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酥按照掌櫃寫給她的江言卿地址,乘著馬車來到東陵附近的郊區,馬車一進村就停下了,說是村子裏的路太難走了,隻能在此地等著她。


    蘇酥隻得跟香菱下車,踩著泥濘的路,在破舊的村子裏找的暈頭轉向,村子裏到處是殘垣斷壁,看著已經荒廢了許久。


    “香菱你說,他是不是騙我啊,是不是根本就沒打算告訴我江言卿家地址。”


    香菱此刻正跟著蘇酥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走著,“當時那掌櫃的看到錢眼睛都直了,應該沒空編瞎話騙人吧。”


    “也是,香菱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這村子越看越不對勁,走了一圈一個人都沒看到。”


    兩人正覺得奇怪時,麵前走過來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婦人,蘇酥連忙上前問道:“婆婆,我打聽一下,這裏是叫江村嗎。”


    “是啊姑娘,你們來找誰?這村子都荒了很久了,有能力的都搬走了,就剩些老弱病殘,這兩年也死的差不多了。”老婦人臉上的皺紋很深,像一道道幹裂的溝壑。


    “婆婆,我們找一戶兒子叫江言卿的人家, 您知道在哪兒嗎?”


    “哦,你說的江秀才家啊,他家就在這條路走到頭的大榆樹旁邊,你們走過去就能看見。”


    “謝謝婆婆,不過既然大家都走了,您怎麽還在這呢?”蘇酥問到。


    “我在等一個人。”


    “那他什麽時候迴來。”


    “他也許不會迴來了。”


    蘇酥疑惑的看向老婆婆:“婆婆,你的意思是…”


    “姑娘,你想聽我一個老婆子的故事嗎?你要想聽,我就給你講講。”


    “想聽,婆婆我想聽。”蘇酥過去扶著婆婆走到一處大石頭前坐下。


    老婦人攏了攏頭上的白發,才慢悠悠的說起:“我年輕時不是這裏的,但是十五歲就嫁到這村子裏了,後來成親才第二年,我男人因朝廷征兵,拉去做了壯丁,那些年前線戰事頻頻,他這一去就再沒迴來。村裏人都跟我說他死了,我不信,就留在村子裏等他,這一等,就等了五十年。後來天下太平了,也有人來勸我走,勸我想開點去別處好生過活,可我就怕自己走了,他的魂兒要是想迴來找不到家可怎麽辦。”


    蘇酥聽完已是滿臉的淚水,看著眼前白發蒼蒼的婆婆,內心久久不能平靜,她想不到一個妙齡少女肯為一個去了前線不明生死的男人苦等五十年,等到自己頭發都白了。這該是一種多麽濃烈的感情。這種感情早已超脫了生死,超脫了這世間的萬物。


    告別了婆婆,蘇酥跟香菱繼續順著那條泥濘的路走到盡頭,看到了婆婆說的那顆老榆樹。


    老榆樹下有個破舊的土胚房,此時,江言卿正拉著一個郎中模樣的男人不住的懇求什麽,


    “肖郎中,求求你救救我娘吧,我一定盡快籌錢還給您。”


    郎中卻神情淡漠,冷眼看著麵前不住乞求的書生,歎了口氣說道:“江秀才,不是我不願幫你,你娘這病來得及,需要幾味名貴的藥材做藥引,你這錢不夠,讓我很難辦啊。”說罷,就要拂袖離去。


    “可是肖郎中,我每月都給您二十兩的診費,怎麽我娘大半年了都不見好。”江言卿拉住郎中問道。


    不料郎中卻突然暴怒,迴身指著江言卿破口大罵道:“你這是在質疑我得醫術嗎?我告訴你兔崽子,就你的這點錢,還是給你娘買副上好的棺木吧。”


    “砰!”隨著一聲巨響,郎中應聲倒地。


    蘇酥手拿著隨手撿的石頭,也嚇得一下子扔出去。


    江言卿上前試探了下郎中的鼻息說道:“沒事蘇姑娘,他隻是昏過去了。”


    蘇酥聽了這話才鬆了口氣,香菱連忙上前抱住蘇酥說到:“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殺人了呢。”


    蘇酥拍了拍香菱安慰道:“沒事的,別怕,人沒那麽容易死的。”


    說話間,屋裏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江言卿連忙進屋查看母親病情,蘇酥跟在後麵進去。


    整個屋子破敗不堪,隻有簡單幾樣家具,屋子采光和朝向也不好,昏暗暗的,在屋裏最裏頭有個小床,上麵躺了個病弱的老人正在劇烈的咳嗽。


    “娘,娘你沒事吧。”江言卿扶著老人焦急的喊到。


    “好,好兒子,娘沒事,你別再給娘花錢了,娘,不想再,再,給你添麻煩了。”老人用力的喘息著,斷斷續續的說完這些話就暈了過去。


    “娘!”蘇酥當機立斷,上前一把扯過悲痛的無法思考的江言卿冷靜的說道:“你娘現在還沒死, 不過要是再耽誤可說不定了,我來時雇了輛馬車,此刻正在村口停著。 你趕緊背上你娘,我們去城裏找郎中。”


    江言卿抹了把眼淚,按照蘇酥的話,背起老人就往村口狂奔去,一行人馬不停蹄的進城尋醫館找了郎中,才把老人安置妥帖。


    在醫館大堂等了許久,郎中才診治完畢走出來,


    “郎中,我娘沒事吧。”江言卿連忙迎上去問到。


    “此刻無礙了,不過老夫這病起的急,幸虧送來的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不過你們以前是在哪位郎中那兒看的病,沒有對症下藥不說,隻表麵延緩病症發作,把身體逐漸拖垮,才會突然變的如此嚴重。”郎中緩緩開口解釋道。


    “太感謝您了,那我娘的病多久能好。”江言卿上前問道。


    “少則也要在我這裏每日按時三碗湯藥,休養三個月差不多能夠痊愈。”


    郎中說完,便踱著步離去,醫館裏的仆從馬上迎上來說道:“這位公子,跟我來這邊交一下老夫人的診療費吧。”


    “好,需要多少。”


    “診療費,加這三個月的湯藥費 ,一共是一百零六兩銀子,給你抹個零兒,給一百兩吧 。”


    “這麽多。”江言卿暗暗感歎,他現在渾身上下加上銅板湊起來也不到十兩。這可如何是好。


    “給,請務必照顧好這位老夫人。”蘇酥遞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並囑咐店內夥計。江言卿感激的望向她說了句:“蘇姑娘……”


    “是,這位小姐請放心,我們會一定悉心照料老夫人的。”收了錢,店裏夥計滿口答應著。


    蘇酥扭頭對著江言卿突然說到:


    “我們要不要,出去聊聊。”


    “香菱,幫我照顧一下老夫人,我去去就迴。”


    “嗯,好,蘇酥你去忙吧,這裏有我。”香菱乖巧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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