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卑有序,妹妹一直都放在心裏,不敢忘記,要是姐姐沒有別的事了,我還要出府一趟,就不奉陪了。”


    蘇酥的語氣冷淡又疏離,一旁路過的小廝都側目看起了熱鬧,張婉月當下麵子有些掛不住,便隻好先讓自己緩和下語氣說道:


    “蘇側妃,你我姐妹既同為王爺內室,那便就是一家人,一家人,那就應當好好相處,如今王爺妃嬪隻有你我二人,若是咱們姐妹不和,傳出去也會被人恥笑的。隻有咱們和和睦睦的,這樣王爺在朝堂之上也好心無旁騖的為國為民,所以往後妹妹說話隻要別再夾槍帶棒的,那姐姐自然是想著與人為善的。”


    蘇酥看她虛偽的客套起來,便也佯裝共情道:“姐姐是大家閨秀,名門之後,說的話自然也好聽,姐姐就仿佛是天上的仙女兒,而蘇酥隻不過是一介婢女,有幸得王爺垂憐,蒙姐姐不嫌棄稱我一句姐妹,妹妹感恩戴德還來不及,怎敢夾槍帶棒的為難姐姐,姐姐說這話真是折煞妹妹我了。”


    香菱在一旁聽著蘇酥滴水不漏的把張婉月說給她的客套話又原封不動的還了迴去。心裏甚是解氣,隻不過麵上依然波瀾不驚。


    張婉月見她軟硬不吃,隻得作罷。


    “既如此,妹妹出門就早些去吧,晚膳時分記得迴來,畢竟咱們王府的聲譽是頂重要的事。”


    張婉月便就隻是客客氣氣的囑咐她兩句,竟真的沒阻攔的便帶著春娟離開了。


    蘇酥長出了一口氣,悻悻的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她今日要用這王府家規,將我困在這裏呢。”


    香菱看她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不禁取笑道:“你平日裏天不怕地不怕,怎麽一個張婉月,就讓你這般模樣了。”


    “你不知道,張婉月可不是一般人,這王妃的位子,是她用自己父親的清譽換來的。一個將骨肉至親都絲毫不放在心上的人,其心之狠毒,絕非我等能與之比肩。”蘇酥看著張婉月離開的方向,喃喃道。


    “那你方才為何還與她爭辯說,分寵之事。”香菱不明所以,既然張婉月不好惹,為何一提到王爺,蘇酥就管不住情緒了。


    “計謀是計謀,王爺是王爺,我自己如何提防小心都無所謂,隻是我不能把王爺讓出去,我沒辦法眼睜睜的看著 ,看著王爺去寵幸別的女人。”


    蘇酥一臉堅定,香菱也不自覺跟著點了點頭,


    “沒錯,蘇酥,咱家王爺這麽好看,可不能便宜了那個惡毒的女人。”


    “沒錯!”香菱精準說出來蘇酥的心聲,蘇酥忍不住捏了把她粉嫩嫩的臉蛋兒。


    出了府門,香菱揉了揉被蘇酥捏痛的臉頰,歎了口氣上了馬車。跟著蘇酥在街市上逛到暮色漸臨,突然一輛馬車從街道另一頭駛來,停在她們不遠處。


    蘇酥抬首,眉色一斂。


    馬車布簾被掀開,一個一身蒼藍色衣袍的男子,斜斜靠在馬車裏,朝她望來,“天色正好,不如一起去金鱗閣坐坐?”


    這聲音,是酌影!


    自陵慕軒將他秘密送醫後,三個月來,這還是蘇酥頭一次見酌影。陰狠淩厲的麵容已經完全看不出來,眼前這張臉,多了幾分和煦柔軟,卻是十分的俊朗。


    他不再是酌影,陌生的臉,卻是熟悉的神色。望著他眉間一如往常的肅殺冷峻,蘇酥哼了一聲,一副鬼心腸比誰都狠,然還裝成沒事人,邀她去金鱗閣!


    酌影緩緩走到馬車前,一躍跳上了馬車。


    “哎,你這人……”香菱被眼前男子的莽撞嚇了一跳,話還沒說完,布簾已經被人從裏麵放了下來。


    馬車裏,酌影目光炯炯地瞅著神情安然的蘇酥,突然朝她傾下身子,馬車裏氣氛突然,蘇酥反應迅速,掄起一拳就朝他臉上揍去。


    砰地一聲,這一拳顯然是沒砸到人,反而捶到了木板。酌影敏捷的頭一偏躲開了。


    “你這是做什麽,看我如今比你家王爺更為俊俏,嫉恨了?現在後悔也不晚嘛…”


    果然,就算臉改變了,自大狂這一點也不會變。


    蘇酥冷哼了一聲,“你跟王爺比,我告訴你,你就算再換個十迴八迴,再對我無禮我鼻子給你打歪。”


    “誰怕誰,蘇酥,就你這身板,我讓你一隻手,你也碰不到的的邊兒。”


    又是一聲響,隻聽哎喲一聲,街道上聲音太嘈雜,香菱在布簾子外頭豎著耳朵,硬是沒聽出誰占了上風。


    她打了個哈欠,不去管身後鬧騰得兵荒馬亂的馬車,徑直指揮車夫揮著馬鞭朝金鱗閣而去。


    馬車穩穩停在了金鱗閣前,樓裏笙歌夜舞聲傳來,好不熱鬧。香菱敲了敲馬車門,正準備扯著嗓子叫裏麵的兩尊佛出來,這時馬車布簾被掀開,酌影跟蘇酥兩人一前一後跳了下來。


    香菱瞪大眼,望著酌影眼角的淤青,麵色那叫一個變幻莫測,好半晌才找迴自己聲音,“那個…王妃,公子,咱們進去吧。”以東陵王妃的身份,公然在馬車裏鬥毆,還是跟東陵最厲害的殺手,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酌影和蘇酥倒是坦然得很,對望了一眼,朝金鱗閣裏走去,剛踏進來就發現大堂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樓梯口,守著一排身著塞外衣飾的侍衛,他們手握彎刀,麵容粗獷,神情冷厲,盯著大堂中的賓客們不怒自威。


    二樓的房間內,古箏聲連綿不斷,參雜著女子斷斷續續的哭聲。


    兩人都不是傻子,樓梯口的護衛一看便知是北境人。東陵誰都知道金鱗閣背後的東家是個北境商人,所以他們就算模樣神情驚訝,顯是被金鱗閣的作為驚得不淺,但這些人賊精,乖乖坐在位子上,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模樣。


    “小二,這二樓的是什麽人……”蘇酥喚來小二詢問,隻見小二支支吾吾半晌,實在不知該如何說,兩個都是貴人模樣,身份相當,他一個都惹不起,遂隻好轉頭朝掌事的看去。


    掌事的諂媚的跑來,滿臉堆著笑道:“就是個婢女,從主家手裏跑出來了,犯了逃奴罪。這主家有權有勢的,就是當下被打死了,也是命苦。”


    “我也相中那間包廂了,掌事的,去給我安排一下。”


    蘇酥的聲音一出,掌事的腿一軟,欲哭無淚。裏麵的那位也不是個好惹的主,此刻正暴跳如雷的時候,哪裏還能騰出來!


    “這位夫人,這裏頭的是承襲了靜安候爵位的小侯爺……”金鱗閣掌事哆哆嗦嗦迴。


    雖是乘坐官家馬車前來的,可她畢竟是個女子,跟侯爺搶一間房間顯得多少有些不倫不類。


    “撞門,轟走。”蘇酥眼都未抬,雲淡風輕道。


    大堂上因為蘇酥的聲音徹底安靜下來,樓梯口的侍衛聽見這話,殺氣騰騰朝蘇酥望來,威猛的氣勢卻在撞見她身旁那雙陰狠淡漠的眸子時滯了滯。


    蘇酥瞅了瞅酌影,背著眾人豎了豎拇指,神色飛揚。


    正在此時,二樓的窗戶被推開,不屑的男聲突兀響起。


    “你這女子倒是霸道,萬事講個先來後到,你憑什麽趕我走?”


    眾人抬眼,窗邊倚著的男子嘴角勾起,透著一股子促狹,眉宇間的倨傲一點不比蘇酥少。


    蘇酥抬眼,一雙眼漆黑透徹,溫溫和和開口:“敢問公子,可是東陵的朝廷命官靜安候。”


    那男子怔了怔,點了點頭。


    “那姑娘是不是東陵人?”


    窗邊靠著男子眉毛一挑,“是又如何?”


    蘇酥抬首望去,櫻唇輕抿,“自古以來,官給民做主,官是父母官,民是百姓萬民,你卻在這裏,打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你這種人,還配為父母官嗎?”


    蘇酥說這話的時候,忒為豪邁張揚。堂中有些賓客一時忍不住,叫起好來。


    先甭管一個女子在這裏跟侯爺爭地盤算不算古怪,他們怎麽著也希望邪不壓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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