季善滿臉都是笑,一旁程夫人婆媳與羅晨曦也都滿臉是笑,哪有半點他想象中季善即將生了,所有人都如臨大敵的樣子?


    沈恆臉上的表情就僵住了,片刻才找迴自己的聲音,“善善,這、這……不是說要生了嗎?”


    難道竟弄錯了?


    季善已笑道:“是要生了,不過才剛發動,還早……看你滿頭大汗的,要不要先去梳洗一下,換身衣裳?”


    沈恆哪有心情去梳洗換衣裳,顧不得程夫人等人還在,已上前握了季善的手,低道:“善善你別怕啊,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你要是痛了,就隻管喊出來,或者罵我打我都行的,千萬別憋著。我待會兒還會陪你進產房,你是知道我從來不忌諱那些的,所以千萬千萬不要怕。”


    一旁程夫人婆媳與羅晨曦聞言,都想翻白眼兒。


    姑爺/妹夫/師兄根本就是迴來添亂的吧,好容易善善才調整好了狀態,誰知道豬隊友卻隻知道拆台,早知道不叫他迴來了!


    程夫人便要說話。


    季善卻是先笑道:“娘、大嫂、晨曦,你們先進屋去吧,讓相公陪我再走會兒便是……放心,我不會亂的。”


    待三人不放心的一步三迴頭的去了,方忍笑與沈恆道:“穩婆們才再三與我說,不要亂,不該用力時別用力,也別哭啊喊的,盡量放輕鬆。結果你一張口就是我痛了便隻管喊出來,罵你打你都行,要是讓穩婆們聽見了,還不定得氣成什麽樣兒,偏還敢怒不敢言。”


    “啊?”沈恆驚訝,“穩婆真這麽說嗎?那總不能痛了都不讓善善你喊吧?”


    季善道:“實在痛得狠了,當然要喊,這是本能,誰都控製不住的。不過現在還好,隻是時不時的墜痛一陣兒罷了,我還撐得住。我方才還吃了不少的荷包蛋和雞肉呢,之前一直很慌很怕,真事到臨頭了,反倒鎮定了下來……真的,這會兒心裏一點都不怕,隻剩期待和喜悅了,不就是生孩子嗎,人人都做得到的事,我這麽聰明能幹的,沒道理做不到不是?所以你也別緊張了,等著以最好的狀態,見你孩子的第一麵就是了。”


    沈恆聞言,又見季善的確比前些日子鬆快了不少,這才心下稍鬆。


    隨即便愧疚起來,“這個時候,本該我寬慰善善你的,結果你反倒寬慰起我來,我真不是一個好相公。等善善你平安生下孩子,做完月子後,我一定好生補償你,你要什麽我就給什麽,孩子也不要你操一點兒心,都我來教養,好不好?”


    季善笑起來,“這話我可聽過不止一次了,到時候某人要是做不到,我可是要惱的啊!”


    沈恆忙笑道:“一定說到做到,放心吧。反正有奶娘和李媽媽,還有楊柳青梅她們,我又不用操心孩子的吃喝拉撒,隻教養便是了,這有什麽難的?”


    季善就嗬嗬起來,“合著某人隻打算動口,沒打算凡事親力親為呢?難怪說得這麽輕飄飄的。”


    “也不是啦,這不是想著我白日都不在家嗎,但我隻要在家,一定不讓善善你為孩子操心,好不好?”


    讓沈恆扶著又在院子裏走了快半個時辰,季善實在累得有些受不住了,才迴了房裏去。


    午飯時間也到了。


    隻不過所有人都是食不知味罷了。


    到得未正,季善陣痛的間隔縮短了,未時末刻更是見了紅。


    之後季善的感覺便再也不是上午那般跟痛經一樣時不時的、在可以忍受範圍內的墜痛了。


    隨著疼痛的越來越密集,痛感也越來越劇烈,她別說走動了,連說話都再沒了力氣,隻能躺到床上去,一邊流淚,一邊聽從穩婆的指揮吸氣唿氣,節省體力。


    然而穩婆們口裏的:“快了,快了,大奶奶別急,真的快了。”,卻跟沒有終點似的,在季善已經覺得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以後,她還是沒能生下孩子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程欽與沈九林,連同葉大掌櫃也都迴來了,齊齊焦急的等到了花廳裏。


    便是趙穆因為今晚得當值宮中,不能過來,也打發了人時不時的來問一次情況怎麽樣了。


    又熬了不知道多久,季善已經覺得自己要崩潰了,終於聽到穩婆們的喊聲:“羊水破了……大奶奶,真的快了,您做好準備啊……”


    她還聽見自己哭了出來,“你們都說一百多次‘快了快了’了,到底還要多久啊?真的太痛了,我以後再也不要生了……我一直都準備著的啊,還要怎麽準備……就不能給我一刀嗎,怎樣才能讓我剖腹產啊?嗚嗚嗚,怎麽就能痛到這個地步……”


    唬得以為她已經在胡言亂語,肯定是不好了的穩婆們忙忙拿了參片給她含著,一麵耐心安慰她:“大奶奶,您這是頭胎,真的已經算快了。現在羊水都破了,產道也肯定會開得更快了,您聽我們的指揮啊……千萬別怕,千萬要撐住……”


    程夫人路氏與沈恆,還有羅晨曦程大奶奶就在門外,雖聽不清楚季善都說了些什麽,卻能聽見她哭得實在淒慘,都是心痛得不能自已。


    程夫人路氏幾個便再次要進產房陪著季善去,沈恆見了,也紅著眼睛要跟進去,還道:“娘、嶽母,我真的從來不忌諱那些的,您們就讓我進去陪著善善吧,她這會兒肯定很希望我能陪著她。”


    可惜別說他了,連程夫人路氏幾個季善都不讓她們進去,隻隔著門讓穩婆與她們道:“大奶奶說她可以,堅持得住,讓太太奶奶們和大爺都別進來,她怕幾位進來了,自己反倒脆弱起來。”


    畢竟人都是這樣,在心疼自己的人麵前,委屈總是會被無限的放大,人也會下意識變得脆弱嬌氣起來,眼下正是最關鍵的時刻,季善可不想誤了自己,更不想誤了自己的孩子,——他是她盼了那麽多年,好容易才盼來的,又辛辛苦苦孕育了他十個月,絕不能在最後關頭有所閃失,功虧一簣!


    所以方才才會連程夫人路氏幾個一並請到屋外去,至於沈恆,季善倒是不怕他看到自己最狼狽的一麵,也確信無論如何都不會影響他對她的愛,卻知道自己在他麵前,隻有更脆弱更嬌氣的,當然更不能讓他進去了。


    幾個穩婆才還隻當季善已經痛糊塗痛崩潰了,心裏都頗慌亂不安,這要是待會兒大奶奶不肯配合她們了,情況可就真個危急了。


    不想季善轉眼就讓她們刮目相看了,明明都已瀕臨崩潰了,還不肯讓相公和至親進屋陪著她,穩婆們最害怕的可就是這樣的情況,實在聽得多見得多了,結果往往便是產婦吃更大的苦頭,甚至……


    卻不待她們開口,季善已先想到了這一點,先開了口不讓家屬進產房,直接替她們解決了麻煩與擔憂。


    穩婆們霎時都心定了。


    兩個繼續耐心的指導季善吸氣唿氣,還有一個則商量起一直留著幫忙的李媽媽和青梅來,“再去給大奶奶弄幾個荷包蛋來吧,怕待會兒終於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大奶奶卻沒有力氣了。”


    青梅便忙答應著急匆匆出了產房。


    外麵沈恆見青梅出來了,立時迎了上前,急急道:“青梅,大奶奶怎麽樣了?我就進去看她一眼,你悄悄兒帶我進去,我看她一眼就出來!”說著繞過青梅就想往產房裏衝。


    青梅卻是張開雙手,不由分說擋住了他的去路,“大奶奶說了大爺不能進去的,就耐心在外麵等著吧,我得吩咐人給大奶奶做荷包蛋去了,大爺就別耽誤我了。”


    路氏聞言,忙道:“青梅,大奶奶想吃東西了嗎?你進去幫忙吧,我給做去,很快就來!”


    話音未落,人已小跑著去了。


    餘下沈恆聽得裏麵季善哭得更慘了,臉色便越發煞白了。


    卻怎麽都不能讓擋在門口,堪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青梅放行,程夫人與羅晨曦也在一旁紅著眼睛勸他,“姑爺,善善既不讓我們進去,我們就聽她的吧,不然我們進去了肯定都要哭的,到時候是我們安慰她,還是她安慰我們呢?”


    “師兄,善善從來堅強果敢,既她自有考量,我們都該相信她才是。”


    隻得暫時放棄,急痛得真的要瘋了。


    裏麵季善哭得更慘是因為疼痛又明顯加劇了,真正痛到了她的四肢百骸,毫不誇張的說,連她的汗毛和頭發都開始痛起來,每一秒都成了煎熬,所有的自我鼓勵和心理建設,所有對新生命的期待與渴望,都已經忘到了腦後,隻想這一切快點結束,隻要能結束,無論以什麽方式都行。


    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隻能麻木的跟著穩婆們的聲音,吸氣唿氣,再吸氣唿氣。


    終於熬到天開始蒙蒙亮時,季善聽到了穩婆們驚喜的唿喊聲:“大奶奶用力,看見頭了……大奶奶聽我們指揮,吸一口最大的氣,對,就是這樣……再吐出……”


    “哎呀,稍微差了一點兒,大奶奶再來一次……”


    季善便強撐著已經快要斷了的腰和酸痛得都不是自己了的雙手,依言又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再用力的吐出,如此重複幾次之後,她忽然覺得有什麽東西流水一樣從自己身體裏衝了出去,隨即整個人都輕鬆了。


    她也徹底再撐不住,在聽見一個穩婆歡喜的唿喊聲:“恭喜大奶奶,是個小少爺——”後,筋疲力盡的陷入了黑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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