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反射出的星光很亮,那點銀光卻很黯淡,而且二者顏色相近又有湖水的幹擾和夜色的掩護,實在是很難分辨,即使以夏青陽的境界,在並非全神戒備的情況下,也很難提前發現。


    但他還是提前感受到了,因為那點銀光很冷,這裏的冷並不是指的溫度低,而是一種感覺,就像你走在陽光明媚的大街上,突然腳下踏空一跤跌進一個幽暗的亂葬崗裏,由內而外的感到冷,冷的發毛。


    夏青陽自然不會心中發毛,但他卻真切的感受到了那股冷意,準確的說,是一冰劍。


    不是一柄劍,而是一冰劍。


    銀光破開湖水而出的刹那,夏青陽便看清了,那是一柄冰劍。劍極細,細到像是一根筷子切下了一片,劍又極鋒,鋒利到破開湖水空氣都寂靜無聲,劍還極短,短到剛剛可以不用稱作匕首。


    夏青陽經曆了短暫的失神,因為這柄劍太過特別,他可以看出這是一件本命魂器,是一個器魂師凝結幻化出來的魂器,但它是如此真實,不像一把劍,倒更像是一塊冰。


    別說卓越魂師,完美魂師也做不到這個程度,傳說魂師或許有可能,但到了那個層次,需要偷襲?


    失神之後夏青陽依然沒有作出一個卓越級高手應有的反應,因為這個神秘的刺客比他手中的冰劍還要令他震驚,直到此刻竟然沒有絲毫魂力波動傳出。


    這一刹那夏青陽真的懷疑是傳說魂師出手了,因為完美魂師絕不可能在如此近的距離內瞞過他,而以他如今的戰力,就算是瀾昊天那種級數的完美魂師出手,想要不動用魂力就解決他也是癡人說夢。


    那麽剩下的就隻有一種可能可以合理的解釋眼前這一幕,就是一個不是魂師的刺客,手持著一件神奇的魂器,對他發起了偷襲。


    是衝著沙家商隊來的?還是衝著錢木勇的狩獵隊伍來的?無論是哪一種可能,也沒必要對我一個夥夫下手吧?


    這番念頭轉過,冰劍已經距離夏青陽的眉心不足一尺,冷冽的殺氣直接讓從冰劍上灑落的水滴變成了冰渣。


    然後那些冰渣又無風自動,在空中突然變向,朝著一旁懵然不知的寅生激射而去。


    “哎吆!”夏青陽怪叫一聲,腳尖一點,身子一歪,同時雙手探出,屈指疾彈,將數粒冰渣彈落進湖中。


    寅生詫異的瞧過來時,夏青陽臉色倏變,原本恰好能被他躲過的冰劍,竟如影隨形的跟了上來,目標依舊是他的眉心。


    要知道他這幾下動作看似簡單,實際上極為高明,既借助了天行步的速度,又運用了神木中領悟的發力之道,加上他肉身堪稱完美的柔韌性,有著十足的信心躲過這一劍。


    但那一劍不僅緊追不放,而且目標不改,速度不變,就連殺氣都有增無減,好像原本就是刺的這個方向。


    精通斷魂刀法的夏青陽刹那間明白了,這名刺客運劍之法極為奧妙,雖不能與斷魂刀法的圓轉如意相提並論,卻也堪稱如臂使指,轉換起來意到身到,堪稱大師級。


    獵刀出現在手中,夏青陽就那麽歪著身子,手肘撐著地麵,一手握刀向上撩去,目標卻是冰劍背後的那隻手。


    直至此刻,夏青陽都沒有看到刺客的麵目,準確的說是隻看到了一隻手和半隻手臂,對方借助夜色和河邊的石頭以及身上的夜行衣,完美的隱藏起了自己的身體。


    寅生後知後覺的大叫時,遠處有唿喝聲和腳步聲傳來,但夏青陽和那刺客對這些充耳不聞,他們眼中隻有自己的刀和劍。


    冰劍占得先機,速度愈來愈快,刺入已經不再躲避的夏青陽眉心,隻需眨眼的功夫。


    夏青陽沒有眨眼,他也沒有看那把劍,他的刀繞出完美的弧線,斬向那隻手。


    以一隻手換一條命,這是再劃算不過的事情了,尤其是對一個刺客來說,而當這條命的主人叫夏青陽時,無疑會更加劃算。


    可這個刺客似乎不如此想,他手腕一抖,冰劍第二次變向,急刺夏青陽的小腹,招式轉換的依舊寫意,但已難稱完美,因為他是被動的變招。


    雖然迫的對手變招,夏青陽卻是心中暗讚,這個刺客若真的不是魂師,那當真是變態到極點了,竟然在最後時刻看出了他這個怪異動作的玄機,另一隻撐在地上的手肘隨時可以發力,即便避不開那一劍,也不會丟掉性命。


    用一隻手換一個卓越級數的魂師挨上一劍,就算是完美級數的魂器,正常人也要考慮考慮。


    從這一點說刺客似乎還算正常,隻是???


    夏青陽忽然感到胯下一涼,驚怒之下卻覺得好氣又好笑,一般來說攻擊敵人小腹倒也不是什麽下流路數,可那僅是指的小腹,不是小腹下麵。


    以這名刺客展現出的水準來說,絕不至於刺偏,如此精準的方向選擇隻能說明他是故意如此。


    難道是澹台鴻月報仇來了?夏青陽反手一刀繼續斬向對手手腕,另一隻撐在地麵上的手卻突然撤去,身子驟然落地,拉開了雙方的距離,胯下的冷氣也淡了許多。


    夏青陽長籲一口氣,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一腳飛起,踢向那人兩腿中間。


    交手至此,他沒有感受到任何的魂力波動,又看到對方近身搏鬥之高明實乃平生罕見,故而起了爭勝之意,所以出手時也完全憑的肉身力量和武道路數,沒有動用魂師的手段。


    那人此時正橫身空中,做出淩空撲擊的姿態,雖然身影依舊難以捉摸,卻已經難以躲過夏青陽的眼睛。


    他忽的屈膝往下一頂,與夏青陽的腳硬碰硬的撞了一記,借力上半身向上彈起,就這麽一腳淩空,一腿彎曲,膝蓋借助夏青陽腳尖的那一點力道,立在了空中。


    “有刺客!”狩獵隊和護院武師們已經到了近前,但因為寅生和夏青陽的緣故,沒有使用弓箭,隻能先靠唿喊聲震懾敵膽。


    寅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隨手撿起一塊石頭用力朝那刺客扔了過去,隻是他看不真切刺客的位置,便對準了那柄刺眼的劍。


    不知何故,連獵刀都沒有讓其有半點兒退意的刺客,見到那顆飛來的石頭後,竟是任何猶豫都沒有,直接借著膝蓋上那點兒還未散盡的力道,上半身猛的後仰,袖中一把匕首也脫手而出,淩空阻擊那顆石頭。


    夏青陽豈能輕易讓他走脫,與刺客的膝蓋相撞後收迴的腳在地上用力一踏,反手一拍地麵,身子向上彈起,另一隻腳借力飛快的上踢。


    那刺客卻似突然變得遲鈍起來,任由夏青陽的腳從他兩腿之間劃過。


    夏青陽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方才的交手令他對那兩條長腿的長度有十分精準的把握,絕不會一腳踢到對方的屁股或者大腿上去,一腳過後這個可怕的刺客就得重新做人。


    然而他隻踢到了軟綿綿的布料,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愣神的功夫,那把匕首與石頭撞在一起,卻隻是擦到了石頭的邊緣,然後陡然加速,再次射向夏青陽的眉心。


    “好執著的女子。”夏青陽此時哪裏還不知道這是個女刺客,他輕輕一晃身子跌倒在地,匕首插入了他的肩頭。


    “哥!你怎麽了?快來人那!哥受傷了!”寅生對戰鬥看得雲裏霧裏,對夏青陽跌倒的情形卻是看的真真切切,急忙上前扶住了他大聲唿救。


    此時錢木勇才領著眾高手趕到近前,先虎視眈眈的盯著瞅了湖水好半晌,才施施然走到夏青陽身前,冷冷的問道:“你可看清那是什麽人了?”


    寅生苦著臉道:“還是先救人要緊。”


    “閉嘴!我讓你說話了嗎?”錢木勇臉色陰沉,繼續看著夏青陽道:“想不到你還會些功夫。”


    夏青陽本來懶得理他,但想想還得幫助寅生,便道:“以前跟著鎮子上的師父學過幾套拳腳功夫,不成體統,花拳繡腿罷了。”


    錢木勇哼道:“不用故作謙虛,以我的眼力還看不出來?算是有幾下子,否則以那刺客的身手,早要了你的命了。”


    這時沙菀嬌等人也走了過來,見夏青陽受了傷,急忙喊了隨隊的大夫過來,在夏青陽的控製下,匕首入肉即止,沒有傷及筋骨,隻是流了點兒血,大夫三下五除二就處理完了。


    “究竟是怎麽迴事?”沙菀嬌問道,她問的是寅生,寅生再老實也是沙家的武師。


    寅生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次倒不是因為他不善言辭的緣故,而是實在沒有看清楚。


    夏青陽隻好說道:“我也不清楚,方才和寅生在湖邊說話,那人忽然就從湖水裏冒了出來,嚇得我跌到一旁,幸好寅生反應快,用石頭攻擊他,而且錢隊長他們也趕了過來,刺客才被嚇跑了。”


    方才那一切除了他外其他人都沒有看清楚,所以也無從質疑,隻是有些奇怪為何刺客會選擇向一名夥夫出手,但想想其他方位都有警戒,唯有湖水一側防禦稍弱,刺客選擇這個方向突破也在情理之中,可惜遇到了寅生露了行藏才導致行動失敗。


    經此一事後,隊伍裏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最緊張的卻是寅生,他擔心那刺客會專門來報複他,不過緊張之餘也有些小小的興奮,因為大小姐為這事兒專門表揚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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