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出生彌補了我和蘭薇感情上的裂痕,我重新搬迴到嶽母家。隻不過,和蘭薇的話越來越少,更多的時候就是逗逗孩子。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心裏還會重新浮現邱佩瑤的影子,也不知道她最近過得好不好,不知道她不開心了還有沒有人可以哄她。為了佩瑤,我每天都特別關心和省城有關的新聞報道,因為在那個城市有我最知心的女孩,因為她我也開始關心起來這個城市裏的一切。

    邱佩瑤走後,我們會不定期地通信。一閑暇起來,便惦記著給佩瑤寫信,告訴她關於我的一切。隻不過,有的信寄出了,有的沒寄出,藏在了我的辦公桌中間的抽屜裏,但是我相信,隻要我寫了,佩瑤就能感應得到。邱佩瑤知道我戀愛以後,就很少再給我迴信,可能是她害怕打攪我的生活,或者是怕同事議論我。等女兒出生以後,我也更沒時間給她寫信,我們就逐漸斷絕了書信來往。我的心思也逐漸轉移到家裏那個小女孩身上。

    女兒是爸爸的前世情人,上輩子情緣未夠,這輩子就跟著過來再牽一輩子的手,彌補前生的缺憾。

    我不是拾人牙慧,而是自己的真實體驗。我們的寶貝閨女一出生就占據了我的全部空間。她憨憨的一笑、充滿奶香的味道、胖乎乎的小手都讓我癡迷,迴到家第一個要做的事就是抱抱她。這孩子也特別和我親近,不到一歲,還剛學會爬,每天早晨她一睜眼就從蘭薇身上爬過來,摟住我的臉不停地親,惹得蘭薇心生嫉妒,不過更多的是其樂融融的幸福。

    孩子再大一點,我們也趁機找了個借口搬出來單住。嶽母擔心蘭薇,開始有點不樂意,好在嶽父比較開明,在一旁幫助我做工作,嶽母也隻能答應下來。

    我們買的是一個親戚家的一處空院。院子不大,兩間堂屋被從裏麵打成四個小間,進門便是一間稍大的客廳,客廳裏麵是一間小雜物室;東邊的那間被一分為二,當作兩個臥室。蘭薇的哥哥又過來幫忙,從他建築公司裏的調過來幾個人,在南牆蓋起一小間廚房和一小間盥洗室。把房子收拾出來以後,蘭薇讓我開著車從百貨大樓買迴來一些必要的家具,前前後後折騰了一個多月才收拾停當。

    搬家那天少不了請一幫狐朋狗友過來山吃海喝一通,蘭薇不停地張羅著招唿客人。等把客人送走,蘭薇又洗了一摞子的盤子才捶著腰迴到臥室。此時我正一身酒氣,躺在床上摟著寶貝閨女胡吹:“閨女,這就是咱家。你爸的家知道嘛?迴頭你爸還得再弄個更大的家,光我閨女的房子就得有兩間,一件專門放玩具,另一間放和白雪公主一樣的大床,還有一屋子新衣服。”閨女興奮起來,用小手晃著我的臉:“老範,老範,我還要養個小花貓,妞妞家都有小花貓,我也要。”

    蘭薇聽到以後,責罵了一句:“範君蘭,有點禮貌,什麽老範老範的,那是你爸爸。”

    閨女一下直起身子,小嘴一撅:“就是老範。我是小飯粒,小飯粒的爸爸就是老範。”閨女一邊和她媽媽吵著,一邊用小手比劃著。

    蘭薇過來挨著床邊坐下,一邊揉著腰慢慢躺下,一邊罵著閨女說:“什麽飯粒飯粒的,討厭!不許養花貓,你想累死我啊?”

    閨女氣紅了臉,搖著小腦袋:“就養就養。妞妞家就有小花貓。”

    蘭薇一沉臉:“不許撒潑!”

    閨女不怕她媽,依舊任性地頂著嘴:“我就養!這是我爸爸的家,你管不著!”說完,閨女用求救的眼光看著我,我把閨女攬倒在懷裏,說:“行行行,給我們寶貝養個小花貓。”

    蘭薇歪過頭埋怨我:“瞧你都把孩子慣成啥樣了?不知道貓身上髒啊,得了狂犬病怎麽辦呢?”

    女兒聽說還是不讓她養小貓,就抽抽搭搭地鬧起來。我急忙把閨女摟過來,開始哄著她。畢竟是小孩子,說了幾句順耳朵的話,閨女就甜甜地睡著了。我等她睡熟以後,就把孩子抱到她自己的房間,蓋上被子,躡手躡腳地關了門出來。

    蘭薇見我進來,歪著頭小聲問:“睡了?”我點點頭。蘭薇就責怪我:“看你把孩子慣的都沒樣了!再慣下去誰也管不了該怎麽辦呀?”我不以為然地一笑:“小孩子的話你也當真。過不了兩天一高興就忘了,你就別擔心了。”

    蘭薇聽我一勸就不說話了,躺下繼續盤算自己的心事。她想了一會對我說:“誌軍,咱一搬家就把錢花光了,還有肆千塊錢的建材款沒還呢。”我換上睡衣躺在蘭薇旁邊,迴答說:“下個月發了工資咱就開始還,肆千塊錢還用發愁?!”

    蘭薇白了我一眼:“我知道。我不是還想給你買個書櫃嘛?”

    想著蘭薇這一段的操勞,聽她這麽一說,我的心裏更加感激,就坐在床邊摟著她說:“累了吧,我給你揉揉”。蘭薇扭過來,臉衝下平躺好讓我按摩。蘭薇從生了孩子不僅沒胖,反而消瘦了許多,平添了幾分熟透了的神韻,顯得比當姑娘時更加迷人,我的手開始變得不安分起來,順手準備脫掉她的褲子,蘭薇突然揚起臉說:“誌軍,我和你商量個事行吧?”

    這個時候商量什麽事呀,我不耐煩地說:“啥事,快說!”

    “你以後能不能少在外麵吃飯,多貴呀。我算了,你要是每個月少請一次客,咱家又可以多存二百塊錢。”

    “行,都聽你的。還有事沒有?”我有點急不可耐。

    蘭薇沒看注意到我的變化,繼續自言自語地盤算她的心事:“給咱丫頭定的奶也快到期。要不——我給停了?”

    我一聽要壓縮閨女的口糧,立刻就急了:“幹嗎停孩子的牛奶?正長個的時候,你不讓孩子喝奶,你想讓我閨女變成小矮人啊?”

    “你急什麽啊?眼裏就有你閨女!孩子快兩歲了,多吃一些含維生素多的食物也能補過來。”

    我有些生氣,也不再碰蘭薇,往裏麵一躺,說:“我不管,別人家的孩子都能喝奶,我閨女憑什麽不能?”

    蘭薇見我認真起來,也不敢提這個事了,就說:“那也行。但是,你的煙得戒掉,反正你們父女得一個犧牲的。”

    我勸她:“行啦,別算計了。我抽煙能用幾個錢?”

    “我不算計能行嗎?咱是沒錢了,你又是個不操心的人,這家不都得我操心嘛,你當我願意呀?”

    “成成成。家裏的錢都是你掙得,行了吧?我的工資也不知道是交給誰了?”

    蘭薇“切”了一聲,一臉鄙夷地說:“就你那點工資?你算算是交給家裏的多還是從家拿走的多?我啥時候能指望上你老人家?”

    被蘭薇這麽一鬧,我剛才的興致早已蕩然無存,就扭過臉,蓋上被子氣嘟嘟地說:“行了!你還有完沒完?我明天就給你掙錢去!”

    蘭薇立刻緊張起來,折起身子追問到:“你怎麽掙錢?我可給你說,別人的禮你絕對不能要,也不許和那個李老板一起做生意!瞧他領的那個女的,有事沒事總往你身上瞟,一看就沒安好心!絕對不能跟他合夥,聽見沒有?!”

    前幾天縣城的李老板帶著一個女的主動找上門來,要和我搭幫一起做生意,不用我出本金,我倆五五分成,條件是有事互相照應一下。其實這事我心裏明白,李老板和那個女的是個書販子,最近地下非法出版物比較暢銷,他就是想用我的警車幫他運輸,來躲避路上的檢查站。像這樣牽扯原則的問題,我自然知道該怎麽辦,就一口迴絕了他。不過蘭薇就記在了心上,我一說去掙錢她就往這事上想,立馬變得十分緊張。

    我見蘭薇這樣,就安慰道:“我不是迴絕他了嗎?你放心好了,快點睡吧。”

    蘭薇等我明確表了態,這才放心,就把身子往下縮縮,用手摟著我的後背,一條腿斜搭過來,嘴裏嘟囔著:“我就是不許!你少和他牽扯,還有那個女的,那就是個狐狸精,見了男人就恨不得吃嘍。你不能搭理她!我看你也是想偷腥的饞嘴貓,是不是?”

    我怕她嘟囔起來就沒完,就趕緊打斷她說:“行了行了,老姑奶奶。有你這把鐵勺子罩著,我是油鹽不進!行了吧?”

    蘭薇露出笑容,說:“我那是愛護你,還不承情?不知道好歹。”說完不大會,她就打起很輕微的唿嚕,沒來得及脫掉衣服就進入了夢鄉。

    蘭薇熟睡的時候像個孩子,總是讓我抱著才睡。我輕輕地給她脫掉衣服,拉過被子給她蓋上。我把蘭薇的褲子搭在床邊的椅子上,看見褲腳已經磨得起了毛邊,不由得一陣心疼,就點上一根煙,也合計了一下自己家的經濟賬。

    我們倆人的工資加起來不到兩千塊錢,平時的生活費都是嶽父嶽母承擔,我們沒向家交過一分錢。蘭薇的哥哥是建築公司的經理,經濟條件好一點,平時經常接濟我們一下,我出去吃飯用的煙酒多半是她哥哥給的。平時蘭薇能省則省,結婚後沒買過一件像樣的衣服,身上這條褲子還是結婚時買的,一直不舍得換。除了每個月給我家送去幾百塊錢,蘭薇把剩下的錢都存起來,好不容易才攢了不到三萬塊錢。

    就這點錢,一買房子,再隨便添點家具就落下了帳。從現在開始,水電氣費,還有柴米油鹽都要我們自己負擔。孩子還小,總要補充點營養品,再加上兩邊單位的人情份子,統統算下來,我們這點工資幾乎剩餘不下。以後的生活又該怎麽辦?

    我不是沒有發財的機會,除了李老板之外,還有一些做生意的人不時找上來,談的條件基本上差不多,不用出本錢,隻要能給個照應,五五分成。隻要答應合作,我的額外收入就遠比工資高得多。甚至有一個老板找到我,說是外地有筆欠款追不迴來,隻要我能出人出車把該錢的抓來交給他們,就當場給我十萬。十萬塊錢是我十年的工資總和,在我們小縣城能買三處家屬院,夠我閨女喝奶能花二百年。有了這筆錢,蘭薇也不用為幾千塊錢再算計半個晚上,這可是相當誘人的誘惑。

    在這誘惑背後,全是違法亂紀的事。我們這些民警一沒本錢二沒管理經驗,人家幹幹淨淨做生意的人也用不著搭理我們。一旦上了賊船,這幫貪婪的家夥就斷不肯輕易罷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不到被法辦就不會有放手的時候,這是一條不歸路。我愛這身警服,更是為了女兒,我不能這樣做。

    我確實需要錢,我母親吃藥每個月都要幾百塊錢,老婆的自行車實在是太破了,早該換換了。別的護士早已換上小巧的輕便摩托,蘭薇都不好意思把車子和她們存放在一起,總是偷偷找個地方鎖起來。還有我最愛的小寶貝,她每次從百貨大樓路過的時候,總是對著裏麵的電動汽車看個沒夠,我也衝動過幾次,把錢包都快掏出來的時候又猶豫起來,最後隻能買個小玩具哄哄她。錢呢,錢呢——一分錢難死英雄!我想了半天,也沒找到能掙錢的法子,就鬱悶著睡了。在夢中,我覺得孩子在哭,就急急忙忙地摸過去,摟住女兒,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一會孩子又重新露出甜甜的微笑睡著了。蘭薇早晨起來發現我還真的湊在孩子的床邊睡了。我給蘭薇說了我的夢,蘭薇搖搖頭,歎一聲: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九四年十月二十一日,我和偵查員王平安、李叔平住進了萬莊派出所,參加市裏舉行的嚴打比賽。晚上,派出所長支貴勇把我叫到辦公室,對我說:“今天下趙村摸情況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個可疑情況:趙村的趙孬孩家門口新貼著紅對聯,門裏的迎門牆上還貼著大紅的‘雙喜’字。我隨口問了一句‘家裏娶媳婦呢?’,村幹部不敢給我正麵迴答,就想把我拉走。我又問‘是哪裏的閨女?’,村幹部就更答不上來,慌裏慌張地把我硬推走了。我當時就懷疑是不是買來的婦女,等到了村西頭,支書家對麵那家也貼著喜字,我就繞著話問支書‘村裏一天兩家結婚的,你肯定忙得不輕啊?’支書就支吾了一句‘人家都不過喜事’。我又追問這兩家都是娶的哪村的閨女,支書說是昨天晚上領來的媳婦,他也不知道。我覺得這裏麵肯定有問題。”

    王平安不以為然,就輕描淡寫地說:“那可能娶得是寡婦。”在我們這一帶,娶寡婦都是夜裏舉行婚禮,意思是再嫁的人沒臉白天見人,為了遮羞才晚上娶過來。

    支貴勇接著分析道:“如果一家娶得是寡婦也就罷了,如果兩家一天結婚,還娶得都是寡婦,哪有這麽湊巧的事?!我認為這裏麵有問題”。

    我還是比較了解支所長,就問他:“你認為會有什麽問題?”

    “我覺得這倆家可能是買的媳婦。”

    我雖然有所思想準備,但是一聽支所長這樣說還是一震。一下子就能買來兩個外地婦女,裏麵可能還有更深的問題,就問支所長:“依你掌握的情況,我們下步怎麽行動?”

    支所長深思一會,說:“要不咱倆等夜深了到趙村看看;我還記著那兩家的地址,咱們先圍著院子看看,就知道家裏的媳婦是不是買來的。如果是,我們就組織人員進行解救”。

    我想了想,就點頭答應。

    夜裏十二點過後,支所長帶著我去了趙村。趙村在黃河灘區裏麵,離鄉院也就是五公裏左右的路程;去趙村的路特別不好走,去年鄉裏才修了一條疙疙瘩瘩的石頭路麵,吉普車在上麵跳著“迪斯科”扭到趙村,這五公裏花去了我們四十分鍾。

    夜晚的灘區村,平常一個村沒有一家燈火亮著,但是這兩戶貼喜字的人家院子裏特地扯了一盞電燈。站在牆頭上一看,家裏都有一座房子窗欞上拉上紅窗簾,這可能就是新房了吧。再看新房的房門,門上都落上一把大鎖。見到這種情況,我和吳所長就明白了:這兩家都是買來的媳婦。

    估計這樣的情況很多:孩子娶親成婚的時候,男方越窮,女方要的彩禮越高。也不難理解,父母心疼閨女,如果男方家庭條件好,就不用擔心閨女以後會經濟困難,彩禮輕些重些都無所謂。如果男孩家裏困難,怕閨女到婆家受罪,婚前就想多要彩禮替閨女存點體己,家裏窮的小夥子想娶個媳婦很難。這種現象在我們這樣一個國家級貧困縣更是如此。

    當一種需要存在的時候,就會有“商機”出現:個別不安本分的犯罪分子趁機打起了拐賣婦女的勾當。在一段時期,我縣的拐賣婦女犯罪活動還相當猖獗,成了被拐騙婦女的主要流入地之一。

    被拐騙來的姑娘不安心在當地生活,她們會利用每一個機會逃跑,於是就有了新房門外掛上大鎖的諷刺鏡頭。工作中積累了經驗,隻需要看一下新房門,就知道這家的媳婦是不是買來的。

    支貴勇和我出來村,就掏出手機給所裏打電話,通知家裏的幾個同誌抓緊時間趕到趙村。打完電話之後,我又問支所長:“村裏,沒事吧?”

    支所長當然明白我隱去的那部分的含義,說:“沒事,我這個鄉都沒事。我愛下來轉村,熟悉了,就沒什麽事了”。

    黃河灘區的民風特別強悍,我們在灘區村執行任務時常有被群眾圍攻的現象,解救被拐騙婦女遭到圍攻更是家常便飯。武所長所在的鄉,有一半的是灘區村,治安形勢比較複雜,好在支所長來了以後,經常下鄉走訪,重點解決了一批治安熱點問題,萬莊鄉的治安逐漸穩定下來,群眾也就很信服我們的民警,圍攻民警的現象就少了很多。

    等其他同誌過來以後,我們簡單分了一下工:我和派出所高大柱同誌帶領一組去趙孬孩家,武所長和李叔平去另一家。

    我們剛跳進院子,趙孬孩的父母就聞聲而起,這更增加了我們的懷疑,這說明他們好像在牽掛什麽事,根本就沒去睡。高大柱給趙家父母亮明身份,趙孬孩的父親聽說是派出所的,就歎了一口氣,轉身迴去給我們拿鑰匙開新房的門。

    趙孬孩的母親有點不理解,一直跟在後麵嘟嘟囔囔地嘮叨他父親:“你快點給公家的人說說,孩子娶個媳婦不容易。你就這麽狠心?媳婦一走,我兒可怎麽辦呢?”

    高大柱見狀把趙孬孩的母親拉到一旁,慢慢地勸導著。我趁機催著趙孬孩的父親開門。他父親開開鎖,又拍了一下門子,喊了聲“孬孩,開門,派出所的來了”,然後自己轉過身,一屁股坐在門礅上開始抽煙。我看得出,這個老實本分的漢子內心也不平靜。

    我們進了屋,新郎已經穿好衣服站在床邊,床上新娘還用被子蒙著頭躺著。我們過去對新娘說:“你也起來一下,查查你的戶口。”

    新娘掀開被角,露出頭呆呆地看著我們這群便衣。

    我掏出警官證遞給她,對她說:“您別害怕,我們是縣公安局的,這是我的警官證。你叫啥?家是哪裏的?”

    新娘接過來警官證仔細核對一邊,帶著哀求的眼光看著我說:“家是永陽的。”我明白她的意思,就說:“你跟著我們到派出所去一趟,起來吧”。

    我扭過去臉等那姑娘換衣服,誰知她根本沒脫衣服,直接跳下床穿上鞋說聲“走吧”,就緊走幾步出了房門。

    我們把新娘和趙孬孩一起帶上吉普車。這時,支貴勇他們也從村裏出來,身後也跟著一個被拐來的姑娘。我們抓緊上車,把這兩位買來的“新娘”解救出來。

    迴到派出所,我們把兩對男女分開詢問。經過詢問,從趙孬孩家解救出來的女孩叫小翠,十九歲,河南永陽人。我問她是怎麽到的萬莊,小翠哭了,傷心地訴說起這幾天的遭遇……

    在省城有個勞務市場,每天從外出的務工人員絡繹不絕地來到這裏,等雇主來招。單位需要用工的時候,也會到這裏找勞力。時間一長,這裏就被叫做“人市”。在省城向當地人一問“人市在哪?”,大家都知道有這麽個地方。

    十月十八號下午,小翠和小蘭、小萍三個同鄉姐妹早早的來到“人市”等工作。下午三點半了,有人開始陸續地離開市場,小翠正為找不到工作暗暗發愁。這時,從外麵過來兩個小夥子。打頭的穿著一個襯衣,後麵的那個人穿著一件長袖t恤。兩個人專門挑婦女多的地方轉悠,不停地打量這些找工作的婦女的模樣。很快,三位姑娘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便快步走過來搭話。

    互相介紹了自己的名字之後,小翠知道這個穿襯衣的像個領頭的人叫“三康”。“三康”問小翠:“有個紡織廠的活你們幹不幹?一個月工資八百。”

    “那廠子管吃住不?”

    “管吃管住,還有獎金。隻是廠子不在市區,在附近郊區。”

    “要幾個人?俺仨一起出來的,不能分開。”小翠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工作,就想把另外兩個姐妹一起帶上。

    “沒問題。廠子裏缺人,你們三個都去也行。”“三康”迴答得很幹脆。

    小翠“哎”了一聲,轉過身和小蘭她倆合計了一下,三個姑娘就跟著“三康”走出市場。“三康”領著三個新招來的姑娘搭車來到南郊的一間出租屋住下,說是明天會有工頭來接她們去工廠。

    第二天,一個工頭模樣的人走進出租屋,“三康”介紹說這個人叫“良哥”。“良哥”圍著三個姑娘,用他一隻大一隻小的眼睛打量了很久,慢條斯理地問:“你們三個叫什麽名字?”

    三個姑娘依次報出自己的姓名,小萍還對著他羞澀地笑了一下。

    “以前打過工嗎?”

    小翠見這個人的穿戴很有派頭,就急忙說:“以前打過工,老板。”

    “哦,那就好。先把醜話說到頭裏,我們那裏紀律可嚴,不服從紀律的我們一律不要,知道嗎?!”

    “是,老板。”三位姑娘順從地點頭。

    小蘭來過幾次省城,聽出“良哥”不是本地口音,就問:“老板,你們廠子在哪?”

    “良哥”隨口答了一句“在郊區,一會你們就知道了。”

    三個姑娘又問:“那咱們什麽時候走啊?”

    “良哥”說:“等一會,我和‘三康’辦了手續咱們就走。”說完,良哥就走到“三康”的房間去“辦手續”。

    三個姑娘聽說“良哥”招工還要辦手續,認為這是一家很正規的工廠,就放心在房間裏等。

    小翠三人一直等了一個小時才見“良哥”夥同“三康”從房間裏出來,就以為要帶她們走趕忙站起身。“三康”陪著“良哥”嘻嘻哈哈地走出來,也沒看三位姑娘徑直走出小院。小翠正要問,昨天一道和“三康”去招工的那個年輕人捧著方便麵過來對三個姑娘說:“吃吧。”

    小翠感到不解,就問他:“‘良哥’他們幹啥去了?”

    這個年輕人說:“我們以後還要‘良哥’多照顧生意,‘三康’請他吃個飯,一會就迴來。你們先吃吧,中午就沒飯了”。

    小翠她們接過方便麵,用屋裏的開水泡好,就吃起麵來。

    下午兩點過後,“良哥”和“三康”帶著一身酒氣從外麵迴來。“良哥”直接把三位姑娘叫到院子裏對她們說:“走吧,你們仨的車票買好了,咱們直接搭個過路車去工廠”。“三康”也過來對她們說:“你們跟著走就行了,路上別多說話,‘良哥’上車以後愛睡一會,你們誰也不能打攪他”。三位姑娘跟著“良哥”出來,在路邊攔下一輛省城至中原的長途客車,由於“良哥”事前交待過要坐路過車,三人也不知道中原在哪,沒多想就跟著上了車,分別找座位坐下。

    長途車一起步,“良哥”就眯著眼養神。不一會,車還沒出市區“良哥”就開始打起唿嚕。三個姑娘也不敢多話,一聲不吭地坐在後麵跟著車身搖晃,過了不長時間,三個姑娘的眼皮也開始沉重起來,慢慢地睡著了。

    也不知顛簸了多長時間,“良哥”把三個姑娘拍醒:“醒醒,快醒醒。到地方了”。

    三個姑娘眯瞪著眼睛瞅瞅外麵,天已經是傍晚時分;看看周圍的環境,看樣子是個農村鄉鎮。三個姑娘遲疑地走下車,問:“‘良哥’,這是哪呀?”

    “廠子呀。”

    “工廠怎麽建在這個地方?”小翠往四周望去,周圍都是空曠的野外,哪裏有工廠的影子。

    “你問這麽多幹嗎?工資上不虧待你就行了唄。就你話多!”“良哥”的眼睛裏露出兇狠的目光,小翠嚇得也不敢再問,就跟著“良哥”住進一家小旅社裏。

    “良哥”走進旅社內,兩個男子已經等候在那裏。“良哥”和其中的一個白頭發男子走進一個房間,另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精壯男人直接把小翠他們帶到另一間屋子。停了一會,“良哥”過來,讓三人把身份證全部交出來,說是辦招工手續。三個姑娘信以為真,拿出自己的身份交給“良哥”,“良哥”接過身份證說:“少等會,工廠裏的人馬上就到。”說完又轉身去了另外的房間。

    小翠一直在房間裏等了兩個小時,始終沒見廠裏來人,中間倒是不斷地有農民打扮的人敲開屋門,在房間裏坐上一會,偷偷地端詳她們一會就走。陪著進來的那個精壯男人一直繃著臉,一句話也不說,坐在門口的床上抽煙。小翠心裏暗暗懷疑,心裏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夜色越來越重,小翠感到更加不安。門口那個精壯漢子依然兇煞惡神地把著門口。她們不敢說話,互相依偎著用恐懼的眼神看著房門,不知道下一次房門打開會發生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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