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善待掌櫃的說完,思忖片刻,笑道:“那能勞煩掌櫃的著個人,帶我們分別去瞧瞧甲字房和丙字房具體都是什麽樣兒的嗎,看過了之後,我們才好做最後的決定。”


    甲字房比丙字房貴了一倍,他們這次至少也要住十二三日,差價合起來便至少七八百文了,若兩者條件相差不大,這個錢季善寧願省下來,給沈恆吃好一些。


    不過他們也不是就非住這雲來客棧不可了,實在不行,他們還可以換一家,這麽大個縣城,總能找到合適滿意的地方。


    掌櫃的已笑道:“這是自然的,一分錢一分貨,總得讓相公和娘子看過貨後,才好決定要不要出這個錢啊。”


    說完招手叫了另一個店小二過來,“你帶了二位客官分別去看一看甲字房和丙字房,記得都給二位客官挑一間安靜向陽的。”


    店小二忙笑著應了“是”,對著沈恆和季善做了個“請”的手勢,“二位客官請隨小的來。”


    沈恆與季善遂衝掌櫃的點點頭,道了一句:“有勞您了。”


    然後隨了店小二,看房間去了。


    甲字房在三樓,既幹燥通風向陽,屋子還挺大,雖是一個敞間,睡覺和起居的地方卻是動靜分明。


    相較之下,丙字房就要差得多了,屋子狹小潮濕不說,還因為就在底樓,十分的吵鬧,別說沈恆一個“高考生”住這樣的屋子太影響睡眠和心情了,就是季善也不願意住那樣的屋子,當時倒是因為省了錢,心裏很舒坦,可後邊兒便日日都得不舒坦了。


    所以老話說“一分錢一分貨”是真有道理的,貴的東西的確比便宜的好,且貴的隻是心痛當時那一下下,之後便都是舒坦了。


    季善遂很快做了決定,因與店小二道:“我們要一間甲字房,勞小二哥帶我們迴去見掌櫃的,看怎麽交定金押金之類的吧。”


    店小二見生意做成了,一張臉越發笑開了花兒,“好的,相公娘子請隨小的來。”


    引著二人往迴走。


    沈恆卻是趁機拉了季善,低聲道:“季姑娘,甲字房實在太貴了些,要不,我們還是住丙字房,或者換別的客棧再瞧瞧吧?別的客棧總不會這麽巧,也沒有乙字房了,這麽多天下來,光住一項上頭,就要多花差不多一兩銀子了,實在沒有那個必要……”


    一麵說,一麵已在暗暗後悔來的路上自己不該爭那一時之氣了,多花了二百五十文錢呢,可比起讓季姑娘受委屈,他還是覺得那錢花的值,隻是光路上沒讓季姑娘受委屈,住宿上卻讓她一委屈便是十幾日,豈不是更委屈?


    思忖間,季善已擺手道:“不行,丙字房條件實在太差了,若是平時,將就湊合住一下還沒什麽,如今卻是關鍵時期,哪能將就湊合?咱們手再緊也不到這地步,何況我本來也計劃了這筆銀子的。且你之前不是說過,這家客棧是離貢院最近的幾家客棧裏,條件最適中的一家嗎,我們若是要換,要麽就得換更遠一些的,萬一誤了考試,豈非為撿芝麻丟了西瓜;要麽就換這旁邊的,肯定還得更貴,不是更浪費?”


    頓了頓,“好了,別婆婆媽媽了,就這麽定了。”


    “可是……”沈恆還想再說,但轉念一想,他一下場就是三日,讓季姑娘一個弱女子孤身待在客棧裏,要是出個什麽事兒,豈非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甲字房好歹更安全些,客棧的服務也更好些,且離貢院近,縣衙也會有人定時巡邏……到底沒有再說。


    二人便隨著店小二迴到櫃台,與掌櫃的說起話兒來。


    掌櫃的倒是個言出必行的,方才說了要給二人打折,這會兒也沒改口:“二位既要一間甲字房,那我便給二位按每日一百零八文算房錢,再加一頓早飯,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季善笑道:“那就多謝您了,隻是我偶爾可能要借一下貴店的廚房,給我家相公熬個粥燉個湯什麽的,不知要怎麽算錢?您放心,不會給貴店添太多麻煩的。”


    掌櫃的見她笑靨如花,說話也文縐縐的,很是好聽,本來長得好看的人就到了哪兒都占便宜,到了掌櫃的這兒自然也不能例外。


    想也不想便已揮手道:“娘子要用就隻管用便是了,收什麽錢呢,等迴頭相公高中了,小店還等著沾喜氣兒呢。”


    季善笑道:“那我便不與您客氣,也承您吉言了。”


    心裏已在想著,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迴頭可得買個什麽禮物,答謝一下掌櫃的才是。


    當下雙方又說了幾句話兒,季善便在付了掌櫃的一兩銀子做定金和押金後,由店小二引著她和沈恆到了三樓,選定了一間不臨街的甲字房,安頓了下來。


    沈恆仍有些心痛甲字房的高價錢,歎道:“早知道我們昨兒就該來的,昨兒來便有乙字房好住,省下的錢每日的夥食都盡夠了。”


    季善笑道:“這也是誰都料不到的事兒。那乙字房是什麽條件,比甲字房差在哪裏?”


    沈恆想了想,道:“比甲字房要小差不多三成,也有桌椅這些,但沒有榻,有人經過上樓梯時,多少也會有些嘈雜。”


    季善攤手,“這不就結了,條件既然差了這麽多,一天多三十文本來也是該的,何況咱們也沒多三十文,隻多了十八文,十幾日下來也就二百多文而已,也不算浪費了。你就別想這麽多了,隻安心待考就是了。”


    何況沒有榻她可怎麽睡,難道跟沈恆睡一張床……咳,打住打住,反正甲字房她非常的滿意!


    頓了頓,“不過十幾日的食宿加路費,算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了,這還是如今離家近,當日就能到達,若是去府城,路費和食宿肯定都得翻倍,縣試加府試合起來,怕是沒有五六七八兩銀子下不來,還真不是隨便哪戶人家都承擔得起的哈。”


    沈恆點頭道:“是啊,所以我那些同窗家裏其實都不算寬裕,之前哥哥嫂子們的心情我也真的能理解……”


    季善忙笑著打斷了他:“肚子好餓啊,我們先去吃點兒東西,迴來再收拾吧?我瞧著這屋裏還是有點冷,得生了炭盆先烤烤才是,等迴來後我還得把這些茶壺啊杯子都清洗一遍,唔,還得讓店小二給我們多拿一床褥子和被子來,事情還真不少呢,等忙完了,你也好安心再念兩日書,這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嘛。”


    自己簡直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嘛,真是腦抽了,好在沈恆如今心思已不像之前那麽重了,不然還真不知道要怎麽補救了。


    沈恆倒是一臉的笑意,“季姑娘不必急著轉移話題,我沒事兒的,總歸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最重要的當下和將來,我也一定會竭盡所能的。那季姑娘想吃什麽,就在客棧裏吃,還是去外麵吃?客棧裏的菜味道尋常,但我們這些住店的人都要便宜一些;出了客棧不遠就有一條臨河的小巷子,也不少吃的,可季姑娘不是累了嗎……”


    話沒說完,季善已急道:“不累不累,我不累,我們就去外麵吃吧,正好我也可以四處看看,熟悉一下路,省得迴頭你去考試了,我連客棧的門都沒法兒出,怕一個不注意就迷路了。”


    沈恆見她一臉的急不可耐與期待,實在難得,眼裏的笑就更深了,“既然季姑娘不累,那我們就去外麵吃吧。行李就放屋裏,隻把值錢的東西帶身上也就是了,這家客棧一般還是比較安全的。”


    季善忙點頭,“那你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我們就走。”


    說完飛快的將行李都放好,又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裳,便隨沈恆出了房門,鎖好門後,出了客棧。


    就見客棧外雖人來人往,卻不顯嘈雜吵鬧,四下裏也都比較開闊,沒有什麽三教九流的店鋪。


    不由暗暗點頭,不怪沈恆推崇這雲來客棧,的確綜合條件不錯。


    沈恆熟門熟路的帶著季善一路往前走,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到了他之前說的那條臨河的小巷子。


    季善因見有吃羊肉鍋子的,想著天兒冷,便與沈恆進了那家店裏,挑了張臨窗的桌子落座。


    這才看清了,原來整個縣城也是臨河而建,然比起清溪鎮上,卻明顯大得多,一眼望去兩邊都是望不到頭,兩旁的房子也比清溪的稠密得多,高大得多,船上還時不時有烏篷船劃過,一派的江南水鄉風貌。


    可問題是,這天泉縣好像又不是地處江南,那到底是現代的什麽地方呢,她完全搞不懂啊……季善正胡思亂想著,就聽得沈恆道:“今兒季姑娘肯定累了,要不明兒我再帶了季姑娘,把整個縣城都逛逛吧?”


    季善忙迴過神來,忙道:“還是別了,你專心看你的書吧,我自己迴頭有的是時間去逛,既然整個縣城都是臨著河的,那我一直沿著河走,自然也就不會迷路了,你就別管那麽多了。”


    真跟了他一起逛,她很多地方隻怕就不方便去,很多話也不好問了,所以還是她自己去逛的好。


    沈恆卻是道:“季姑娘一個人去逛太不安全了,你不知道這世上什麽人都有,萬一遇上了什麽歹人,或是潑皮無賴,可如何是好?你一定得等我陪著你時,才能去逛,不然最好連客棧的門都不要出,不然我實在不能放心。”


    說話間,便察覺到有人在看他們這一桌,忙看了過去,果見是兩個男人正看季善,嘴裏還竊竊私語著,立刻冷冷的看了迴去,直看得那二人訕訕的偏過了頭去後,才收迴了視線。


    季善自然也看到了那二人在看自己,倒是不覺得有什麽,但想到自己這可不是在現代,又覺得沈恆的擔心的確不無道理了,她如今顏值是真挺高的,不謙虛的說,隻要精心打扮打扮,應當也夠得上一句“紅顏禍水”了,小心駛得萬年船總沒有錯。


    那兩人看衣著打扮都還算體麵,見沈恆看過去,也知道不好意思,立刻收迴視線,可要是換成其他人,就未必有這個自覺了……


    因點頭應了沈恆的話:“那我不出客棧的門也就是了,你放心吧。”


    沈恆這才笑起來,“等我考完了,一定陪季姑娘好生逛逛。”


    正好店家上了二人點的鍋子來,季善肚子也早餓了,便點頭作答,埋頭吃起午飯來。


    把一鍋羊肉湯吃得差不多後,身上也暖和了起來,季善便結了賬,與沈恆一道又慢慢兒迴了客棧去,她倒是想到處再逛逛,可沈恆的時間寶貴,還是別白白耽誤了的好。


    好在沈恆帶她迴去走的另一條路上有幾家賣雜貨的店鋪,還有個小小的菜場,倒是正合了她的意,明兒便可以燉雞湯了。


    沈恆還給季善遠遠的指了一下貢院,“就在前麵那一大片空地的盡頭了,平日裏倒是可以走近了瞧瞧,這幾日應當早有縣衙的人去守著,閑雜人等不許靠近了,隻能以後有機會再帶季姑娘去瞧了……不過也可以不用等以後,等大後日我下場時,季姑娘就可以去瞧瞧了。”


    季善笑道:“我又不能下場科考,看不看也沒什麽關係了,何況家裏不是有現成的號房嗎,想來大同小異,那就更沒什麽可看的了。”


    兩人一邊說著話兒,一邊迴了客棧裏。


    就見客棧裏的人比他們出來時,又多出了好些,還多是與沈恆一樣穿長衫的年輕男子,想來也是來參加縣試的。


    當中好幾個人見了沈恆都是明顯一怔,隨即臉上便或多或少帶出了幾分輕蔑來。


    季善略一思忖,也就猜到那幾個人肯定是跟之前那個店小二一樣,認出了沈恆就是三年前剛進考場便被抬了出來的那名學子,隻當沈恆這次狀態也好不到哪裏去,所以才毫不掩飾輕視與嘲笑。


    冷笑對方狗眼看人低之餘,忙拿眼去看沈恆,怕他受不了。


    卻見沈恆一臉的平靜,就當沒看到那幾個人,沒察覺到他們看自己的目光一般,隻低聲與她說:“季姑娘,我們先上樓去吧。”


    季善方暗自鬆了一口氣,隨沈恆一道上了樓,迴了他們的房間。


    房間裏因為他們臨走前便讓小二點了炭盆,明顯暖和了一些,隨即小二又送了熱水來,二人都洗了一把熱水臉,喝了一杯熱茶後,就覺得身上更舒坦了。


    季善見沈恆拿了書出來要看,因笑道:“你要不睡一會兒,睡醒了起來再看書吧?”


    沈恆笑道:“我不困,還是先看會兒書,困了再睡吧,倒是季姑娘要不睡一會兒?”


    季善倒是想睡,卻還有一堆事兒等著她呢,“我也不困,那你看你的書,我收拾我的啊。”


    便把行李都打開,整理起來,忙完後又把該洗的都洗了一遍,再讓店小二給取了幹淨的褥子和被子來在榻上鋪好,天色也就暗了下來,稍後更是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來。


    自然晚飯也沒法兒出去吃了,季善遂在問過沈恆想吃什麽後,讓店小二給他們做了一葷一素兩個菜,加兩碗米飯送到房間裏。


    在客棧的第一夜,季善睡得還算安穩,除了一開始有些認床,之後困意上來,也就顧不得了。


    倒是沈恆應當睡得不算太好,次日早上起來,眼瞼下分明有一圈淡淡的青影。


    季善也不說他也不勸他,都到這一天了,他除了自我調節,旁人可幫不上忙,不過她還是決定,今晚一定要給他熬一碗安神湯喝下。


    一時吃過客棧給供應的稀飯加饅頭鹹菜的早飯,季善與沈恆打過招唿,便去昨兒經過的那個小菜場采買東西去了,——沈恆本來要陪她去的,架不住她再四勸阻,說菜場就在客棧旁邊,能出什麽事兒,讓他隻管安心看他的書,不要浪費時間和精力。


    隻得留在房間裏,看起自己的書來。


    而季善一路往返菜場也的確很順利,不過隻用時半個時辰不到,便帶著她需要的一應東西:一大一小兩個砂鍋,半隻雞,五斤小米,一盒點心和其他一些零碎的小東西迴來了。


    沈恆懸著的心這才落迴了原地,也終於能全神貫注的看書了。


    季善則帶著買來的點心找到了掌櫃的,“承蒙您照顧,聽說您有一對兒可愛的雙胞胎孫子,真是好福氣,這是給兩個哥兒吃的,還請您千萬不要嫌棄。”


    掌櫃的萬沒想到她這般客氣,本就因為她漂亮而對她天生好感,誰知她還這麽會做人,眼裏的笑立時少了幾分客氣,多了幾分真心,道:“沈娘子實在太客氣了,您有這份心,我感激且來不及,怎麽會嫌棄?您昨兒不是說要借用小店的廚房嗎,隻管用便是了,您一看就是個能幹的,一時吃不慣小店的飯菜也是有的。”


    季善等的就是掌櫃的這句話,笑著再次向他道了謝,“倒不是我們吃不慣,而是我家相公下場在即,我想盡量讓他吃好一點,那我便再次謝過您了。”


    才迴房拿了砂鍋和雞,往客棧的後廚去了。


    於是季善與沈恆的午飯便不用再去外麵吃,或是湊合吃客棧的飯菜了,而是變成了一鍋香噴噴的雞湯和雞肉末小米粥,再加兩道清淡爽口的小菜,自然吃得沈恆很是滿足,下午看起書來,都覺得更有精神了。


    接下來兩日,季善照樣午飯晚飯都是自己做,怕掌櫃的覺得他們頓頓都不吃客棧的飯菜,時間長了心裏難免不高興,又找到掌櫃的,主動把房錢又給漲迴了一百二十文,心裏這才覺得輕鬆了不少。


    至於沈恆,因為吃得好,晚上有安神湯的作用,睡得也好,到二月十二一早起來,整個人瞧著不但沒有緊張萎靡的跡象,反倒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更精神似的。


    季善看在眼裏,心裏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方稍稍鬆了些。


    隻要沈恆一開始把精神與氣勢拿足了,便已經成功一半了,剩下的一半自然也不足為懼了!


    待沈恆穿好一層層的衣裳後,季善便看起他再次檢查考籃來,“筆墨硯台鎮紙都是帶的雙份兒吧?薑絲糖一定要多帶些,這幾日一直在斷斷續續的下小雨,天又這麽暗沉,指不定就要下雪,千萬不能凍壞了。晚上睡覺尤其要注意,萬不能讓被褥被淋濕浸濕了……頭一日就吃雞蛋糕,第二日第三日就把饅頭鍋盔放在炭火上烤熱了吃,這些雞蛋都是煮熟了的,也是在炭盆裏埋一會兒就能吃了,隻千萬記得拿時不要燒傷了手。”


    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通,最後才拉過沈恆的手,套上了事先準備好的金鐲子和金戒指,“這些東西既能帶進考場,那你可要收好了,萬一有個什麽事兒,指不定就能派上大用場。”


    巡考的考官差役們舞弊肯定是不敢的,但譬如弄濕了被褥,請求幫忙換一條,或是在旁的事情上行個方便,想來看在真金白銀的份兒上,還是願意的,畢竟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尤其沈恆還有上一次一進考場就暈倒的“前科”,就算如今他大不一樣了,照樣要防著萬一,有真金白銀,好歹能托人帶信兒出來給她,以免她在外麵什麽都不知道,什麽忙都幫不上。


    沈恆不想季善連這個都想到了,又見那金鐲子正是之前路舅母給她那隻,忙要推辭,“這些還是季姑娘自個兒收著吧,我用不上的,你隻管放心。”


    季善卻是正色道:“用不上當然最好,可萬一呢?我之前本來想另買一隻金鐲子的,可動輒就要十幾兩,找不到這麽合適的,隻好先將就這一隻了。這兩隻金戒指倒是不貴,不過一隻也值一二兩銀子了,還是多少能派點兒用場的,你不要多想,隻管先戴好了,現在不未雨綢繆,等大雨真來了,再來手忙腳亂的找傘不成?”


    沈恆已感激得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沉默半晌,惟有悶聲應道:“我聽季姑娘的便是。”


    季善這才笑起來,“那換鞋吧,換好了去下麵吃完早飯,好早些出發。”


    沈恆點點頭,走到門口低頭要換鞋,卻見自己的鞋裏不知何時已墊上了一雙大紅的新鞋墊,雖遮住了一半,還是足夠他看到猜到鞋墊上繡的花樣正是“馬到功成”了。


    心裏霎時又是一陣激流湧過,“季姑娘,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季善擺手笑道:“這鞋墊可不是我納的,我還沒那手藝,是娘親自做的。總歸你隻要記住,我們這些親人都在背後支持著你,無論結果是好是壞,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所以你真的不用害怕緊張,這場考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夠了。”


    說完便率先出了房門。


    餘下沈恆本來就不知該說什麽才好,見季善已經出去了,正好也不用說了,忙提著考籃,抬腳跟上了她,反正該記住的他早已銘刻於心了。


    很快兩人便到了一樓的大堂。


    就見住在客棧的幾乎所有學子都已人手一個考籃,坐在了大堂裏,人人臉上也都有明顯的緊張之色,連帶旁的客人和店小二們的說話聲都比往常壓得要低。


    饒是如此,瞧得沈恆與季善出現,大堂裏還是明顯靜了一下。


    無他,實在沈恆太“出名”了些,季善也生得太好了些,便本來有些學子不認得二人的,這兩日也足夠他們聽說沈恆曾經的“事跡”和他有個極其漂亮、極其賢惠的媳婦兒了。


    偏二人一般都待在房間裏不出門,縱偶爾出門,也都是很快便迴去了,壓根兒見不到他們的麵兒,自然弄得所有人都是更好奇。


    沈恆與季善自然都知道大堂為何會他們一出現就安靜,卻懶得計較,也計較不過來,隻是麵色如常的到了一張空桌子前放好東西,便自顧盛了粥撿了饅頭,吃起早飯來。


    大堂內眾人見二人神色如常,倒是不好再盯著他們看,再一想人家是好是歹,本來也與他們無關,眼下最要緊的還是縣試,且把縣試考完了,再來八卦這些有的沒的吧。


    於是也都繼續吃起自己的早飯,低聲說起自己的話兒來,很快便讓場麵恢複了方才的情形。


    季善餘光覷了一圈,才真正有心情吃早飯了。


    快速吃完早飯,季善與沈恆便出了客棧,直奔貢院而去。


    本來沈恆那日提到貢院,見季善沒什麽興趣,想著天兒又冷又潮,今兒便不欲讓她去給自己送考的。


    季善卻想著萬一人人都有送考的,就沈恆沒有,他心裏得是什麽滋味兒,自己此番若沒跟來縣城也就罷了,可來都來了,再不去送考,算怎麽一迴事兒?遂堅持要去。


    沈恆見她堅持,自然也隻能同意了。


    二人在寒風中走了差不多一刻鍾,同行的人也是越來越多後,便抵達了貢院。


    就見外麵的空地上已是人滿為患,車滿為患了,時不時還會有人和車趕到。


    季善四下看了一圈,低聲問沈恆:“今年的人比之往年,是要多些還是少些?”


    她瞧著怎麽也得一二百考生了吧?


    沈恆道:“應當比上年多些,之前夫子也是這麽說的,說是今年至少比上年多了兩三成的人,不過沒關係,我隻要跟自己比就成了,所以人多還是人少,於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季善點頭笑道:“你這麽想就對了,不管結果如何,隻要你盡力了,我覺得就足夠了。什麽時候可以開始驗身呢,是誰先排到,便誰先進去,還是叫到誰,誰就先進去,怎麽還沒有官差出現維持秩序呢?”


    “是按排隊的順序一個個驗,先在花名冊上勾了名字後,再抽了簽,對號入座。這會兒還早,官差應當等一會兒就來了……”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又有一輛馬車唿嘯而至,待停穩後,下來了一對兒衣著極是體麵光鮮,生得也極為相似,一看就是兄弟的男子。


    沈恆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季善見狀,忙低聲問他:“怎麽了,他們有什麽問題嗎?”


    不會曾經欺負過他,是舊日仇人吧?


    沈恆見問,抿了抿唇,才道:“他們姓孫。”


    姓孫?


    季善略一思忖,也就明白過來這二人是誰了,既是那忘恩負義、背信棄義的孫秀才的兒子們,也就怪不得沈恆沒有好臉色了,連她也擺不出好臉色了好嗎?


    念頭閃過,就見那二人竟朝著沈恆和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季善心裏一緊,他們想幹嘛?


    孫家兄弟已走近了,當中個子高些的那個先就笑道:“沈恆,還以為今兒見不著你了,沒想到你竟還敢來,怎麽著,還想來交一次白卷呢?”


    這嘴巴還真是有夠臭的!


    季善上前一步,就想罵人。


    沈恆卻已先冷聲道:“你一樣是考第三次了,你都敢來,我有什麽不敢來的?不過你放心,下次縣試你肯定見不著我了!”


    “你竟敢咒我!”


    孫大臉都氣得扭曲了,隨即卻又笑起來,“是哦,我下次的確見不著你了,這次你已經把自己嚇得連考場的門都進不得了,當然也就不會再有下次。而我哪怕這次仍铩羽而歸了,至少下次我還敢來,那便始終有機會……”


    可惜話沒說完,已被旁邊的老家人給打斷了:“大少爺,您何必跟一個不相幹的人一般見識,白觸黴頭?官差已經來了,我們還是先去排隊吧?”


    孫大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什麽‘铩羽而歸’,他這次肯定會中的!


    到底恨恨瞪了一眼沈恆,悻悻的沒有再說。


    ------題外話------


    大家不要覺得慢哦,因為有些鋪墊是瑜覺得非常必要,必須有的,後邊兒大家就知道了,所以請大家耐心一點好麽?麽麽噠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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