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發出一陣驚歎,或許是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吧。證人撕掉主宰一切的證據,這完全是自掘墳墓的行為。不過在冥冥之中,觀看的人又感受到了有趣的感覺,這種感覺促使他們繼續看下去。

    審判長落著錘子讓全場保持鎮靜,臉上仍然是平淡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

    這次是真的完蛋了!軒穗用手捂著兩眼不敢看這一切,雖然已經預測到神咲會做出不尋常的行為但沒想到會這麽變態!對審判長無禮就算了,竟然當場毀壞證據!完蛋了,自己的前程完蛋了!如果自己不當律師去當警察或者是宇航員如何?怎麽可能啊!

    軒穗已經開始胡思亂想了,他甚至沒有仇視神咲的時間。

    “審判長!這位證人完全是來擾亂神聖的法庭的!我請求將他逐出這裏!”原告的辯護律師抓住機會向審判長說著。軒穗沒有反對,因為他也想把神咲趕出去,這次必須讓神咲請他吃鮑魚來賠罪了。

    “……是我怕我揭穿什麽嗎?原告方?”神咲的笑容一直沒有變,就這樣掛在臉上。

    神咲走下了高台,重新迴到審判長正下方的位置站著,伸出了右手的食指—

    “這份遺書是假的。”神咲笑著說出的這話刺中了於本木的心髒,川本木的身體開始發抖起來。

    “不可能是假的!筆跡是一樣的!剛才的證據即使被毀了也有其他複印件!”川本木的辯護律師喊著。

    “嘛,也不算是假的。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不是本人寫的。”

    “證人,能出示證據嗎?”審判長問著。

    “在那之前……還是先聽我說一下吧。”神咲笑著,“在事發的當天晚上,我可以明確的下結論:死者二人對自己死後遺產的分配起了爭執。根據我個人估計,丈夫是想留給長女,也就是被告的。但是妻子更傾向於原告,於是二人爭吵起來,妻子拿刀子脅迫丈夫給一份她早就準備好了的遺書簽上字,但是丈夫不肯,於是妻子在逼迫時失手殺了他…………”

    “證人隻是在假設而已!請拿出證據來!”原告的辯護律師歇斯底裏地喊著。

    “證據嗎?”神咲思考了一會兒,“審判長,我這裏有警局提供的照片和文件,以及一些死者男性所畫的畫。”

    所畫的畫。在場的觀眾有些人發出了嘲笑聲,難道從圖畫中可以對比出筆跡的不同?

    審判長接過了證據細細看了看:“這的確是警局提供的,這些有什麽關係呢?證人。”

    “我在三天前曾去那棟房子的事發房間調查了一下,基本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唯有那個垃圾桶讓我在意了一下。照片上也有當時垃圾桶的情況。”神咲頓了頓,“垃圾桶裏的基本都是一些剛剛削好就扔了的鉛筆,我當時對這一情況本沒有在意。但是我又去詢問了他教的學生,聯想了被告辯護律師那裏死者隻用鋼筆畫下的畫,得出了一個很有趣的結論…………”

    “死者男性患有一種憎惡或者恐懼鉛筆的病。”神咲下著結論,“他是一個畫家,什麽理由能讓一個畫家放下自己摯愛的畫筆?不是色盲,不是殘疾,他因為無法用鉛筆所以才放棄了這個追求。”

    神咲轉頭望了一眼在場的觀看者:“我想在場也有幾個學畫的,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神咲猜對了,在場確實有幾個人是學過畫畫的。即使不是學過畫畫的人也清楚,鉛筆打草不過出了什麽錯誤都可以用橡皮擦掉,所以基本都是鉛筆打草完才描線的。直接用鋼筆就等於放棄了一次機會,而這樣畫出來清新的畫很困難。

    “當然,要避開鉛筆繼續畫畫的方法有很多,不過都已經這個年紀了,他也想著就這樣算了吧。”神咲將手伸進口袋裏,“上麵的文件有醫院出示的證明。當然,這一點警方並沒有調查到,死者似乎極力想隱瞞這件事,我打聽到這些也花了一番功夫。”

    也可以說,是軒穗下了一番功夫。

    在場的人對神咲的話持著讚同意見點了點頭。

    “那麽……!”神咲轉過身來,“審判長大人,雖然那張遺書已經被我撕了,但是您應該還記得吧。”

    審判長點了點頭。

    神咲將身子轉向了被告:“我剛才也看過那份遺書了,記得很清楚哦。那份遺書全都是用圓珠筆寫的,隻有簽名是用鉛筆簽的。”

    被告的辯護律師喊著:“我們已經證明過簽名的筆跡是死者男性的!那份證據是真實的!”

    “不管再怎麽不願,也有必須要用鉛筆的時候。”神咲收起了笑容死死盯著於本木的辯護律師說著,“用鉛筆時候的特殊感覺讓他的手顫抖了,寫出來的字肯定也不正常,應該抖的很厲害吧。確實認真寫的字的確不好模仿,但若是在這種抖動情況下模仿簽名反倒不管是誰都應該綽綽有餘的。”

    神咲將眼神凝在了於本木的身上:“原告,你不可能不知道你父親對鉛筆的感覺吧。不管怎麽樣也能察覺到的。”

    川本木沒有說話,沉默地點了點頭。

    “審判長,我在那房子裏翻到了死者男性和被告的一些課本練習之類的,您可以比較一下。”神咲將那些證據交了上去。

    “比較字跡始終是比較字跡,電腦比較的隻是這些字的相似程度,卻忽略了字與字之間的間隔。審判長大人,即使不證明,從死者男性課本上字的特點可以看出他寫字之間的間隔偏小,而遺囑簽名的間隔卻比平時大了一些,而且這間隔,跟被告的很像呢……”神咲看著川本木,觀察他的表情。

    川本木的辯護律師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隻能這樣等待著。

    “於本木,我來說還是你自己來說?”神咲向被告發問。

    “沒錯。遺書……遺書上的簽名是我模仿著寫下的。”於本木淡淡說了出來,雙手緊緊抓住自己的頭發。

    “喲!幹的好!”軒穗叫了出來,“遺書無效!按法定應該由被告繼承!”

    審判長落下了錘子:“原告,你們還有什麽說的嗎?”

    “等等!”神咲出聲製止著審判長,“閉庭之前,我還想將原告弑殺雙親的案件給做個了結!”

    陪審團們跟審判長商量著,陪審團基本都持反對意見,他們受理的隻是這個訴訟,訴訟既然完結了,現在就應該閉庭。

    “繼續。”審判長不理會陪審團的議論,“請繼續說,朝曲神裂。”

    神咲點了點頭,“那麽,我們先把遺書的事情拋到一邊。前麵說了是丈夫和妻子發生爭執然後妻子失手殺人吧。我的推理是,妻子可能在驚慌之餘將刀掉在了地上,精神受到了刺激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神咲瞄了一眼於本淩:“正在此時,原告進來了。估計是因為有什麽事吧。原告進入房間看到了這一幕受到了驚嚇,死者女性怕原告將這一切說出去,準備殺了原告。原告在危機關頭求自保,拿刀殺了她。”

    在場的人又發出一陣驚歎,經過神咲剛才的表現他們已經對這個推理深信不疑了。

    “證據呢?”審判長問著。

    “我在調查那天去看了兩人的房間,原告的房間異常的整齊,所以我做了一個假設……”神咲又瞄了一眼她,“原告有潔癖。”

    “我做出這個假設後,讓原告的律師在他們的房間和事發的房間都安裝了攝像頭,依次讓原告和被告住了進去。然後得到了另一個結論。”神咲將移動錄像播放器和迷你錄像帶交了上去。

    “從錄像帶裏可以看出,在原告住進去的那天,原告對事發的那間屋子做了大掃除,血跡,垃圾,全部都打掃完了。甚至噴上了空氣清新劑,因為她無法忍受那血腥味。”神咲用右手食指指向原告:“所以,你有潔癖這點毋庸置疑了。那麽試問,一個有潔癖的人要怎麽去忍受血濺到自己身上的那種感覺呢?恐怕也隻有生命垂危的時候了。並且我去警局詢問了,那把巨刃的柄上也有死者女性的指紋。”

    “可能是打鬥中被搶奪走了的關係呢?”圍觀者不知誰問了一句。

    “不可能。”神咲斬釘截鐵的說,“死者女性是一刀斃命的,並沒有過度打鬥的痕跡。那麽,在爭鬥時她的手隻可能碰到刀刃,碰到刀柄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神咲歎了口氣:“於是,在這時候原告進來了,看到這一幕的他被嚇到,隻能本能的去逃跑。而被告沒有去追他進行解釋的原因…………恐怕是因為她受不了所以去洗澡換衣服了……。原告帶著警察迴來時,他應該是最先發現遺囑的吧……所以也就裝著簽上了父親的名字。”

    神咲這句話雖沒有刻意去搞笑,但是在場的人或許是想改變下凝重的氣氛,微微笑了幾聲。

    “不過,還有一件事…………”神咲走到於本淩的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於本淩隻是一直低著頭,放在大腿上的兩手緊緊握拳。

    “我一開始似乎搞錯了你們的房間……”神咲笑著抓了抓頭發,“恐怕你也不經常進你弟弟的房間吧?我發現了你們抽屜裏的一些有趣的東西……”

    “我自己來就好了……”於本淩抬起頭,美麗的斜劉海遮住了她的左眼。

    ---

    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就這樣一步步搖晃地走到了木的麵前,雖然身為姐姐但是個子卻比弟弟低一些,搞的她必須仰視眼前的親人。

    神咲走到兩人的旁邊,觀看著這一場姐弟之情的餘興節目。

    淩將左手放在弟弟的頭上輕輕撫摸,右手放在胸前輕閉眼睛微笑著,眼淚不自覺地從她的眼角流下。

    “已經,長那麽大了。那個一直依靠著姐姐隻會哭的木,如今已經比姐姐都高了……”於本淩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地倒在了弟弟的懷裏,眼淚漸漸浸濕他的衣襟。

    “明明還是個小孩子……明明是個隻會哭的笨蛋……”淩哽咽了一下,“但是我卻好喜歡這樣的木……”

    一瞬間,木緊緊抱住了淩,淩撫摸木的左手隨之掉落。

    “姐姐。”木的眼淚也湧了出來,就這樣滴落在淩的肩膀上。

    “笨蛋……”淩一邊說著一邊用左手拭去臉上的淚水,感受著自己所愛之人的體溫。

    在場的人聽到這些對話後並沒有發出奇怪的聲音,他們隻是注視著遠在光輝世界的兩人,注視著這段不被世界所承認的戀情。

    站在一旁的神咲,心裏湧上一種複雜的情感,但是並沒有搖動他的信念。

    神咲的心裏有一種愧疚感慢慢擴散,這段戀情明明可以永遠被埋藏,永遠隻在兩個人的心裏,但是自己卻硬是將其拉扯了出來,公布於眾。

    自己明明……不需要這麽做……神咲摸了摸額頭,發出一陣歎息聲。

    他為了得到這個真相做了很過分的事,那就是假設誘引,這是一種最危險也是最過分最不在乎他人的方法。

    字與字之間的間隔什麽的根本是他胡扯的,他隻是想引出川本木的實話,而且他根本沒有搞錯這姐弟二人的房間,雖然他曾經想過這樣的情況,但是很快就否決了。

    至於為什麽,恐怕這也是人的邏輯心理吧。好的學生一定看些符合好學生身份的書,壞學生就會看那些符合壞學生身份的書,這樣的想法已經在人們心裏擴散開來了。

    不過,從淩住完的那天晚上神咲就已經確信了,他並沒有搞錯兩人的房間。

    雖然沒有搞錯,不過這會成為一個很好的誘導條件。

    另外,有趣的東西什麽的,也是神咲瞎扯一通。

    神咲利用了淩有潔癖的這個特點,和長子房間的髒亂程度做出了一個假設。即是她從來沒有進去過弟弟的房間去看。

    越是喜歡,越是害怕,就越不想去做絲毫會表現自己感情的事情。她若進入木的房間,看到這麽亂,肯定會無可選擇地打掃一番。但是事實是,她並沒有。

    於是,可以確定她沒有進去過弟弟的房間了。

    這樣一來,木的房間會有什麽東西就隨便神咲來說了,不管他說什麽淩都無法完全否定,給她的心理上造成了壓抑。

    自己會不會……做的太過分了一點?神咲又再次這麽問自己。

    就算是為了求得事實,這種好像玩弄人心的事情……真的好嗎?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神咲強打精神,抓住了自己的胸口。

    淩微微推了下木,“說起來……木的生日那天姐姐沒有送禮物呢。”

    淩的右手在摸索著什麽,遲到了的禮物,卻依然想讓對方接受。

    本應如此。

    “生日快樂!!!”

    淩的右手猛地從衣服裏抽出來,那是一把鋒利的刀,刀麵閃閃發亮。

    這把刀是衝著木的胸前刺過去的,握緊,抽刀,刺出這不多的動作淩做的十分迅速。木出於危險下意識地向後退,但是很明顯地遲了,那刀已經到了他的胸口處。

    突然,刀的方向一轉,轉向了淩自己。

    血緩緩地滴了下來,帶著罪惡與人性的肮髒落在地毯上,濺出微弱的彼岸花。

    木睜大瞳孔看著這一切,那血明明不是他的血,但是他卻感到無比的疼痛。

    身體的每個地方都那麽痛。

    刀在淩的腹部前停住了,一隻流血的手緊緊抓住了刀刃,所有人望向那隻手的主人—朝曲神裂。

    神咲忍受著刀割的痛苦,無視流下的血,就這樣握緊刀刃將刀扔了出去。

    “不要想就這樣死……你還有你應該接受的懲罰在……”

    淩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美麗的長發已被飾上了新的顏色。

    那是肮髒的,

    讓人不忍去看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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