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很多學校都是寄宿製的,這是因為當年蜘蛛和蠍子沒有被趕到沙漠雨林中,還會出現在城市中而定下的規定。要是說聯邦哪裏的建築最堅固,第一是軍營,第二就是學校了。


    那時待在學校裏,比待在家裏安全多了。


    等到五大州暫時安定下來,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便一直沒有去改變這個製度,大家都習慣了,而且也沒什麽不好。


    整個校園裏,居然隻有音樂係大禮堂的頂樓是正真安靜的,繆以秋站在空曠的樓頂,這裏是一個天台,四麵有著圍牆遮擋,並不用擔心有人從下麵看到上麵站著一個人。她閉上了眼睛,鼻尖迴蕩著雨後清新醉人的風,耳邊不時有著鳥鳴,她視線看過去,跟一隻畫眉鳥豆大的眼珠對個正著,畫眉鳥蹦蹦跳跳的鳴叫了幾聲,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這時她的通訊器突然亮了起來,接著屏幕上麵顯示出沙利亞的臉,耳機也自動接通。


    顯然繆以秋現在已經能夠很平靜的應對這種情況了,她並沒有去看屏幕:“沙利亞,我說過的,通訊器要等我接通才可以。”


    沙利亞說道:“可是現在你的身邊並沒有人不是嗎?”


    繆以秋的表情表情非常平淡,沙利亞知道,這是她往往不想讓人看出什麽的時候,或者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這樣的。


    “不管我身邊有沒有人,都不可以,我不希望這個給我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沙利亞頓了一下:“好吧,但是現在,你們學校裏有人在找你,其中有兩個還是警察,我估計他們已經快從你的老師那裏問到你通訊器的序列號了。”


    “他們懷疑校園裏五天前的一起自殺未遂事件跟你有關。”沙利亞平靜的說道:“我入侵的那個自殺者的網絡,發現了自殺者和繆書南曾經是男女朋友,並在遺書中提到了見過你,他自殺和你有關嗎?”從沙利亞的語氣,根本就聽不出來她是在發問,還是肯定。


    自殺了?繆以秋納悶道:“既然是自殺,又怎麽能叫案件,而且不是沒有死成嗎?等他醒來問問不就清楚了,還用的著調查?”


    “對了,曾經是什麽意思?”繆以秋問道。


    沙利亞停頓了一下:“用曾經是因為這個人和繆書南交往不過一個月就分手了,你對這個有興趣嗎?”


    繆以秋搖搖頭:“不,沒有。”


    “雖然已經脫離了危險,但是不知道怎麽迴事,人一直沒有醒來。他的家中有些權勢,認定了這次自殺不同尋常,調查線索是必然的事情。需要我做什麽嗎?”通訊器那端,沙利亞待得地方不是教室,也不是走廊、室外活動區域任何地方,而是坐在教導主任辦公室的椅子上。兩個多月,一個9歲的小女孩,居然讓老師信任到將辦公室進出的權限交給了她。


    “你需要記得好好上課。”繆以秋跳下了台階,走了下去,電子門發出一陣雜音,然後打開。但是附近的監控要是有人去後台查看的話,走廊通往天台的電子門仍舊是壞的,長廊上空無一人,從來沒有人出現或者離開過。


    剛走出大禮堂,繆以秋就接到了老師的通訊器消息,她到老師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有兩個警察坐在那裏。


    他們見到她俱是站了起來,年長的警察仔細的打量繆以秋,他打量的時間太長,審視的意味太重,換成一個心裏沒底的人,說不定會慌亂起來。


    可是繆以秋先是跟老師有禮貌的問好,然後跟兩位警察點頭示意。老師對著她說道:“來,以秋坐,兩位警察有些事情要問你,不要緊張。”說罷還倒了一杯水給她。


    老師有意維護她,而且這麽一打岔,警察的心理威懾自然起不到作用,年長的那個看不出什麽,年輕的那個應該是菜鳥,聽了老師的話赧然說道:“隻是例行詢問而已,繆小姐不必有什麽負擔。”說著他遞了一張照片過來:“繆小姐認不認識這個人。”


    繆以秋接過,然後看著手中的照片愣了一下,猶豫道:“不能說是認識,我隻是見過他。”然後像是迴憶起什麽不好事情,語氣間微弱的厭倦讓人感覺十分微妙:“請問出什麽事了?”


    “他自殺了。”


    繆以秋捏著照片的手緊了一下,又很快放下,眉眼間負麵的情緒收斂起來,變成了驚訝:“自殺?”


    “是的,自殺。”


    “是嗎?真是遺憾。”繆以秋拿起水喝了一口,再無下文。


    正常人不是應該問一下這個人的情況,表達一下同情的嗎?說了一句‘是嗎’就完了?


    比較年輕的菜鳥警察顯然還不能很好的掩飾自己的情緒,而且剛剛繆以秋剛剛微妙的表情太奇怪了:“我們問了他的舍友和樂團的同學,他們都說在他自殺前,特地去找過繆小姐,你能告訴我當時你們說了什麽嗎?”


    繆以秋放下水杯,雙手交叉放在雙腿交疊的膝蓋上,她這個舉動,讓兩個警察內心都有了一個判定,她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隻聽她好整以暇的問道:“怎麽,懷疑這是兇殺案嗎?”


    雖然聽到有人自殺,可是情緒上並沒有很大的波動,對此事不關己、毫不在意,就跟那些同學們說的一樣,是個非常冷淡的人。難得的是,除了冷淡,他們也沒有聽到什麽不好的評價,按理說,這樣的性格更容易引人非議。


    年長的警官抓著筆的手在本子上無意識的點了兩下。


    “繆小姐誤會了,”他笑道:“我們隻是想調查他為何自殺,然後時間又是在見過你之後的晚上,我想,我們有必要幫繆小姐洗清嫌疑。”他坐在了椅子上,非常誠懇的說道。


    “嫌疑?”繆以秋笑的很奇怪,兩個警察臉皮再厚也不禁發紅,認定自殺又來調查別人的嫌疑,這種說辭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可是沒有辦法,既然上麵施壓讓他們調查,隻能認真的查,早點結案早點了卻一樁心事。


    難得繆以秋沒有再說什麽,她配合的態度讓兩人的臉色好了很多。


    “那天,他找到我,跟我說他是我姐姐的男朋友,還說我們很像,可是我知道,姐姐根本就沒有男朋友,有也已經分手了。”


    兩個警察麵麵相覷,聽著她繼續往下說。


    “……他說我的鋼琴指法很有問題,他樂團裏麵有個談鋼琴的學姐,可以教導我。可是他給我的感覺很不好,就拒絕他離開了。”


    說完後便無辜的看著兩位警察:“大概就是如此,請問你們還有什麽問題嗎?”


    僅僅是這樣?年長的警官合起了桌上的本子,像是不經意的問道:“繆小姐很不喜歡交際?連自己宿舍裏麵的舍友也不知道你的通訊器序列號,我們還是問你的導師才聯係上你。”


    “這跟這件事有關嗎?”繆以秋問道。


    “不,當然沒關係,”他站起來,將椅子移到桌邊,像是要告辭離開一樣:“隻是覺得太不尋常而已。”


    “有什麽不尋常的,”繆以秋也站了起來,笑道:“現在蜘蛛蠍子都能變異,舍友不知道我的序列號而已,應該算不上違法吧。”


    “當然,當然。”


    叮鈴。


    兩位警官的通訊器恰巧有信息進來,菜鳥警官低頭看了一眼,碰了碰同事的胳膊,又尷尬的看了眼繆以秋,用自認為沒人聽見的聲音說道:“聞和裕醒來了。”


    “咳。”年長的警官那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尷尬的境地,可是臉上還繃得住:“是我們打擾繆小姐了,你並沒有嫌疑。”


    “太好了,”繆以秋鬆了口氣,又期待問道:“不知道聞學長的墓在哪裏,雖然隻是一麵之緣,印象也不好,可是都過世了,也該去祭拜的。”


    兩位警官:“……”


    繆以秋真誠的看著他們。


    “他自殺之後搶救及時,所以並沒有過世,現在已經醒了,感謝你的配合,我們就不打擾繆小姐了,再見。”


    直到他們離開,全程圍觀的老師終於忍不住氣道:“這太荒謬了,以秋,都是老師不好,沒問清楚就貿然的把你叫過來。”


    繆以秋笑了起來:“這跟老師有什麽關係,會鬧出這樣的笑話,無非是權勢搞得鬼而已。”


    兩個警察大步往校園外走去,菜鳥小警官臉皮還是有些發紅,追著前麵的身影大聲道:“李頭,你等我一下。”


    沒想到李頭不止等了,還停了下來,讓他一鼻子撞了上去。菜鳥小警官剛想說些什麽,一瞄他的臉色,心裏咯噔一下,惴惴不安問道:“頭,怎麽了?”


    “我在想繆以秋。”


    “繆以秋?她不是已經沒有嫌疑了嗎?”


    兩人繼續往外走去,隻不過動作慢了很多。


    “嫌疑?她從來就沒有過嫌疑,隻是今天要不是我們來,聞和裕她母親就會親自來,你覺得她會說出什麽好話嗎?別忘了她兒子是為什麽自殺的。”


    因為思念已經過世的前女友!想了想繆家姐妹相似的臉,又迴憶起那個氣勢囂張的議員夫人,菜鳥小警官猛然搖了搖頭:“當然不會有好話,可繆小姐還有什麽問題?”


    “大學的時候,你的通訊器序列號給過你的舍友嗎?”


    “那當然,我們都是好哥們?”菜鳥小警官說道,覺得不對,扯了扯嘴角笑道:“頭,你也想的太多了,說不定繆小姐隻是不愛交際呢?”


    “這隻是不愛交際的表現?”李頭問道:“而且,你還記得,剛剛她舉了一個什麽例子來反駁我嗎?”


    “蜘蛛?蠍子!”


    “沒錯,這位繆小姐的家人全部都死在了沙漠裏,提起罪魁禍首,你覺得一般人能這麽平靜?還用這個舉例來反駁別人?”


    菜鳥小警官細思極恐。


    李頭歎了口氣:“恐怕,這位繆小姐有著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心理問題,還很嚴重。”


    “那該怎麽辦?”


    李頭沒有迴答,反而問他:“你覺得該怎麽辦?”


    菜鳥小警官迴答不上來,李頭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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