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羅晨曦後,季善很是蔫兒了一段時日,也就每日給羅府台準備吃食時,能稍微打點起精神來,其他時候則都怏怏的,做什麽都無精打采。


    好在沈恆日日下學迴家後,都會盡可能抽時間多陪她,難得休沐一日,還叫了個車,帶她出城去遊玩了一日;怕她白日在家無聊,還給她弄了隻小貓咪迴家養著,——當過鏟屎官的都知道,有貓後的日常就是圍著自家的貓主子打轉,哪還有時間傷春悲秋?


    又有羅晨曦離去之前,安排好日日來取菜迴去給羅府台吃的媳婦子,夫家姓向,便人稱了向嫂子的說,羅府台經曆了女兒離開最初幾日的茶不思飯不想後,漸漸胃口還是好了起來,也漸漸能睡一個囫圇覺了。


    季善放心之餘,覺得自己總算對得起幾分羅晨曦所托之餘,心情總算也漸漸開闊了起來。


    其時已是六月上旬,府城的天氣已經很熱,季善算著時間,應該要不了多久,老家就該來人,給飄香送辣椒了。


    這才終於又恢複了之前的生氣與活力,開始日日跑飄香了。


    卻是天氣熱了起來後,飄香的生意到底還是受到了一定的影響,畢竟本來就夠熱了,還又麻又辣的,誰受得了呢?縱受得了那個熱,身體也受不了那個火氣啊。


    飄香的牛油火鍋因此一下子成了每日被點得最少的菜,甚至經常一整日都無人問津。


    燒烤也是一樣,大熱天兒的吃著竟不是享受,而是受罪了,偏如今人們都講究日落而息,半夜十二點了還要吃一頓燒烤宵夜才能迴家睡覺的情形根本不可能上演,自然燒烤“夜宵大王”的寶座也沒法兒再穩坐了。


    葉大掌櫃因此急得不得了,店裏其他人也是一樣,已經賺慣了一日下來二三十兩甚至更多,忽然銳減成十兩左右,任是誰都接受不了那個落差啊!


    弄得季善本來不覺得有什麽,做生意本來就是這樣,就跟水流一樣,有浪高的時候,自然就有平穩,甚至低穀的時候。


    可瞧著大家都急,也免不得受了一些影響,連日也添了幾分焦躁。


    這日因與葉大掌櫃商量,“不然這程子但凡來咱們飯館吃飯的客人,我們都送一個冰碗子?有了冰碗子,冷鍋魚說到底雖也燙,但因是事先就做熟了的,不需要現加熱了,客人應當也就不會再喊熱,至少不會覺得熱得受不了了。至於想像春秋時那般涼爽,那肯定不可能,就是他們不來咱們店裏吃飯,在家裏吃飯,這個天兒也一樣的熱啊。”


    心裏簡直想吐槽府城的天氣一萬句,冬天冷得不得了,夏天又熱得不得了,難道府城竟地處以後的包郵區呢?問題包郵區好歹還有空調電扇用,如今他們想要涼快,隻能靠手啊!


    葉大掌櫃卻是不讚成,“本來近來店裏利潤便驟減了,冰還那麽貴,便是城裏的大戶人家,也隻有幾家舍得用的,要是咱們人人都送,可連如今的利潤都保不住,指不定還要虧本了,太太這個主意還是罷了吧。”


    一旁葉廣也道:“是啊師父,冰實在太貴,我也覺得我們拋費不起。不過師父和爹也不必太著急,我昨兒讓小丁各處都去瞧了瞧,發現生意不好的不止我們,大家都是一樣的,也就醉仙樓與聚豐樓等幾家大酒樓,因為地方大,又引了活水隨時流動著,雅間還有專人打扇,生意才沒受太大影響。所以師父和爹稍安勿躁,隻要熬過了這兩個月,等入了秋,天氣涼爽了下來,咱們的客人自然又會迴來了。”


    季善不防葉廣如今還懂得做市場調查了,笑讚道:“你還知道摸同行的底,真是越發能幹了。其實我前幾日也不著急的,瞧著大家都很急的樣子,少不得也受了感染,可我們的冷鍋魚和冷吃兔,還有各色涼菜,其實還是賣得不錯的,對不對?”


    看向葉大掌櫃,“要不,讓店裏大家夥兒排班輪休吧?這個月和下個月合起來,一人排個三五日的,輪休期間工錢照發,就當是給大家的福利了,您老覺著怎麽樣?也省得大家都比以往閑,便覺得生意差了許多,心裏難免焦躁,弄得其他人本來不焦躁的,也跟著焦躁起來。”


    葉大掌櫃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遂緩緩點頭道:“也行,就先定每人輪休三日吧,我待會兒便排一排。說來也是我不好,因為我先急了,底下的人瞧著我都急了,肯定免不得跟著急,我要是始終一副氣定神閑,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架勢,大家自然能安心不少。我也該反思才是,又不是不知道夏季裏本來就是飲食業的淡季,都做這一行做老的人了,臨到頭來,反倒如此的不經事,真是讓太太見笑了。”


    季善忙笑道:“我也有責任,見您老和大家夥兒急了,就該安大家的心才是,哪能跟著急呢?至少咱們現在還有的賺,總比賠本賺吆喝要好得多。那您老先排著班,我去後邊兒寬一寬大家的心啊。”


    待葉大掌櫃笑著應了,便與葉廣一道去了後廚,如此這般寬慰了一番大家夥兒後,總算接下來兩日,瞧著大家都鬆快了不少。


    也是天公作美,沒過幾日,就開始日日下雨,把整個府城的燥熱與煩悶很快都給洗刷一空,變得恢複了五月時的涼爽,飄香的生意也一下子又好了起來,上下人等忙碌之餘,方真正寬心了。


    季善卻在短暫的寬心後,心反倒提到越發高了。


    因為她算著時間,老家的人隻怕該出發給她送辣椒來了,要是一直這樣下雨,他們還要怎麽出發,出發不了,辣椒豈不是就隻能堆在家裏等著黴爛,家家都得蝕本;飄香的辣椒用完後,也要後手不繼了?


    便是老家沒有下雨,他們順利出發了,卻被大雨給阻擋在了路上,進退維穀,甚至再……出個什麽意外的,又該如何是好?


    怪道哪怕到了她那個時代,農民們最盼望的事,仍是天公作美,風調雨順呢,實在天氣對農民的影響太大了,辛辛苦苦播種施肥幾個月,眼看就要收獲了,卻來一場旱災或是水災,都能讓他們的汗水與心血毀於一旦。


    她那個時代尚且如此了,如今這個一有天災,便指不定要斷炊的時代,就更不必說了!


    季善急,沈恆隻有比她更急的。


    因為除了擔心季善的擔心以外,還得擔心再繼續下雨的話,洲河指不定就要決堤,危及到沿岸百姓的身家性命安全了。


    卻是羅府台自進了五月下旬後,便會定期抽調一部分府學的學子們,分批跟著他或是府衙其他的官員大人們,去城裏城外各處都走一走,體察一下民情,再實地出一些題目考察學子們,要是將來他們遇上的這樣或是那樣的事端,會怎麽處理。


    至於哪個‘將來’,自然就是學子們舉業有成,順利出仕後那個將來了,府學的學子們誰又能不向往,不趨之若鶩呢?


    何況羅府台的用意的確是好的,學子們光會讀書,光會讀死書又有什麽用,將來真做了一方父母官,難道憑著紙上談兵,就能治理好轄下,造福於民不成?


    還是得實地增加見聞見識,實地觀摩甚至處理一下各種事端,將來總能起到用處。


    當然,也有一些學子覺得眼下自己時間寶貴,浪費不起,不願去的,所以羅府台一開始就說明了全憑自願,也算是皆大歡喜。


    沈恆的時間當然也寶貴得一天恨不能劈出四十八個時辰來,畢竟九月裏就是秋闈了,滿打滿算,也就百來日的時間,他就得再次上考場了。


    可羅府台的鈞令一出,他卻是第一個響應的,他如果舉業有成,將來肯定是要做一方父母官的,那也是他的誌向與心願,一定要造福當地的百姓,一定要幹出一番實績來,才不負聖恩,不負自己。


    那如今這樣難得的機會錯過了,他以後上哪兒再找羅府台這樣真正的良臣能吏跟著學習去,他如今就是隻能學到一點皮毛,將來也是受益匪淺啊!


    等沈恆迴家再與季善一說,季善也立馬支持他的決定,“這樣的機會,可萬不能錯過了,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如今我們沒機會去行萬裏路,能跟著府台大人和其他大人們學一學,也相當於是行萬裏路了。”


    沈恆就越發勁頭十足了,這段時間每次輪到自己跟了大人們出去時,都是迫不及待,也每次都自覺受益匪淺,便是季善都覺得他看問題的角度與高度都不一樣了。


    就譬如此番的連日大雨,擱以往沈恆肯定顧不得去想會對百姓們造成多大的傷害,隻要他的家鄉不會受災,便天下太平;或者他還是會去想,卻隻會懵懂的想一想表象,不會更深層的去想內裏。


    但如今,他已經自發會為洲河沿岸百姓們的身家性命操心了,這樣的進步自然是季善樂於見到的,也因此讓她堅信,將來沈恆若是真當上了一方父母官,一定會是一位好官!


    所幸大雨一連下了七八日後,總算還是在洲河的水位瀕臨決堤之前,大雨轉小雨再轉晴了,季善與沈恆方雙雙長鬆了一口氣,覺得總算熬過了一劫。


    之後便是接連七八日的大太陽,整個府城又變迴了之前那個蒸籠,簡直悶得人喘不過氣來。


    但季善這會兒已不覺得那悶熱難以忍受了,就算再悶熱,也比一直下大雨,不定會給人們帶來什麽災禍的強!


    這日午後,季善與楊嫂子正坐在門廊裏乘涼,——門廊裏好歹有那麽一絲絲穿堂風,比在房間裏可涼快不少,若不是顧忌家裏還有孟競與楊大兩個外男在,季善晚間都想搬了涼竹床,就在門廊裏睡覺了。


    冷不防就聽得有人拍門,楊嫂子忙揚聲問道:“誰啊?”


    外麵很快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是沈秀才家嗎?我是他三哥——”


    季善霎時又驚又喜,放下手裏的扇子,便起身搶上前幾步拉開了大門。


    就見門外站著的人,不是沈樹,又是哪個?


    季善忙叫了一聲“三哥”,“你怎麽會今兒到的,之前一直大雨,我和相公算著時間,惟恐你們會被困在路上;後來一直沒有消息,就想著你們會不會見下雨了,便沒出發,那等雨停了再出發,怎麽也得再過七八日的才能到,沒想到今兒就到了。除了三哥,還有誰來了,快都到屋裏來先喝點兒水,涼快涼快,再說旁的也不遲。”


    一麵讓了沈樹進屋,一麵往後麵那一溜馬車旁看,就見除了沈樹,沈石也來了,忙又笑著招唿沈石,“大哥快也屋裏坐,把其他人也都請進來,這個時辰,肯定大家都還沒吃飯吧?大家快進屋喝水涼快,我立馬給大家安排午飯啊。”


    沈石便也笑著給季善打了招唿:“四弟妹。”


    頓了頓,才又笑道,“四弟妹再看看誰來了?”


    季善已經下了門口的台階,聞言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正含笑看著自己的人,竟是路氏與沈九林!


    立時歡喜得隻差跳起來,“娘,您也來了?爹也來了,真是太好了!之前三哥迴的家書上,不是說二老怎麽說都不肯來的嗎,怎麽會……真是太驚喜,太高興了!爹娘快屋裏去涼快涼快,我馬上托人去府學叫相公迴來啊,他知道不但大哥三哥來了,爹娘也來了,肯定也會高興得跳起來的!”


    說著就要進門,請楊嫂子幫自己跑一趟去。


    卻被路氏一把給拉住了,笑道:“別耽誤老四念書了,橫豎晚間他迴家來後,自然也就知道我們都來了。你們這裏還真不好找哈,老三一路問了好些人,才總算問到了,剛才拍門之前,都還怕萬一弄錯了,沒想到開門後真的是善善你,我總算可以安心了。快讓娘瞧瞧你,漂亮倒是又漂亮了,可怎麽又瘦了?是不是天天都沒吃飯,弄你那什麽什麽減肥呢?”


    季善“噗嗤”一笑,“我沒減肥,也沒瘦,娘隻是太久沒見我了而已,等明兒看慣了自然就好了。爹娘一路辛苦了吧,就算不這會兒叫相公迴來,我們也得先進屋去啊……爹慢點兒,注意腳下啊。”


    沈九林亦是難得的笑容滿麵,道:“是啊,就別耽誤老四念書了,我們又不是今兒就要走,還怕沒見麵說話的時間呢?”


    一家人很快進了大門,路氏立時四下打量起來,見季善和沈恆住的地方果然如他們之前說的那般好,比之自家就更是好了幾倍,笑著與季善道:“這地方真是不錯,知道你們在外邊兒沒有委屈自己,我就放心了。”


    季善笑道:“相公每日念書已經夠辛苦了,肯定要讓他盡可能吃好睡好,磨刀不誤砍柴工才是,那就算要多花些銀子,我覺得也是值得的。爹娘,先進屋吧,大哥三哥,你們也慢點兒。”


    待進了屋裏,讓沈九林和路氏在榻上坐了,又安排沈石沈樹坐了。


    早有楊嫂子知機,給大家端了水,切了一直在井裏吊著的西瓜來,“沈娘子,快請沈老爺沈太太都喝點兒水吃點兒瓜,涼快涼快。”


    又笑著與路氏寒暄,“自大年下見了您至今,眨眼已是半年過去,您氣色還是這般好,肯定是事事都稱心足意兒的緣故。”


    路氏忙笑著答道:“的確事事都還算順心,您氣色也極好,肯定也事事順心吧?我們家老四和老四媳婦平日裏真是給您添麻煩了。”


    “沒有沒有,都是沈娘子在關照我……”楊嫂子笑著又客氣了幾句,也就轉身出去了,把地方留給沈家自家人說體己話兒。


    季善卻是立時跟了出去,請她幫忙去最近的飯館叫兩桌席麵來,待她答應著去了後,才折迴屋裏,笑著坐下繼續與沈九林路氏說話兒,“怎麽二哥沒來呢?三哥也是,爹娘既要來,怎麽也不說提前給我們來個信呢,我們好提前去城外接你們啊。”


    路氏笑道:“本來一開始真沒打算來的,給你們添麻煩不說,也放心不下家裏。可後來你哥哥嫂子們都勸我們,難得有這麽好的機會,要是不來,誰知道下次機會得什麽時候去了?你大伯母三嬸兒也勸我,說她們想有這樣的機會還不能呢,換了她們,肯定立馬來了,讓我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爹便說讓我隨你哥哥們來,他留下照應家裏,老二卻說,還是他留下,讓你爹和我一起來吧,所以我和你爹便來了,都是要出發了,才做了最後決定的,給你們來信也來不及了,還不如直接來呢。”


    沈樹笑著接道:“四弟妹不知道,一開始我們怎麽勸爹娘都不肯來,就怕多花了銀錢,來了後也給你們添麻煩。後來還是二哥主動說他這次就不來了,橫豎以後肯定還有機會;我們也又勸爹娘,四弟還有三個月就要下場考舉人老爺了,隔得這麽遠,若讓他們特意跑一趟府城,看一看四弟,鼓勵一下他,那的確麻煩了些,他們不來還算了。可這不是讓他們特意跑,而是縱他們不來,我們一樣要雇那麽多車,他們再不來,那就說不過去了,他們才終於答應了的。”


    季善點頭道:“就是,又不是讓爹娘特意跑一趟,若還不肯來,我都要替相公委屈了,您二老不能因為孩子不哭,就真不給他糖吃了不是?這陣子他是真的勞心又勞力,人都瘦了一圈兒呢,等晚間迴家來瞧得爹娘來了,肯定會高興得不得了的。”


    路氏忙道:“老四真瘦了一圈兒呢?他肯定是一心都在念書上,吃不好也睡不好才瘦的,這孩子,也是這麽大的人了,還這麽讓人不省心,我迴頭見了他,可得好生說說他才是。”


    季善笑道:“也不止相公一個人瘦了,孟二哥也一樣,聽說他們的同窗差不多也都瘦了,別人都在拚命的努力,你若不更努力,如何超過別人?不過爹娘也不必太擔心,相公瘦了還有苦夏的原因,等過陣子天氣涼快了,我日日都給他燉了湯滋補,自然很快就能補迴來了。”


    路氏這才鬆了一口氣,“這麽悶熱的天兒,的確容易沒胃口,可不是要瘦了?好在善善你的手藝我是知道的,老四交給你,我再放心不過了,他這輩子能娶到你,簡直就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季善擺手笑道:“娘千萬別這麽說,我可當不起。對了大哥三哥,這次你們一共雇了多少輛馬車呢?……八輛啊?那就是八個車夫,等馬上我托楊嫂子替我叫的席麵到了後,還得勞大哥三哥陪他們吃飯,等吃完了,我再叫了人來引大家卸貨去,卸了便好與他們結算車錢了,省得再耽誤他們的時間。”


    頓了頓,“這次委實辛苦大哥三哥了,等今兒忙完了,明兒我再下廚做一桌好菜,讓相公好生敬大哥三哥幾杯啊。”


    沈石沈樹忙都道:“四弟妹這也太客氣了,一家人不說這些。”


    季善笑道:“一家人也不能累死累活一場,到頭來連句感謝的話兒都撈不著才是,總之這次真的辛苦大哥三哥了。對了娘,二姐生了嗎?肯定已經生了吧,生了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呢?之前三哥的家書上沒說這事兒,我算著肯定當時二姐還沒生,之後也一直沒消息,我和相公便說也隻好等哥哥們到了府城再問了,誰知道終於你們到了,我竟給忘了……我是說方才一直覺得有什麽很重要的事忘了問,一時間偏又想不起來,這會兒總算想起來了,您快告訴我。”


    路氏早已是笑容滿麵,等她說完立刻道:“生了生了,四月底生的,是個男孩兒,我去他們家照顧了你二姐半個月才迴家的。親家公和親家母都高興得什麽似的,孩子也長得好,像你二姐夫,你二姐身體也恢複得很不錯,你就放心吧。”


    “竟然是個男孩兒,不是都說看二姐的懷相,八成是個女孩兒,二姐和二姐夫也一心想要女兒嗎?”季善笑道,“那二姐和二姐夫,尤其是二姐夫一定很失望吧?而且算著時間,不是該四月上旬孩子就出生嗎,竟然月底才生,看來這孩子是個慢性子啊!”


    路氏忙嗔道:“他們有什麽好失望的,就是要男孩兒才好呢,光攸哥兒一個頂什麽事兒的,總得有兄弟幫襯著才是,想要女兒,等多生幾個兒子後,再要也不遲,將來有幾個哥哥撐腰,在夫家也不受欺負。我當時看你二姐的懷相,其實一直都在嘀咕,不像是女孩兒啊,隻沒好說出口,等她都過了四月二十,還沒動靜兒,我就更肯定是男孩兒的,不是都說生男孩兒要推遲嗎?”


    沈樹在一旁詫異的接道:“當初我媳婦兒生三丫兒時,推遲了十來日,心裏慌得不行,娘不是這樣說的啊,您不是跟她說,生女孩兒一般都要推遲嗎?怎麽這會兒又變成生男孩兒要推遲了……”


    話沒說完,已讓路氏沒好氣的打斷了,“你一個大男人知道什麽啊,去去去,別跟這兒搗亂了。”


    沈樹便摸著鼻子,訕訕的不敢再說了,季善則是忍俊不禁,顯然娘這是被三哥當麵拆了台,惱羞成怒了。


    再看沈九林與沈石,也是一副想笑又不好笑出來的樣子,就越發覺得可樂了。


    很快,楊嫂子幫忙叫的席麵到了,季善便招唿沈九林與路氏在自己屋裏開了一桌,撿了幾個他們愛吃的菜,剩下的菜則端到了擺在門廊裏的另一桌上,由沈石沈樹陪著八個車夫一起吃。


    趁眾人吃飯時,季善又請楊嫂子幫忙跑了一趟飄香,讓葉廣過來一趟,待會兒好引了眾車夫把幹辣椒都載去飄香卸下來,同時驗一下貨,看有沒有以次充好的,——再是本家族人呢,該嚴厲的時候也得嚴厲,一開始就把規矩立好,才能先說斷,後不亂。


    等打發了楊嫂子後,季善又開始想起晚飯該怎麽安排,晚間該怎麽住宿來。


    沈九林與路氏是長輩,她和沈恆理當讓出他們的屋子給二老住,好在周氏搬去了飄香住後,她那間耳房便一直空著,她和沈恆湊合一陣子倒也還行;問題是,沈石沈樹該怎麽住,如今天兒熱,打地鋪其實也沒關係,可到底還有孟競主仆三人在,不能仗著人家好性子好說話,就無盡的打擾人家、給人家添麻煩才是。


    還是先去問問就近的客棧吧,也不是住一晚兩晚,總得讓沈石沈樹住得舒服些才是。


    至於晚飯,從飄香做了菜送過來到底遠了些,今兒大家要忙著卸貨驗貨,也沒那個時間……還是待會兒等楊嫂子迴來後,請她幫忙去菜場買些肉和菜迴來,晚間她親自下廚吧,也就多了四個人吃飯,也多做不了幾個菜。


    就是今兒真是太辛苦楊嫂子了,一趟趟的替她跑路,迴頭可得給她包個大紅包才是。


    葉廣來得極快,這邊眾人才剛吃完了飯,坐著抽旱煙的抽旱煙,侃大山的侃大山,打盹兒的打盹兒,葉廣便已經和楊嫂子坐著馬車趕到了。


    季善忙引著他拜見過了沈九林和路氏,又趁眾人不注意,叮囑了他一迴:“待會兒記得別說漏了嘴,什麽師父太太的,你可得管好自己的嘴巴不算,還得把其他人的嘴也給我管好了,不然唯你是問。”


    便讓葉廣帶著沈石和沈樹,引著車夫們駕車一路去了飄香,也總算把家門口本就不寬的路給空了出來。


    早有鄰居好奇的在頻頻張望了,好容易瞧得楊嫂子與季善出來,都笑著打聽:“方才好大的陣仗,沈娘子是要做什麽大生意不成?”


    季善少不得虛應了一迴,“是老家的本家族人們聽說府城糧食要賣得貴些,特意運了些來先試試啦。”


    才和楊嫂子招唿沈九林路氏又迴了院子裏,關好了大門。


    季善便笑著與沈九林路氏道:“趁這會兒家裏人少,我燒了熱水,爹娘先好生洗一洗,換身衣裳,再睡一會兒吧?也省得待會兒大家都迴來了,洗澡肯定要打擠。”


    沈九林還罷了,以往出門糙慣了的,覺得洗不洗都無所謂,路氏卻是個自來愛潔的,聽得這話,忙道:“好啊,趕了這麽多日的路,日日都一身的汗,卻還不方便洗澡,隻能擦擦,頭發更是連擦都沒法兒擦,我早自己聞著都覺得自己臭了,善善你多燒一些水,我和你爹還要連頭一起洗。”


    季善笑著點頭:“好的娘,我先燒一鍋水您洗,等您洗時,再給爹燒水,肯定怎麽也夠了。對了,您和爹,還有大哥三哥都帶了換洗的衣裳嗎?若是沒帶,您就先穿我的,爹和大哥三哥就穿相公的吧,明兒再給你們現做去。”


    路氏忙擺手,“我穿你的像什麽樣兒,老妖精不成?恆兒的衣裳也都是好的,哪能給你爹和哥哥們白糟蹋了,我們都帶了換洗衣裳的,何況這麽熱的天兒,就是睡前現洗了,明兒起來也肯定幹了,還現做什麽現做的,沒的白白浪費……那善善,我和你爹住哪屋,我先去收拾一下。”


    季善道:“您和爹當然住我們的屋子了,我馬上給二老鋪床收拾啊,至於大哥和三哥,怕是隻能住客棧了,家裏隻有一間空屋子了,我和相公住了,大哥三哥便沒的住了,也隻好委屈他們幾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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