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一直看著蘇酥沉沉睡去才離開,天越來越冷,北風唿嘯如狼嚎,榻上的女子緊緊裹著被子,秀眉緊蹙,像是夢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門被悄然推開,男子進了寢殿徑直向床榻走去,坐在榻邊看著熟睡的女子,伸出手指覆上她的眉頭,許是手指冰涼,眉頭漸漸舒展,他又伸手想幫她掖掖被角之時,她卻穆然睜眼,驚坐起身。


    剛想喊人轉而看到眼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時,當即淚水就湧了出來。


    “王爺…你迴來了…”


    陵慕軒事務繁忙匆匆折返,原本還穿著行軍的鎧甲,上頭沾著些許的血跡,迴來之後愣是沒得空換衣。怕蘇酥怕血,他在殿外解了才進來,眼下穿的是玄色長衫,看著倒不那麽冷硬。


    “嗯,我迴來了。”


    陵慕軒想用手幫她拭淚,觸到她溫熱的小臉時才發覺自己的手指早已凍的冰冷麻木,又慌忙拿下來,


    “本王的手太涼了,你先睡,臨風還等著我…”不等他說完,蘇酥早已一把環住他的腰,把頭埋在他的胸膛裏,


    “王爺,你別走…”


    陵慕軒溫柔的重又將她放倒在榻上。腰背被熨貼地展開,蘇酥揚了揚脖頸,濃長的睫毛顫顫地拂動,閃得眼底如有流光躍金,淚眼婆娑,她輕輕閉上眼,隻覺眉心一暖,是陵慕軒吻了下來,聽他含糊道:“本王不走,睡吧。”


    她竟真的又沉沉的睡了過去,不過這一晚,一夜無夢。


    天剛擦亮,蘇酥便醒了,想著昨夜是不是自己思念太甚做了個夢,還在思索間,香菱卻興奮的沒敲門就衝了進來。“蘇酥,王爺迴來了!”


    不是夢,昨夜真的是他,她大喜,連忙叫香菱幫著梳洗打扮,還用了胭脂提了氣色,隻因最近的她過於蒼白虛弱,不想他看見擔心。


    梳洗妥當,她便迫不及待的衝進書房,卻在進門前呆愣的看著屋內。陵慕軒今日穿著墨色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腰係玉帶。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狀的眼睛中間,星河燦爛的璀璨。


    “都來了怎麽不進來,你可不是如此有規矩的人 。”陵慕軒朝她笑了笑,溫柔的說道。


    “看我昨夜是不是做夢…”她呆呆的說著,鬼使神差的想朝他走過去。


    “看來王妃,平時總會夢到本王啊,這可叫本王,不勝感動。”陵慕軒淺淺的笑起來,笑聲悅耳,低頭將她拉到懷裏。


    她抬頭定定的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臉,眼睛撲閃了兩下,開口道:“王爺還是這麽好看就好。”


    陵慕軒失笑反問道:“哦,那本王若不再好看了,你就去另覓良人不成?”


    她卻堅定的搖了搖頭:“不會的,王爺比這世上的所有人都好看。”


    他緊緊擁著她,低下了頭,將唇覆了上去,她怔怔地看著已閉上雙眼、仿佛享受著的他,也閉上了眼,加深了這個吻…


    張婉月聽聞陵安王歸來的消息,也是不勝欣喜,但是春娟告訴她,那位一大早就去了王爺書房,想捷足先登,那她也要表現一番。


    吩咐小廚房燉了補湯,待到呈上來時,則故意用手指觸及砂鍋之上,直到手指燙起燎泡才拿下。


    “王妃,您這是幹嘛?”春娟緊張的上前檢查傷勢 ,還要去請王府郎中。卻被張婉月一把拉住。她輕低著頭,眼底一片哀傷:


    “春娟,我若不這樣,如何能讓王爺垂憐。”


    “王妃,希望王爺能別辜負了您的一片癡心。”


    春娟馬上領會了她的用意,忙端起食盤,跟著張婉月來至陵慕軒書房。


    剛走至門口,就聽到了裏麵傳來的你儂我儂的甜言蜜語,春娟輕咳了一聲說道:“聽聞王爺奔忙歸來,王妃娘娘特意燉了湯來看望王爺。”


    “進來吧。”陵慕軒淡淡應允,話裏聽不出感情。


    得到首肯,兩人才敢推門進去。


    “王爺安好。”張婉月行了個大禮,陵慕軒皺了皺眉,上前將她扶起,“本王說過,王府裏沒這麽多規矩,你也不必將相府那一套搬過來。”


    “是,王爺。”張婉月柔聲答允,卻在扶上陵慕軒的手時疼的輕聲嘶了出來。


    “手怎麽了?”陵慕軒問道。


    婢女春娟急忙開口:“迴王爺,這段時間王妃天天掛念著您,吃不好,睡不好,這不聽到您迴來了,太開心了,就想著親自下廚給您燉了進補的乳鴿湯,卻不小心燙了手。”


    “春娟,不得多嘴。”張婉月出聲喝止。


    陵慕軒隻淡淡掃過她手指的水泡,關切道:“這種事情以後交給下人做就好了,你又何須親自動手。”


    “下人做總是不仔細,火候輕了或重了,都失了滋補的功效,臣妾便想親自動手為王爺烹製羹湯,這乳鴿湯冬日最是滋補,也是臣妾對王爺的一片心意。”張婉月說罷,便抬眸情意綿綿的看向陵慕軒。


    蘇酥看著張婉月此刻卓越的演技,在一旁忍不住嘖嘖稱讚,“姐姐真是辛苦了,都受傷了也要像王爺示愛。”


    聽到她的陰陽怪氣,張婉月投來憤憤的目光,迴了句“倒是不敵妹妹消息靈通,一大早便已跑來獻殷勤。”


    “過獎過獎,隻不過姐姐使得苦肉計,妹妹使得是美人計。”


    噗…美人計?聽到她一臉認真說這些沒臉沒皮的話,陵慕軒沒忍住當場笑出了聲。


    果然張婉月聽到這話霎時間漲紅了臉,說了句“不知羞恥”便匆匆甩了衣袖跑出門去。春娟放下湯,也急忙追了出去。屋裏重新,又隻有他們兩個人了。


    陵慕軒走向此刻已經在研究乳鴿湯的蘇酥,問道:“你不是不喜歡她嗎,怎麽還吃她的東西?”


    蘇酥不在意的扁扁嘴說道:“我是不喜歡她,但是乳鴿湯何罪之有呢,她想討好王爺,用料必為上乘,佛曰,浪費為恥。王爺你還喝嗎?”


    “本王沒胃口 ,你若喜歡,便都喝了吧。瞧你最近倒是消瘦了不少。生過病嗎?”


    聽著陵慕軒的關心,蘇酥心頭泛起一陣酸澀,又想起了那雙狹長的桃花眼,定了定心緒,重又換上笑臉說道:“王爺,我這麽疼愛自己的人怎麽會生病呢,是看張婉月那麽瘦,我故意減肥來著,色衰而愛馳啊王爺。”


    “你都是從哪裏學的這些歪理,本王是那般膚淺的人嗎?”陵慕軒佯怒道。


    “是是是,王爺你好看,說什麽都對。我以後一定好好吃飯 。”


    在書房直至下午,日色漸暗,陵慕軒才將手頭上的公務放到一邊,看著不遠處在貴妃榻上看話本看睡著的女子,隻迴過身去,解下大氅,將榻上的人牢牢一裹,打橫抱在懷裏,穩穩向寢殿走去。


    夜風吹動衣料,他懷中的少女露出麵孔,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麵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此刻軟軟地倚著男子的胸膛,雙目緊閉,睫毛微顫。


    將她輕柔的放至榻上,陵慕軒才去滅了兩盞燭,讓屋內昏暗一些,站在榻邊解外袍之時,腰上卻環上一雙白皙手臂。


    “你方才是裝睡?”陵慕軒側頭問道。


    蘇酥搖了搖頭,眨著無辜的大眼睛說道:“不是裝的,是半路醒了不舍的睜眼,想讓王爺多抱一會兒。”


    “既然醒了,便伺候本王更衣。”


    “好嘞,”蘇酥求之不得,立馬把小手伸向陵慕軒的胸膛摸索半天,滿意道,“嗯,胸肌在,腹肌也在。”


    陵慕軒看她一副色中餓鬼得模樣,也不惱,隻是迴過身任由她揩油。半晌才彎下身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那,今日王妃所說之事,何時兌現啊?”


    “什麽事?”蘇酥不明所以。陵慕軒卻已解了帷帳坐進榻上。


    “以色侍人。”他低聲說罷,便欺身壓下來。


    窗外,寒冬凜冽,刺骨風寒;帷帳內,春色幾許,風光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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