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有什麽事情呢?”其實這個任務,談逸澤一早就沒有被安排在其中。他這一次跟上,隻不過是看看到底自己在小東西的心目中占據了多大的分量,也想看看他的小東西會不會因為不舍而留下自己。


    可談逸澤最終還是有些失望,因為他沒從他的小東西的最終聽到任何想要留下他的借口。


    其實,孤單了那麽多年的談逸澤,本應該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局麵。多少次他一人背負行囊,一個人行走在旅途上,多少次又多少次,他一個人漂泊在這個世界,可他從來還沒有一次像是今天這樣,這麽的孤單,這麽的無助……


    從昨天到這裏之後,他就一直看著自己的手機,等待自己手機響起的那一瞬間。


    這樣的期待,連談逸澤自己都有些錯愕。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他甚至感覺,自己的心就像是被放在火爐上烤著一樣。


    顧念兮,你是不是也會像我想你這樣的想我?


    不會……


    不會對不對?


    不然,你早就將我留在你的身邊了!


    二十四個小時的等待,對於談逸澤來說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所以,此刻的他難免語調有些別扭。


    “你,在那邊還好麽?”唇瓣,都快被她咬破了。她才將自己的眼淚憋了迴去。平複下心境之後,她總算是開了口。


    “還行。”沒你在身邊,又怎麽可能會好呢?


    可談逸澤有自己的驕傲,他就是不肯說出來。


    “那就好!”他沒事,她也才心安了,不是麽?


    其實,顧念兮還想和男人說自己的手受傷了。但她從聽筒裏聽到的,隻是一片安靜。


    雖然她確定,這個男人現在還是守在電話旁邊,但為什麽心卻是這麽痛?


    談逸澤,難道你真的不懂,有時候沉默比直接拒絕還要來的傷人麽?


    “如果,你沒有事情的話,那我就掛斷了!我這邊還有事,要忙!”似乎,那電話裏的一片沉寂對他來說,也像是一種折磨。此刻,談逸澤打起了退堂鼓。


    隻是他並不知道,電話那邊的顧念兮,其實也像是他期待她開口說話那般的期待他的關懷,他的問候……


    可沒有,談逸澤的偏傲,讓他從來不肯輕易將這些話說出來。


    聽著他說他有事忙,顧念兮感覺心裏有一塊石頭,慢慢的往下沉,感覺就快要碰壁,卻一直沒有落到底部。


    談逸澤,這就是你的真心麽?


    為什麽連問一句我好不好都不肯?如果你問出一句,我會毫不猶豫的將我受傷和我對你的思念全部都告訴你,我依舊會是那個最先認錯的。


    可你,一句都沒有……


    是不是,在你心裏,其實我隻是那一個和你有著紅本子,有著一段比青煙還要飄渺婚姻,卻沒有任何感情可言的女人?


    如果,我也能像你這樣的鐵石心腸,該多好?


    可怎麽辦呢?


    我遺失在你身上的心,好像收不迴來了。我,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我知道了,那我掛了!”察覺到自己的世界一點一點的模糊,顧念兮慌忙的說了這麽一句,便直接將電話給掛斷了。


    “喂,顧念兮!”


    “顧念兮!”


    談逸澤沒有想到,她真的將電話給掛了。


    聽著電話裏傳來那單調的鈴聲,他感覺自己正在燃燒的心,竟然被誰狠狠的潑了一盆冷水。


    泄憤似的將手機隨意的丟擲在一旁之後,男人大步離開了這個房間。


    隻是男人可能不知道,電話那端的顧念兮從電話掛斷那一刻開始,就在那個陌生的病房裏,一個人孤單的掩麵哭泣。


    怎麽辦,她的心好痛!


    比當初,親眼看到談逸南和霍思雨廝混到一張床上的時候,還要痛上一百倍。


    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談逸澤,我發現我是真的愛上你了。


    可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這一個午後,顧念兮隻能一個人孤單的躺在病床上,任由眼眶裏決堤的晶瑩一次次的洗刷自己的臉頰……


    “顧小姐,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我給你叫醫生過來吧?”


    就在這個時候,博夜澈請來的護工走了進來。看到顧念兮一張臉布滿淚水,也有些擔憂。


    “不用,我不是身體不舒服!”對著護工阿姨牽強一笑,女人繼續將自己的頭埋進了被褥中。


    手肘上的傷,固然痛,但她的心卻比那個傷口,還要痛上一百倍……


    “顧小姐,你的家人怎麽還沒有來?”水已經掛完了,此刻顧念兮正用著一隻手,收拾著自己的包包。


    “沒事的阿姨,我一個人可以!”因為大哭一場之後,顧念兮的眼鏡哄的就像是兔子,但那張明媚動人的小臉,卻一如既往的撼動人的心。


    “這怎麽行,你的手才剛剛做過手術,要是沒有人看著,是不能出院的!要不這樣吧,我給你打電話通知博先生,讓他來接你。”剛剛博夜澈離開的時候,就將他的名牌交給了護工阿姨,還囑咐過她,要是顧念兮有什麽事情,可以直接打電話找他。


    “真的不用了阿姨,我家離這邊也挺近的,一會兒我搭車迴去就行。”淺笑中,顧念兮從護工阿姨的手上接過自己的包包。


    “那……要好吧。不過你自己要當心,這段時間盡量不要使用這隻手,以免樓下病根。”


    護工阿姨看顧念兮那麽堅持,也就沒好在繼續說下去,隻能提醒著她這幾日的注意事項,還有過幾天要迴醫院複查,就將顧念兮送到了醫院門口。


    “阿姨,您迴去吧。我這就走了!”


    說完這一句,顧念兮便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背著包包大步離開了。


    “真可憐,這麽好的姑娘,做了手術竟然也沒有人來接她!”如果不是聽到護工阿姨最後的那一聲輕歎,顧念兮也不會發覺此刻的自己竟然是那麽的悲哀。


    一個人拖著一隻受傷的手,孤單的站在這個陌生的城市……


    抬頭,顧念兮發現今天的太陽很大,陽光刺眼的快要讓她掉淚。可為什麽太陽那麽大,她卻感受不到任何一絲暖意?


    這會兒正是下班的高峰期,整個馬路上人流穿梭,連搭車也難。再加上拖著一隻受傷的手,顧念兮根本打不到車。


    看著太陽慢慢的滑進遠方的天幕,顧念兮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心酸。


    “嘟嘟嘟……”就在這個時候,包包裏的手機響起。


    折騰了許久,顧念兮從將自己的手機掏了出來。


    一看到電腦屏幕上麵的顯示,原本希冀的雙眸再一次黯淡了下來。


    因為,那並不是她心心念念的談逸澤,而是楚東籬。


    “喂,兮丫頭。昨天我的出現沒有讓你們感到困擾吧?對此,我真的很抱歉。”


    “兮丫頭,你在聽電話麽?”


    “兮丫頭,你怎麽了?”


    接通電話的時候,楚東籬那猶如泉水叮咚的男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可電話裏的沉寂,讓楚東籬心神不安。接二連三的問話之後,他總算是從電話裏聽到了端倪——那隱隱的啜泣聲!


    他的兮丫頭,在哭!


    “兮丫頭,告訴我你到底怎麽了?”她的眼淚,是對付他楚東籬最大的利器。那一刻,楚東籬感覺自己的神誌像是被抽離了身體那樣。


    “兮丫頭,沒事的。有什麽事情告訴東籬哥哥,我都會幫你解決的!”楚東籬發現,電話裏的哭泣聲非但沒有因為他的安慰而停止,而是越來越大。漸漸的,電話裏的她演變成了號啕大哭。


    這樣的顧念兮,就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一個人蹲在陌生的街角,獨自拭淚。


    “兮丫頭……”


    “東籬哥哥,我好疼……”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沒有了談逸澤,她發現自己什麽都不是。其實剛剛動手術的時候,她的手肘也是打過麻麻醉針的,可不知怎的,這一刻的她卻是難受急了。


    她一直,都將楚東籬當成她的哥哥。所以,當她聽到楚東籬那焦急的嗓音的時候,才會更加淚水決堤。


    “哪裏疼?兮丫頭,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慌亂,是現在楚東籬唯一能形容自己心情的詞語。向來在官場上遊刃有餘的他,向來經曆任何事情都能不慌不忙的她,卻因為顧念兮的一句話而慌了,亂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哪裏疼……東籬哥哥,我好難受!”


    她的聲音,依舊帶著令他撕心裂肺的梗咽。迷茫而錯亂的語序,更讓他心亂如麻。


    “你在哪裏,先告訴我你在哪裏……”


    當楚東籬趕到顧念兮所在的公車站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了。


    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那個白色的身影。


    一身職業套裙的她,外麵套著一件白色的外套。麵對夜色,她用哭紅的雙眸,瞪著眼前這個喧囂的世界。夜風吹過,安靜如她,和這個世界顯得格格不入。


    夜風卷過她的長發,有那麽幾縷,就遮擋在她的雙眸前,可她卻像是沒有感應到什麽一般。


    “兮丫頭!”楚東籬大步上前,將那個蹲在地上的小女人,拉了起來。而這個時候,他也才發現了她受傷的手。


    “東籬哥哥……”明明已經止住的淚水,卻在見到對她顧念兮來說猶如親人的楚東籬之時,淚再度肆無忌憚的落下。


    那一刻,她第一次主動撲進這個男人的懷中。


    而楚東籬,也第一次毫無顧忌的將她擁在自己的懷中。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手會變成這樣子,為什麽……”看著她綁著繃帶的手,他竟然比受傷的她還要痛心。


    而顧念兮,卻一時間說不出任何的話語。


    她隻是安靜的趴在楚東籬的懷中,落淚……


    “兮丫頭,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了?是不是,那個混蛋對不起你了?是不是他弄傷你的?”


    將顧念兮從公車站帶迴到他們的小公寓之後,楚東籬問著。


    “東籬哥哥,不關他的事!”顧念兮將自己小小的身子陷在沙發中,無力的閉著眼。


    “不關他的事?如果不關他的事的話,那為什麽你出事到現在,那個混蛋都沒有出現?”楚東籬的語調有些冷,甚至連他那副銀框眼鏡,也無法遮擋住那雙灰色眼眸裏綻放出來的冷意。“如果你受傷了,都不關他的事情的話,那你還要這樣的丈夫做什麽?”


    楚東籬承認,這一刻自己的語調有些衝了,但為了顧念兮,他真的什麽事情都能做的出來。


    “東籬哥哥,他不知道我受傷了。他昨天就出任務了,不在家。至於我的傷,其實是在公司裏弄到的。”看著楚東籬眼眸裏的寒意,顧念兮又接著開口道:“不過,我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博亞公司的博總,還給我放了三個月的帶薪假期。東籬哥哥,我今天還升任為總經理了呢!”說著,顧念兮的嘴角還像是為了襯托出自己的好心情似的,努力的扯動著唇角。


    隻是她卻不知道,如今的這抹笑容看起來,是有多麽的牽強。


    “如果像是你說的這樣開心的話,那你為什麽還要哭?真的,僅僅隻是因為傷口麽?”


    不得不承認,楚東籬那雙掩藏在銀色邊框眼鏡下的眸子,依舊犀利。


    一句話,更是命中了顧念兮的要害。


    “這……東籬哥哥,我真的沒有什麽。真的,隻是因為傷口痛了。”說這話的時候,她別開了臉。因為此刻,她的眼眸裏依舊暗含著淚光。


    “那他出任務,幾時迴家?誰,又能來照顧你呢?”見顧念兮決口不提,楚東籬自然也知曉了,她和談逸澤之間似乎有了某些隔閡。


    “這……其實我自己也可以的,東籬哥哥不用擔心我。”


    “我不擔心你擔心誰?”其實,楚東籬這一刻更想說的是,你是唯一駐紮在我心裏的人,若不是因為你,我又何曾體會過心疼的感覺?


    聽著楚東籬的一句話,顧念兮一時間又沉寂了下來。


    她的視線,落在談逸澤前天放置在沙發上,還沒有被她放進洗衣機裏的綠色軍服上。


    良久,她都不曾移開視線。


    一直到,楚東籬突然沒頭沒尾的說出了這麽一句話:“念兮,迴家吧!”


    “迴家?”顧念兮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看著楚東籬,眼眸裏還有沒有來得及拂去的淚光。


    “是啊,迴家!迴到d市,迴到生你養你的地方!”更迴到,你的父母身邊,不再受任何的欺淩……


    看著語調堅決的談逸澤,顧念兮有些晃了神……


    “我,現在真的可以迴家麽?”家這個字,再度出現在顧念兮腦海的時候,讓她的鼻尖莫名一酸。


    “可以,為什麽不可以?那個地方,永遠都是你的家,那扇門,永遠都為你敞開。顧市長和顧夫人,永遠會等待著你的歸來。”當然,還有我楚東籬……


    一直到下了迴d市的飛機,顧念兮都還有些不在狀態。昨晚發生的一切,對於她來說像是漫長的一個世紀所發生的。


    看著周圍熟悉的景致,她還有些迴不過神來。


    一直到,楚東籬推了她一把,示意她前行的時候,她才有些錯愕的看著身側的男子。


    “兮丫頭,怎麽了?是不是太久沒有迴來了,一時間傻了?”楚東籬半開玩笑似的拉過顧念兮的手,但卻被她若有似無的躲開了。


    看著顧念兮躲開的手,還有別扭的小表情,楚東籬的眼眸有些晦暗。


    但考慮到顧念兮現在的心情,男人的嘴角也努力劃開弧度,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一些,也希望能讓顧念兮盡量放鬆下來。


    “沒……沒有。隻是一時間覺得,好像一切又迴到了之前了。”看著機場附近這熟悉的景致,顧念兮的鼻尖酸酸的。


    她沒有忘記,幾個月之前,她就是從這個機場,帶著戶口本踏上了那個城市的路程。


    隻是沒有想到,短短的幾個月,她卻是帶著滿身傷痕,迴到這個城市。


    “嗬嗬,接著往下走你會發現,其實這裏真的什麽都沒有改變過。”唯一改變過的,隻有你的心境……


    但後麵的那段話,楚東籬相信,這個時候的顧念兮並不願意聽到。


    “東籬哥哥,有件事你能不能先答應我?”就在楚東籬準備將她帶上出租車之時,顧念兮突然停下了腳步。


    見顧念兮停下了腳步,楚東籬也頓住了:“怎麽了?”


    “你能不能不要將我昨天晚上哭的事情,告訴我爸爸媽媽?”她耷拉著腦袋樣子就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你到現在,還想要保護那個人麽?”


    楚東籬說的,是談逸澤!


    其實,從昨天晚上開始,他便喊談逸澤為混賬。


    可因為顧念兮的堅持,他才最終用了“那個人”,取代了“混賬”。


    而現在,顧念兮竟然對他提出這樣的要求,這實在讓楚東籬有些氣不打一處出。


    聰明如他,又怎麽會不清楚,現在顧念兮到底在顧及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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