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九的目光並無波動,如雲端一般淡泊,如星辰一般遙遠,蟬翼般的細劍輕輕一震,限製她的冰層就化作粉末,但是肖風來勢太快,她隻得豎劍格擋。


    “叮!”


    一聲劍鳴,雖是精神世界,卻真實無比,反而更如刻在靈魂深處,細劍又薄又窄,卻宛如泰山般不可跨越,輕易便格住了肖風迅猛的攻勢。


    肖風並不意外,不如說早已料到,點在細劍鋒刃上的劍尖突然扭動90度,劍鋒立刻轉向,擦著細劍的鋒刃偏斜了些微弧度,繼續刺向張九九,威勢不減分毫。


    張九九的目光終於有了些微變化,身子輕微晃動,想要抽身飛退,然而卻發現之前掙脫的冰層不知何時又覆蓋在了身上,猶如附骨之疽,雖然瞬間便能掙脫,但是這短暫的停頓,已經來不及躲避肖風的一劍。


    劍勢快若閃電,迅猛無比,已在轉瞬之間刺在了張九九的身上,雖然劍鋒偏離了些許,原本刺向胸口的位置變成了刺在肩頭。


    然而這威勢驚人的一劍卻沒有給張九九造成任何傷害。


    在劍鋒刺在張九九身體表麵的那一刻,張九九渾身突然爆發出驚人的氣場,劍勢如同受到萬噸之阻,劍身劇烈顫抖,無法再前進分毫,然後在僵持了數秒之後,張九九周身的氣場猛的炸開,立刻古劍連同肖風一起被猛烈推開。


    肖風飛退,反手一劍插在地麵之後緩衝那股爆炸般的衝擊力,等肖風停下來之時,已經是距離張九九二十米開外,隨後肖風抬頭,再望向張九九之時,就發現此刻的張九九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本來的張九九給人以一種靈氣逼人的脫俗鄰家女孩形象,此刻的張九九卻是目光縹緲,一頭長發無風飄動,瞳孔顏色都淡了一些,如同天山謫仙,不食人間煙火,凡塵不染,充滿了距離感,讓人感覺和她不是同處一個世界,隻能夠遠遠仰止。


    “不曾想,你未經過修行,對神識的掌握程度卻已如此精深,幸而我在你出生之時便斷絕了你修習心法之路。”張九九開口,語氣很淡漠。


    “也就是說,我自幼被孤立排斥,皆是因你而起。”肖風聞言,立刻目光微沉,想起了那個不愉快的童年。


    “你出生之時,我便觀天有災厄之象,屆時便欲斬你,若不是張仲良以家主天命殊死阻攔,或許你根本不會誕生在世上。”張九九神情淡漠,但是卻拋出了另一個炸彈。


    “你僅憑一觀天象,就要斬一名懵懂無知的初生幼.童?”肖風的牙關發出了咬合聲,在張家的童年,根本稱不上任何兒時迴憶,那全是由冷漠和不公以及殘酷堆砌起來的不堪經曆。


    “我輩修天之道,行天之命,故而順天而行。”張九九的神情很淡漠,也很自然,沒有任何遲疑。


    “我可從未聽說人生來就被判有善惡之分!”肖風目光很冷,盯著張九九。


    “你還可曾記得,張家後山的那窩紅櫞隼。”張九九開口。


    “有點印象,好像是我和你剛剛相識的那段時間,那窩隼孵出了三隻幼鳥,但雄鳥不歸巢,雌鳥無力撫養三隻幼鳥,每日精疲力盡的尋食,三隻幼鳥卻依然骨瘦嶙峋,奄奄一息,我還和你打過賭,這三隻幼鳥最終會不會活下來。”肖風略帶迴憶的說道,他已經忘了那時候是多少歲,或許十歲出頭,也是剛剛在張家相遇張九九不久。


    “可你卻摔死了其中一隻幼鳥,若你所言,人生無善惡,你從未離開張家亦未受世俗惡性影響,卻為何會行殘忍剝奪生靈生命之事。”張九九似在責問,但神情依然淡漠。


    “三隻幼鳥共同哺育,一隻都活不下來,我雖然摔死了其中一隻,但是剩下的兩隻幼鳥如今已成長為展翅翱翔的雄鷹。”肖風的語氣很平靜,與其說是解釋,不如說隻是在陳述事實。


    “這便是你與生俱來的災厄,你逆天理而行,隻遵己心規則,踐踏天理以及人理,漠視生命,這是天理所絕不能容忍的。”張九九開口。


    “我不知道你遵從的天理是什麽,但隻要結果是有利的,過程中我並不覺得奪取生命是什麽罪惡,我記得有句話叫做,進化與發展必然伴隨著犧牲。”肖風的目光很冷,對自己的話沒有任何質疑。


    “我曾試圖引導你,也出世為你尋覓天命之人,意欲逆天改命,但是很顯然,我並未成功。”張九九搖頭,有些遺憾和可惜。


    “或許幼時你就該一心斬了我,5年前我的消失,你阻止張家為我血仇,也是存了讓我就此喪命的念頭吧。”肖風冷言。


    “此刻斬了你,為時也不算晚。”張九九抬手,一指點向肖風,霎時間,張九九的長發和衣裙無風自起,獵獵飄舞,隨即以張九九的指尖為中心,一輪黑白的陰陽魚迅速放大,眨眼間就如山嶽一般巨大。


    同時,以肖風的腳下為中心,一個八陣圖同樣憑空浮現,將肖風包裹在正中心,並且也在迅速放大。


    肖風臉色微變,精神世界瘋狂湧動,各種天地異象相繼演變而出,對著身下的八陣圖攻去,因為他發現自己居然被限製在了這座八陣圖之中,無法掙脫!


    “小瘋子,永別了。”


    張九九的神情漠然,但語氣之中依舊流露出些許可惜的味道,隨即指尖對著肖風壓下,頓時,如山嶽一般的陰陽魚立即對著肖風拍下,將肖風覆蓋在其中,與肖風身下的八陣圖重合在一起。


    肖風如同渾身遭受了什麽痛苦一樣猛的仰頭,眼睛大睜,瞳孔之中的色彩逐漸變得空洞和蒼白。


    張九九輕輕一揮手,巨大的陰陽魚和八陣圖立刻旋轉起來,一個順時針轉動,一個逆時針轉動,如同一個巨大的磨盤,而處於最中心的肖風就仿佛是要被磨滅的芥子。


    “啊……”


    肖風發出無意識的慘叫,這是深入靈魂的痛楚,他的精神世界此刻正如積雪般消融,無數記憶如幻燈片一般在四麵八方閃爍,這些映像全是肖風的經曆,卻是在如同倒放一般逐漸消失。


    張九九也沒有了下一步動作,仿佛脫力一般,從漂浮著的空中降下,在最後看了一眼磨盤中的肖風之後,隨即閉上眼,身軀開裂,並且裂痕迅速密布全身,然後瞬間化作粉末消失不見。


    隻留下慘叫中的肖風在逐漸崩潰的精神世界,記憶的映像片段已經不能連續,開始閃爍跳躍,從肖風進入遊戲世界開始,跳躍到肖風在地獄的經曆,又跳躍到肖風在全球競技的賽場之中。


    隨後又跳躍到一座貧窮落後的破財小鎮,一個饑腸轆轆的小胖子在垃圾堆裏麵翻找發臭的食物,然後畫麵在地定格,那個小胖子正是肖風幼時,他翻找垃圾堆的雙手忽然停下,因為他在那堆惡臭的垃圾中翻出了一個人,一個奄奄一息、渾身都是傷痕的年幼小女孩。


    肖風的慘叫聲不停,他被困在磨盤中的身體也開始閃爍,一會兒是現在的形象,一會兒變成一個胖子,下一刻又變成了渾身魔龍套裝的遊戲形象。


    三種形象不斷閃爍切換,其中唯有遊戲形象出現的時候,肖風的慘叫才會停下,並且磨盤的禁錮也出現了鬆動,隻是肖風的意識此刻已經接近渙散,所以根本沒來得及掙脫。


    精神世界逐漸崩壞,各種記憶不斷消融,肖風的形象也在不停切換,最終,在到達某個端點的時候,這個世界徹底毀滅,變為一片虛無,而閃爍不停的肖風定格在了遊戲形象上,隨即湮滅在無盡的漆黑之中。


    ……


    山頂別墅,柳薔薇的房間之內,正戴著遊戲頭盔在遊戲中的她,頭盔之上突然閃爍起了緊急下線的紅燈,這是在玩家出現身體狀況,或者外界有緊急情況時的功能,會被係統強製踢下線。


    此刻的柳薔薇就是如此,她突然睜開眼,然後伸手捂著心髒部位,嬌軀顫抖,美目中流露出痛苦之色,好一陣才有所緩解,然後艱難的摘下遊戲頭盔,強撐著坐了起來,靠在床頭,神情中帶著不安,剛想伸手去拿電話,但床頭的電話卻是先一步響起,來電顯示是張肖雨。


    柳薔薇心中的不安更甚,拿起電話的手都有些僵硬。


    ……


    遊戲世界,隨著神界計劃進入第三階段,被淘汰的劣等人所造成的負麵影響逐漸平息,遊戲世界也開始恢複安寧,各大戰區都隨著進入了和平的發展期,因為隨著三轉玩家的比例增大,遊戲劇情不斷被開發,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大勢力開始意識到,係統主城開始限製不了他們了,於是某個苗頭就隨之滋生,不約而同的進入了養精蓄銳時期。


    ……


    另一邊,某個隱秘的線上會議,如果有人闖入其中便會震驚的發現,參與這個會議的每個人都是各國的最高領導人,因為這個隱秘會議的名字叫做全球會議!


    “神界計劃已經失控,我們該采取行動。”


    “當初不是你們最先通過強製轉移的嗎?”


    “重症病患和重刑犯人,本就是浪費稀缺的社會資源,我不認為通過強製轉移階段有什麽問題。”


    “沒錯,那些劣等人對社會進步所造成的負麵作用,這半個月的新聞隨處可見,我也認為強製轉移是必要的。”


    “這些新聞,是諾亞刻意引導出來的,激發社會矛盾,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們通過強製轉移階段的啟動。”


    “很顯然,如今的神界計劃已經脫離我們的掌控,強製轉移階段已經違背了我們的初衷。”


    “該有所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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