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聽完勾踐撤軍命令全軍拔寨而起,欲撤迴會稽。然而此時吳軍已追殺至檇李。


    勾踐忙吩咐手下曳庸率領軍隊斷後,自己先行撤退。


    夫差見越國軍士隻剩得些老弱殘兵,完全不放在眼裏,忙叫所有將士發起總攻!


    曳庸所率殘軍怎是吳國驍勇之師對手,如散沙般被吳軍衝散。曳庸見敗勢難轉,亦率殘軍撤退。而夫差則依舊緊隨其後,步步緊逼。


    此時勾踐已退至會稽城中,又見曳庸率殘軍逃至城下,淚濕眼底,開門而接。


    一旁的範蠡卻早已猜到此敗局,隻因勾踐一意孤行,未聽其勸阻。且不能知人善任,竟用好大喜功的石買。


    但若勾踐親自率軍侵吳,亦難有勝算。畢竟吳國戮力同心,皆有報仇之心。而越國這幾年卻把精兵都給荒廢了。


    越國殘兵剛入城,隨後的吳軍就已經追至城下。


    夫差望著城上的勾踐笑道:“勾踐小兒,還不早日開城投降?否則寡人定當揮兵攻城,城破屠城十日以報先王之仇!看你越國還敢不服我吳國!”


    範蠡見敗局已定,不忍看著吳軍就此攻下城後屠殺,憐憫城中蒼生,眼角滑下憐民之淚。


    一旁文種如坐針氈,心生惶恐。叫將士們死守,又與勾踐談論如何是好。


    如今越國滅亡也隻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隻看勾踐是否願憐惜生靈而出城投降。


    此時天色已晚,吳軍在離會稽城五裏處安營紮寨,準備過了今晚便攻城。


    「會稽城東曹娥江溶洞之中」


    此時與無名氏已學有多月的蔣義,如今也算是學有所成。所學兵法都能遊刃有餘,揮灑自如。


    無名氏得範蠡所送書信,得知吳軍已攻至會稽,知越軍敗局已定。


    聽得此消息,洞中三人最擔心的便是範蠡安危。無名氏與其私交甚好,西施也受他照顧才能挽迴性命。而對於蔣義來說範蠡更是他的結義兄弟。


    無名氏知此後彷徨不定,卻又有解救之意。忽心生一計,言笑自若道:


    “天亮後吳軍便會破城,勾踐若再不投降,夫差破城之日便是會稽城百姓葬身之時。


    明成,而今你已深悟為師所教兵法謀略,現在是將你所學發揮的時候了”


    蔣義聽後心領意會,但未作出迴答。隻是趕忙進屋中整理所行之物,一切盡在不言中。


    片刻之後,直見他將包袱背在背後,黯然神傷望著昔日愛慕之人。半晌才吐出一句話道:“夷光,兄長此去不知何時才歸,心中最放不下的便是你,珍重!”


    西施亦是觸目傷懷,明知他此去會稽危機重重,卻也無法阻攔,悲歡離合之情油然而生,上前拉住蔣義的手,望著他許久未說出話,眼眶之中則落下沉痛的淚水。


    “兄長,此去定要平安歸來,如今此世隻有你是我最親之人了,若兄長......”西施尚未說完話,便泣不成聲。


    “夷光,莫要再做傻事,為兄定當全身而退!”


    蔣義用手將她淚水擦拭去,未作過多迴答。他知道如果自己就此離去,西施便會再做傻事,不為別人,隻為自己此世最在乎之人,他也要活著迴來。


    簡單與二人道別後,直飛奔外麵,牽出鄭旦所借那匹駿馬。直聽到一聲‘駕’後,壯士與駿馬一同沿江飛奔往上遊,越行越遠,直至消失。


    西施在洞外看著他那背影,默默地揮手作別。不知此一去何時才能歸來。


    時已至寅時,蔣義快馬駛至若邪溪邊。夜色昏暗漆黑一片,此世沒有路燈,雖有月亮在空中照亮,卻也隻有一絲亮意而已。


    他忽然想起當年沈文與沈彬二人所贈手電筒,隨即拿出將此固定在馬頭之上,再借著水麵上泛起的月光順利前行。


    騎至一座橋上,他往西邊望去,見有軍營中的燈火,無法辨清是哪隻軍隊,又用望遠鏡向前探去。


    看見吳國旗幟於燈火之中飄揚,軍中之人如狼似虎,且戒備森嚴。


    如此一來若想直去會稽便困難重重,必須得繞道而行。為了趕在太陽出來前騎至會稽城中。他猛得往馬上拍打,加速前進。以疾如雷電般速度繞著吳軍營寨奔跑。


    在這萬籟無聲的漆夜之中,怎會聽不到馬蹄疾馳聲,雖離吳國軍營有一千多米的距離,最終卻還是被吳國的士兵聽見。


    吳軍以為是越軍想趁天黑夜襲,便派斥候向發出馬蹄聲之處趕來巡查。


    蔣義聽得遠處有一夥人騎馬疾馳而來,猜到自己行蹤已經暴露。驚慌失措間不知應該前往何處躲避。


    但若要想進會稽城,必須得繞過吳軍營寨才能進去。如今方圓數十裏之內皆是吳軍,已經無法再前行,若再向前定會被吳軍所擒,現在隻能先退後再從長計議。


    吳軍斥候見此並無越國士兵,以為是錯覺,隻追了一裏多路便迴營寨。


    時已至卯時,皓月漸漸散去,此刻正是日月交暉之際,若不能趕在天明之前及時進城,那麽一切都為時已晚。


    他苦思冥想不知應當如何對付,即使他到了城下,倘若範蠡不在,其他人又不曾認識他,怎會放他入城?


    這時的他似乎緊張得都無法唿吸,城中的數十萬條生命,全靠這剩下的幾刻鍾來決定。


    天已破曉,黎明光輝漸漸照射到越國大地,朝霞猶如被血染紅了一般,預示著一場災難即將發生。


    窮思竭想如何救人的蔣義依舊沒有想出良策。可是時間不等人,吳軍眾人皆起身開始排兵布陣,準備攻城武器,離破城之時愈來愈近。


    若再不當機立斷,城中數十萬蒼生皆性命難保。他於是縱馬騎至吳軍營寨前,如今的他隻能賭一把,而賭注則是十餘萬蒼生性命。


    一聲“吳王留步”令所有吳國的軍隊都停下前行腳步。


    眾人都迴頭看這聲音究竟是出自何人。隻看見一長發飄飄,英姿颯爽之人騎一匹黑色雄壯千裏馬,迅速跑至吳王夫差身前,眾人見此都作攻擊狀態,劍戈相向。


    夫差亦是大驚,忙拔劍出鞘,指著那人喊道:“來者何人?竟然阻攔寡人攻城!”


    “大王,夫國豈可以暴製他國國民?若大王肯放棄攻城,在下定當出計以報答大王不殺城中平民之恩。”


    夫差見那人從容不迫的樣子,以為是勾踐派來的說客,嘲笑道:“寡人早已勸勾踐小兒開城門投降,時限便至今日。豈知他依舊未有投降之意,故寡人揮兵攻城,實乃勾踐意氣用事,更不把城中平民放在眼裏!你又有何資格阻攔寡人?莫非是勾踐派你來做說客?我看你還是迴去跟勾踐一同赴死吧!”


    蔣義仔細端量眼前之人,此人身高約七尺有五,身姿矯健,神態威儀,怎想此人卻長得如此像自己後世同學朱傑,莫非隻是巧合罷了?


    時間緊迫,他也未作過多猜測,隻是向著夫差冷笑道:“大王,在下雖為一介草民,但不忍看城中百姓遭受屠殺之禍,在下願意以身進城勸誡勾踐投誠。如若大王強攻,則勢必殺敵一萬自損八千。若能讓大王不費一兵一卒取勝,豈不樂哉?”


    夫差一聽,覺得不用攻城即可滅了越國,這等好事他豈會不做,但是又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畢竟他身份不明,來曆不清。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人所講之話卻為吳國話,心想:眼前之人若信得過,緩幾個時辰攻城也無傷害。


    隻是伍子胥聽後不同意,他勸夫差道:“大王,勾踐不除屆時必定養虎為患,追悔莫及。大王必須斬草除根,攻城定會損兵折將,但能除去吳國後患,以後大王北上爭霸,合縱諸侯亦無後顧之憂!”


    夫差仔細思忖,也不希望自己花更多代價去攻城,這樣也會元氣受損。更覺得眼前這位陌生之人的建議可行。他又對蔣義說道:“還不你是何人,出生何地?你若是無名鼠輩,寡人豈可信你?”


    “迴大王,在下吳都城東人士,姓蔣單名一個義,字明成,今此聞大王軍至,某雖不才,但願憑三寸不爛之舌為大王獻策。”


    夫差聽得此人亦是吳國之人,便安心落意,遂命讓他進城勸降勾踐。


    伍子胥對此卻是一籌莫展,隻希望蔣義勸不了勾踐投降,這樣才能徹底滅了越國。否則勾踐在,越國定會死灰複燃。


    蔣義接過夫差命令,快馬騎至城門前,直見城門緊閉。城樓上越國士兵張開弓箭指著他喊道:“城下何人?報上名來,再敢向前一步,定叫你萬箭穿心。”


    “我乃蔣義,字明成,前來進見越王與大夫範蠡,你去通報對他們兩說下,就說我求見!”


    會稽城守聽後,迅速前往城下通報於勾踐和範蠡。


    勾踐聽後一臉狐疑,隻因他從未認識過此人,忙詢問範蠡。


    範蠡得知蔣義來此,卻顯得有些彷徨不定,他為蔣義安危所憂。


    若夫差執意要攻城,蔣義也難逃一死。但如今他來此地,定是自己賢兄無名氏所托,想必他定有保越保勾踐性命之策。故命人開城請入。


    “賢弟!你為何來此,可知如今千鈞一發,吳軍即將發起總攻,越國軍民雖上下一心守城,可如今兵力懸殊,實在勝率渺茫,你來此豈不是自尋死路?“範蠡見自己結義之弟前來,便愀然變色地訓斥著。


    而蔣義卻言笑自若道:“賢兄有難,愚弟豈能袖手旁觀?今日來特來勸說越王開城投降,莫要讓會稽城屍堆如山,血流成河。”


    勾踐見眼前此人在此局勢之下居然還能笑得出來,隨即怒火中燒道:“你吳國之人欺人太甚!寡人與越國全軍定抵抗到底,國在人在!國破人亡!大丈夫豈能貪生怕死!”


    蔣義定神細視勾踐,見他眉宇間竟帶著一種令人畏懼的威嚴,英姿煥發,八麵威風。


    雖然勾踐那般故作疾言厲色,義憤填膺樣子,其實蔣義心中早就知道勾踐是一個極其愛惜自己生命之人。


    他又極力勸說勾踐道:“大王你要忍一時意氣,正所謂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今你先降吳國,屆時得到夫差信任之時再歸國,商議報仇之計。不然如今吳軍強攻,城池不保,城中數十萬百姓亦遭殃,越國也將於大王此世滅國,如此一來,大王將如何麵對越國列祖列宗?還請大王能夠沉著應對,為將來興越滅吳大計而活!”


    雖然蔣義其中一些後世話語勾踐無法理解,但也能猜得大概。再加上又有範蠡以言相勸。


    勾踐總算也有台階下了,他又有所憂慮,隻是擔心夫差雖應允,若伍子胥不讓投降,自己豈非性命堪憂。


    見勾踐有此疑慮,便胸有成竹哦道:“大王放心,伍子胥雖然為相國,但他亦無法左右夫差,且夫差身邊亦有伯嚭這類貪圖美色財物之人。大王若可獻其美女珍物,其必定會在夫差麵前美言,夫差所信之人非子胥,更信伯嚭矣!”


    勾踐聽後茅塞頓開道“善!就依你所言行事。”


    他說完後,便委派文種帶著幾名越國極品美女及稀世珠寶,去吳軍營中述說投降之事。


    文種以使者身份進入吳國軍營見到伯嚭之後,以美女財物相賄。伯嚭見此大為驚喜,未曾想越國竟有如此之多天姿國色美女及稀世珍寶。為報越國贈美女財物之恩,他毫不猶豫地在夫差勸說。


    沒想到在伯嚭的花言巧語之下,夫差竟然答應越國投降。又見文種如此坦誠相待,且勾踐願意與妻子及越國重臣前往吳都城作為人質,以表其降吳之心。


    他竟答應勾踐投降。而伍子胥卻勃然大怒,直麵與夫差對峙。夫差不悅,兩人不歡而散。


    但是夫差依舊還是按照伯嚭所言,入城接受越國全軍投降儀式,準備押送越王勾踐等人軟禁至吳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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