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酥心裏盤算著小九九,臉上倒是一片惶恐驚訝,“不管殿下有何旨意,臣女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無甚大事,隻是此事幹係陵安王府日後府中安寧,朕特意邀卿入宮,問問卿的意思。”


    王府安寧?蘇酥揚了揚眉,“臣女愚鈍,還請陛下明言。”


    “朕想為陵安王指個正妃……”陵慕陽瞧著蘇酥的臉色,慢騰騰道:“卿看張家千金如何?洛家千金又如何?”


    正從偏堂迴來的連福被這話驚得不淺。


    此話一出,蘇酥臉上的神情凝住,她鄭重朝陵慕陽看去,“陛下,此事何不問問王爺意見。畢竟許的是陵安王妃,是日後與王爺一同攜手同行的人。”


    蘇酥這番話說得不卑不亢,陵慕陽頗有些意外,抿了一口茶:“人生之路漫漫,一日長短爭來無趣,朕相信你是個聰明人……應能明白朕話裏的意思…”


    蘇酥目光微凝,陛下此意再明白不過。同為側妃怎能爭過正妃,洛昔燕張婉月若一同入王府,看來皇家從來沒想過讓她穩居王府,不過是把她當成暫時穩住陵慕軒的工具。


    盡管她不是洛昔燕,蘇酥心底也不是很舒服,眼底的冷意更甚。


    陵慕陽對張家的重視天下皆知,讓張婉月嫁入王府,便是為了消弱洛家一事對張家的影響,看來陛下又對洛家心懷愧疚,今日召她入宮不過就是告知一聲。隻是……若陵慕軒知道,他的親兄長給他選妃人選都是為了順應朝堂,不知會是何般心境?


    “陛下打算何時頒旨?”蘇酥也不囉嗦,徑直問。


    陵慕陽見蘇酥不再反對,滿意頷首,“朕打算在七日後為陵安王冊封正妃,正妃為張婉月,洛昔燕為側妃,你出身低微,便還是居於側妃之位,反正你有陵安王的寵愛,名分隻是個噱頭而已。你隻管安分守己,我皇室便可雙喜臨門。”


    陵慕陽話音剛落,上書房外小太監的聲音隱隱傳進。


    “陛下,陵安王殿下求見。”


    蘇酥心下一頓,知道陵慕軒此刻就在殿外時頓時安心不少。


    陵慕陽望了一眼蘇酥,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看來你無需憂心,陵安王的寵愛你怕是獨一份。好了,你迴府吧,把陵安王也弄走,讓朕清淨些,反正他也不是來看我這個兄長的,我無力跟他辯駁了。”


    蘇酥神態倒是坦蕩,起身行了個禮,退了出去,見到門口神情微焦的陵慕軒,什麽都沒說,就把他給拖走了。


    上書房內,連福聞得上首半晌無言,抬頭朝陵慕陽看去,微微一怔。


    座上人神情莫測,目光悠長。


    “連福,你說……蘇側妃這性子,可真是像她。”


    “但願隻是朕的錯覺。”禦座上淺淺的低吟聲消散在上房。


    禦花園內,陵慕軒和蘇酥沉默的朝宮外走,一路的宮女太監心領神會,齊皆繞著走,一路行來,偌大的皇宮,安靜得詭異。


    “怎麽,你急急忙忙趕來,是怕我一個想不開,觸怒了陛下,被他砍了腦袋?”


    “你那點小聰明,不是皇兄的對手。”


    “那你是怕我被陛下設計,英雄救美來了?”蘇酥懶洋洋的說道。


    陵慕軒神色微僵,沒有迴答。


    “放心吧,陛下隻是為你說了兩門親事”,蘇酥停在花圃旁,摘了一朵盛開的花朵,拿在手裏把玩。


    見陵慕軒麵色詫異,她指了自己。“在下還是區區側妃,不過與我並列的還有洛昔燕,正妃之位是張婉月的。”


    陵慕軒瞥見蘇酥說這話時眼底的自嘲,顧自沉默不語。


    “其中深意,王爺想必能猜的出來,陛下真是一位好兄長。”


    陵慕軒環顧左右又朝迴廊後看了一眼,拉著蘇酥朝禦花園外走去。


    出了宮門,陵慕軒徑直將蘇酥拉上馬車。


    “這宮中耳目眾多,你說話仔細著些。”他立側妃,雖不是什麽需要隱藏的秘密,可是在宮裏由蘇酥說出亦多有不妥。


    “我知道,恐怕現在陛下也知道我不滿了,那張婉月和洛昔燕心腸都不太好,日後難保不會為了些拈酸吃醋的小事中傷於我,我自然要先讓自己蠻不講理以用來自保。”蘇酥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看著坦誠,眼底卻有一片算計。


    陛下可以利用王爺娶妻堵住百官和萬民之言,她又為何不能利用張婉月的嫉妒之心在宮裏掀出點波浪來。


    不需要做太多,隻是暫時轉移一下陵慕陽的關注就好。


    陵慕軒看了她半晌,頓了頓說道,“蘇酥,靜安侯已經認罪,擔起了所有罪責,冊封禮後,此事就會落定,不會再有任何人提起。”


    蘇酥聽完,隻是挑了挑眼,“挺好的,幹淨利落,你們皇家半分也沒有卷在裏麵,大家都會認為當年的真相就是如此?”


    被說中心事,陵慕軒沉默不語,蘇酥兀自笑了笑,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在馬車內敲了敲,“停車。”


    馬車停下,蘇酥看了一眼陵慕軒道:“府裏悶,我去煙雨齋一趟。”,掀開布簾,徑直跳了下去。


    車外是熙熙攘攘的攤販百姓,陵慕軒看著那襲月白色身影緩緩消失在人群中,再也難尋。


    “走,去大理寺。”陵慕軒坐在馬車裏歎了口氣,吩咐道。


    煙雨齋裏,蘇酥換了一身淡紫色百褶裙,將頭發高高束起,聞言道:“這幾日紅鸞心動銷量如何?”


    江雲卿聞言看向她答到。


    “這幾日穩步上升,預定已經排到兩個月後了。基本上隻要有人成親,新嫁娘的衣服都由煙雨齋來做。”


    香菱取了大裘披在蘇酥身上,“王妃,咱們煙雨齋這下可真是獨樹一幟了。”


    “你懂什麽,樹大招風。”說完,蘇酥大踏兩步進了後院,香菱知道蘇酥入宮受了委屈,也不在意,嘴角一抿跟著蘇酥跑了出去。


    江雲卿孤零零被扔在角落裏,滿臉狐疑,窗戶被推開,秦中元一張欠打的臉出現在窗口。


    “喲,被丟下了?別難受,哥哥陪你玩。”


    江雲卿抬頭,神情冷冷靜靜的,隨手從桌上抓了一把瓜子朝窗外扔去,“一邊去,自己玩,別來招我。”


    他又拍了拍手,慢悠悠踱步走了出去。秦中元額頭抽了又抽,隻覺這人真是十分不識好歹。於是便悻悻的走進來,將自己湊到江雲卿跟前,八卦的問道:“江雲卿,以前香菱姑娘來煙雨齋都是江公子長,江公子短的,怎麽這幾迴來都不怎麽理你了,你是不是哪裏惹到人家了。”


    江雲卿皺眉,頭也不抬的迴懟到,“怎麽,秦公子莫不是還尋了個的活計,閑來無事便打聽旁人閑事。”


    秦中元知道江雲卿這是故意諷刺他,也不惱,就隻淡淡的說,“如何,是不是被我戳破了心事,不過香菱這姑娘真不錯,長的漂亮又能幹,你到底對人家是什麽感覺啊,別老吊著人家。”


    “你知道什麽?”江雲卿吼了一句,臉冷的嚇人,秦中元吐了吐舌頭,識趣的離開了。


    蘇酥在後院陪江母聊天直到暮色降臨,才被香菱拉上了馬車迴王府去。


    一進王府,小廝就跟她講說陵慕軒在等著她用膳,她隻迴了句:“跟王爺說,我在煙雨齋用過了,身子乏,就先迴寢殿了。”便直奔迴寢殿。


    小廝也納悶,這王妃平日裏都是恨不得一刻不停的黏在王爺身上,怎的今日態度急轉直下,連用膳都不陪著了。


    西苑門口,是早已等候多時的酌影,看到蘇酥氣勢洶洶的腳步,他小心翼翼的上前問道:“王妃這是怎麽了,莫不是跟陵安王鬧別扭了。”


    聽到聲音被嚇了一跳,蘇酥朝聲響來源看過去才發覺院牆旁邊的暗處,站著穿一身黑色衣袍的酌影,驚魂未定的拍著胸脯道:“你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你來這裏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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