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也忙表達了一番自己的感激之情,“太太真的是我這麽多年以來,遇到的最好的主子,我一定會好生服侍太太和老爺,一輩子都忠心不變的。”


    畢竟主子性子好已經夠難得了,還能有那麽多月錢拿,那麽多新衣裳新鞋襪,都是她死去的娘在天有靈在保佑她,她才能一下子從糠籮筐跳進米籮筐裏吧?


    季善便又叫了楊嫂子出來,讓煥生青梅與她彼此認識一下。


    楊嫂子夫婦與孟競都早知道季善要買人了,家裏乍然添兩個活生生的人,肯定得先知會他們一聲才是。


    不但他們主仆,連黃老爺處也得先知會一聲。


    好在不但孟競,黃老爺也是一口就應了,還特意派了兩個家丁過來幫忙搭屋子,不然院子裏的小屋子這幾日且搭不起來,——畢竟府台大人至今唯一的弟子真的是塊香餑餑,也就是沈恆勢必不肯收,不然黃老爺就算把這個宅子白送給他又何妨?更不必說隻是真院子裏臨時搭一間小屋子了。


    楊嫂子既早就知道的事兒,這會兒又見煥生青梅都規矩本分,一聽得季善介紹完她,都立時笑著給她打招唿:“見過楊嫂子,以後還請您多多關照。”


    心下自然越發不會抗拒了,笑著應道:“可別這麽說,大家互相幫助互相照顧,以後家裏都熱熱鬧鬧的才好呢。以後沈相公出門了沈娘子也能安心些,沈娘子在家時,沈相公也能更放心了。”


    說話間,一直打量著煥生,心裏著實有些驚訝於煥生的好相貌,可惜是個下人,不然不知道得多少大姑娘想嫁給他呢!


    季善待楊嫂子與煥生青梅打過招唿後,就先帶了青梅去看她的房間,“以後你就住這間屋子了,大多數時候都是你一個人住,隻偶爾我娘會迴來留宿個一兩晚的,你得跟她合住一下。你仔細瞧瞧缺什麽東西,迴頭告訴我,一並去采買。”


    青梅幾時住過這麽好的屋子,還是她一個人住一間屋子,擱今日之前,連想都不敢這樣的好事會落到自己頭上,眼圈都紅了。


    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隻能趴下無聲給季善磕了個頭,待季善無奈的笑著叫了她起來:“以後別動不動就跪啊磕頭的,咱們家也不興這一套哈。”,又帶著煥生出去後,才任眼淚落了下來,不過很清楚自己這是歡喜的淚。


    稍後煥生看到自己的屋子,反應就要比青梅淡定多了,畢竟他是見過真正好東西,住過真正高房大屋的人,相形之下,眼下這間不過丈許見方的方寸小屋,實在寒酸至極。


    可他心裏的歡喜與感激一點也不比青梅少,因為季善的寬和與楊嫂子的善意,也這麽多年來,第一次體會到了家的滋味兒,等季善出去後,他也跟青梅一樣,禁不住紅了眼圈,心裏卻滿是希望與陽光。


    到了傍晚,仍是孟競與楊大先迴了家,季善少不得又讓煥生青梅見過了孟競與楊大,大家以後就得長住一個屋簷下了,當然得搞好關係才是。


    不一時,沈恆也迴了家,煥生與青梅也終於見到了他們的男主人。


    見沈恆不但年輕英俊,還斯文儒雅,一身的書卷氣,心裏就更踏實了,有這樣一位前途無量的男主人,太太又是那般的和氣好性兒,看來他們以後真的有望再不顛沛流離了。


    季善安排沈恆吃了晚飯,夫妻兩個又迴房梳洗過了,才在燈下對坐了,說起話兒來。


    季善先是把煥生的來曆大略與沈恆說了一遍。


    出於對煥生的尊重,他那些隱私她肯定不會告訴孟競主仆和其他人,卻不會瞞沈恆,“我想著他實在可憐,又覺得他即使身處逆境,還能始終自強上進,而不是隨波逐流,沉淪墮落,更是難得,猶豫一番,到底還是留下了他,你覺著怎麽樣?若你也這樣想,我們便自此留下他了,反之,明兒便送他走應該也還來得及。”


    沈哼等季善說完了,才歎道:“他長了那樣一張臉,偏又是個任人宰割奴役的下人,許多事如何怪得他?底層的人比起能活著,尊嚴真的不值一提。善善你既已留下了他,那就留到底吧,不然給了他希望又再讓他失望,可比一開始就不給他希望殘忍一百倍。至多以後我帶他出門時,讓他都穿得灰撲撲的,臉也盡量弄得黑一些黃一些,也就沒那麽引人注目了。”


    頓了頓,“再者,他如今年紀還不大,想來再過個幾年長成了,應當就不會像現在這般男生女相了。”


    季善點頭笑道:“嗯,我也是這樣想的,長得好看也不是他的錯,隻以後注意些也就是了,尤其他還識字懂人情,指不定用上幾日,咱們便會跟當初與葉老合夥一樣,覺得撿到寶了呢?”


    沈恆笑道:“他之前的主子都是真正的大戶人家,固然那些大戶人家多少都有些見不得人的陰微私密事,卻也自有我們這些平頭百姓人家所沒有的積累與底蘊,指不定我們真能撿到寶。”


    季善拊掌笑道:“那我豈不是成鑒寶達人了……就是特別會慧眼識珠的人啦,你看啊,你一個,葉老一個,如今又添了煥生一個,我幹脆什麽都別幹了,專門找寶鑒寶去算了。”


    “那你也及不上我,我撿的寶才真正是無價之寶……在哪裏?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呢,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你就拍馬屁吧……我笑怎麽了,誰規定我不能笑了?對啊,我就是被拍得很高興,怎樣?”


    夫妻兩個笑鬧了一迴,季善才正色道:“好了,不說笑了,今兒有晨曦什麽時候能抵達會寧府的消息了嗎?這都好幾日了,也該有新的消息了吧?”


    沈恆喝了一口茶,點頭道:“還真有消息了,不出意外的話,羅小姐應當能趕在中秋節前迴來,與恩師共度佳節,恩師的意思,到時候也讓我們一起去府裏過節賞月。”


    季善忙喜道:“離中秋節滿打滿算也就……我算一下啊,今兒八月初六,也就八日了,晨曦她真能趕得及迴來過節嗎?那我打明兒起,可就得開始做月餅了,什麽口味的都做上一些,等晨曦迴來,好讓她吃個夠……你今年要送節禮的人也更多了,還真得打明兒就開始做才成呢。”


    沈恆等她說完,才握了她的手,溫柔道:“善善,又得辛苦你了,偏我幫不上你的忙不算,還連陪你的時間都沒有,我心裏真是覺得對不住你。”


    換來季善嬌嗔的一瞪,“你又來,沒聽說過一句話‘噓寒問暖,不如打筆巨款’呢?既然你心裏過意不去,迴頭去買個簪子鐲子什麽的給我就是,可比你說一萬句好聽的話都實在。”


    說得沈恆啼笑皆非,無奈道:“行吧,迴頭就給你買簪子鐲子去,真是沒見過你這麽俗……不是,我是說沒見過你這麽務實的女人,不過務實好啊,務實才是過日子的人呢,我喜歡。”


    “這還差不多。好了,時辰不早了,睡覺吧,我困了。”


    “真困了?可我還不困啊,不如……”


    屋裏的燈很快熄滅,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次日起來,季善送走沈恆與煥生後,便帶著青梅和楊嫂子去了菜場,采買起做月餅的一應原材料來。


    接下來幾日,主仆兩個與楊嫂子便日日都在廚房裏忙活兒,家裏也開始被一股濃烈而迷人的甜香味兒所彌滿。


    至於沈恆,則仍是日日早出晚歸的去府衙,受教於羅府台,煥生自然也是日日跟著他,並且很快展示出了他的獨到之處。


    沈恆去見羅府台時,他便盡可能幫著府衙的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因他長得好,又會說話,很快便得到了府衙不少人的好感,有意無意得到了不少的信息,雖然暫時瞧著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但指不定什麽時候便會派上用場了呢?


    對沈恆的服侍他也是無微不至,不論是幫著整理書本文章,磨墨裁紙,還是打點沈恆每日出行的一應事宜,他都遊刃有餘,替沈恆節省了好些時間與精力。


    他還提點了好些季善送人年節禮時的注意事項,之前季善隻當自己已經想得很周到了,如今方知道,原來還有那麽多不足與忌諱。


    不由暗暗感慨,不怪都說“三代看吃,四代看穿”呢,那些豪門世家之所以能綿延幾百年,縱使衰敗了,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都是有原因的,——煥生這支“股”,她也果然買對了!


    而煥生跟著沈恆出入了幾日後,對未來也是越發充滿信心了。


    倒不想自家爺竟是去年府試的案首,還是府台大人的入室弟子,日日都能見到府台大人,日日都能受教於府台大人,可著滿會寧府,有幾個人能有這樣待遇的?


    旁人便是因為他想找爺的麻煩,略微打聽一番後,也得先掂量掂量了。


    關鍵自家爺還是個再正派不過的,雖然對他也很和氣,卻與對太太以外的任何人都沒什麽兩樣,半點也沒因他生得與眾不同,或是因他過去的經曆,就區別對待於他。


    家裏其他人也是,一開始他還擔心,要不了幾日,他的過去肯定就會被大家夥兒都知道,畢竟家隻有那麽大,也隻得那麽幾口子人,根本就沒有秘密可言。


    卻不想,太太和爺不用他開口相求,已自發替他保守了秘密,家裏的人也因此至今都待他和氣友善有加,再不會像以往那樣,一個個的雖當麵都滿臉是笑,奉承不斷,一轉過身便立時以最下流惡毒的話嘲笑他、咒罵他,——感謝太太替他起的好名字,他的人生自此果真煥然一新,宛如新生了!


    如此到了八月十四,季善把所有該送的中秋節禮都送了出去,迴禮也幾乎都到了,羅晨曦卻還沒迴來。


    季善不由有些急了,晚間好容易等到沈恆迴來,顧不得安排他吃晚飯,先就問道:“怎麽晨曦還沒消息呢,不是說她趕得上與府台大人和我們中秋團聚嗎?”


    沈恆知道季善著急,忙笑道:“善善你別急,這不明兒才是正節呢?羅小姐肯定能趕到的,恩師也已經打發人去碼頭候著了。你如今隻要想一想明兒該穿什麽,該給恩師和羅小姐做些什麽好吃的,再就是給羅小姐送什麽見麵禮就夠了,我們可是當哥哥嫂子的,明兒更是大家關係轉變後的第一次見麵,這見麵禮一定得又貴重又新奇才是。”


    季善嗔道:“這還用你說,我早都想好了,況如今於晨曦來說,最好的禮物便是能見到府台大人平安無恙,能與她在乎的人團聚,旁的都是次要的。既她明兒能趕迴來,那我也能安心些了。”


    沈恆笑道:“真安心了?那好娘子,能給口熱乎飯吃,給口熱乎湯喝了不?都快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恩師也跟你一樣心神不寧的,川連問了幾次要不要擺飯,都說不餓,讓我一個人吃,可恩師都不吃,我怎麽好吃的,這會兒……”


    話沒說完,季善已急道:“那你怎麽不早說?我以為你跟往日一樣,多少陪府台大人吃過一些了,真是個不省心的家夥,我懶得理你,等著!”


    一邊說著,一邊已急步往廚房去了。


    看得沈恆直笑,隨即接過煥生遞上的才拎好的熱帕子,擦起手來。


    次日上午,季善剛換過衣裳梳好頭,還在想著也不知道得等到什麽時候,自己才能接到羅晨曦已經到了的好消息,煥生便氣喘籲籲的跑了迴來:“太太,爺讓我迴來告訴您,府台小姐已經到了,請您收拾一下,便立時去府衙呢!”


    ------題外話------


    每天的心情都很沉重,那群禍國殃民的憨批真的該千刀萬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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