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會把孫德勝的恨意放在眼裏,鄭楊帆勾了勾唇,“好啊。”


    簡簡單單,輕輕鬆鬆的兩個字更是能夠把人的怒火輕易點燃,更何況還是本就恨意十足的孫德勝?


    怒吼了一聲,孫德勝就像衝上來,將鄭楊帆雲淡風輕的臉揍一拳!


    這樣想著,孫德勝也是這樣做的。


    孫老爺子又沒有想到一向畏畏縮縮的兒子會突然動手,更何況孫老爺子也是年近古稀,又怎麽能攔得住孫德勝。


    完好的胳膊和手已經握拳揍出,幾步的功夫孫德勝已經到了鄭楊帆麵前,握手成拳已經打了出去。


    不過……


    將孫德勝的動作看在眼裏,贏琛隻抬了抬眼皮就低下了頭,渾然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也不知雪晴睡了沒有,寶寶應該乖了吧?


    嗯,是乖了。


    想到當初手心下那抹奇藝的感覺,贏琛隻感覺自己的心已經柔成了一團水,自己更是恨不得直接長出一雙翅膀飛到顧雪晴身邊。


    哢嚓!


    “啊!”


    一模一樣的音調,一模一樣的尖銳,一模一樣的讓人悚然。


    不同的是上次是墨色鬼魅般的出手,這次卻是鄭楊帆直接出手。


    慢條斯理的放下手,鄭楊帆接過墨色連忙遞過來的手帕悠悠然的擦了擦手,壓根沒把眼前哀嚎的人放在眼裏。


    本來孫德勝一隻胳膊扭曲著就讓孫老爺子無比心疼,現在孫德勝另外一隻胳膊比之前那隻更加扭曲的厲害,孫老爺子瞪向鄭楊帆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孫德勝亦是如此。


    經過了一次胳膊被墨色拽脫臼,又經曆了一次,孫德勝才感覺這次的疼痛竟是比上次的更加難耐。


    的確,墨色擰的胳膊是詭異的扭曲在身後,而鄭楊帆卻是在那會直接伸手,手掌包住孫德勝的手之後微微用力,手掌中的咯吱骨碎聲伴著鄭楊帆微微一撇更加厲害。


    那隻胳膊就這樣輕飄飄的直落下去,而在肩胛骨部位依稀可見一塊骨頭直愣愣的斜了出來。


    這隻胳膊脫臼,而且錯位,骨頭有沒有裂還是未知。


    快速的瞥過孫德勝的胳膊,墨色心裏已經有了結果,同時還默默的為鄭楊帆豎起了大拇指。


    老板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看這力道,看這結果,看著傷口,嘖嘖嘖。


    不得不說,對於墨色這種風裏來雨裏去的人來說,孫德勝這種隻廢胳膊而不見血的傷實在不算大事。


    盡管孫德勝的胳膊如果不好好醫治可能從今往後就徹底廢了,或者說無力和萎縮……


    孫老爺子目光一凝,直接拄著拐杖快速走了過來。


    將手自己擦了一遍連指甲縫也沒有放下後,鄭楊帆才輕飄飄的抬眼看向了孫老爺子。


    就這一眼,輕飄飄的一眼,孫老爺子原本的滿腔怒火竟是在瞬間詭異的轉變成了恐懼。


    果然,下一秒,鄭楊帆就扔掉手中的帕子,一步步的走向了孫老爺子。


    直到在孫老爺子正前方站住,鄭楊帆俯視著孫老爺子渾濁的眸子一字一句的開口,“孫老,當年欠下的你還是得還。”


    這話一出,孫老爺子瞬間瞪大了雙眼,此時渾濁的眸子裏哪還有之前的盛氣淩人,或是高高在上,亦或是憤怒。


    恐懼?


    隻這一眼,贏琛眼中閃過一抹深究,隨即轉化為笑意。


    原來這才是重頭戲。


    想著,贏琛的視線就落在了鄭楊帆身上。


    隻見鄭楊帆板著臉,臉上早就不見一直的輕淺笑意,或者是紳士無害,一雙眸子也是微微斂起,竟是充滿了殺意。


    不過此時孫老爺子卻已經無心鄭楊帆眼中的殺機了。


    一雙渾濁的眸子瞪的老大的看著鄭楊帆,孫老爺子腦海裏同樣的是這一句話。


    ——人在做天在看,你會遭到報應的!


    ——你欠下的,遲早要還,你就等著有一天我來和你取吧,哈哈哈!


    記憶裏的癲狂笑意和鄭楊帆淺淺淡淡但是不容忽視的聲音同時在腦海裏響起,孫老爺子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渾濁的眼珠裏清楚的倒映著鄭楊帆的身影,“不,不,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隨著這聲幾近低喃,孫老爺子腦海裏已經響起了另外一幅畫麵。


    偏灰暗係的房子裏,三麵皆牆,唯一的燈光在頭頂上那搖搖晃晃的燈泡裏閃出,照亮屋子的角角落落。


    屋子正中間一張桌子,桌子兩邊一側是靠著牆的一張床,說是床,其實不過是一張單人的那種木床,上麵簡單的一張棉被,一條毛毯,一個枕頭,都是洗的發白。


    桌子另一側靠近門的地方就是一把椅子,最普通不過的木椅。


    在這種環境下,任何一人待久了都會覺得壓抑。


    不過,在這桌子前,一個男人卻是端坐在桌前,正襟危坐,低頭看著空無一物的桌子目光裏半是無奈半是淒涼。


    但是唯獨沒有那種壓抑的悲傷和自暴自棄。


    聽到開門聲,男人抬起頭對著來人微微頷首,“你來了。”


    而這一抬頭,男人的長相也清楚的落在來人眼中。


    白皙的臉龐上棱角雖是分明但卻柔化,一雙上挑的桃花眼炯炯有神,雖然有些清楚的紅血絲和黑眼圈,但是男人眼中細碎的期冀也是分明,英挺的鼻子下一雙殷紅的唇微微勾著。


    一舉一動不緊不慢,自成風氣。


    如果別人不說,誰能知道這個從長相到言行,從舉止到聲音都是一個“柔”字的人會是軍隊出身到現在身居高位、前途無量的關庚?


    來人國字臉,一雙眼睛雖小但是裏麵的悲傷和憤恨卻是清晰,一身幹幹淨淨的淺色中山裝,隻模樣和孫老爺子像了十之八,九。


    “想不到這個時候我還能看到你,禦初,坐吧。”關庚突然出聲,對著孫禦初示意了下不遠處的椅子。


    孫禦初低哼了一聲,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椅子上,目光陰冷的仿佛是潛伏在森林深處的毒蛇,“你知道了?”


    關庚笑了笑,“猜到了,隻是我沒想到那個人會是你。”


    孫禦初眼中閃過一抹暗芒,對於關庚這種淡淡的性子輕嗤了一聲,“你還真是……經曆了這麽多事還真的淡定,淡定的讓人討厭。”


    厭惡的話直接脫口而出,孫禦初麵上也呈現了分明的厭惡神色。


    關庚輕輕勾唇,臉上卻沒有什麽不滿,“禦初,那個位子對你來說就那麽好嗎?”


    那個位子,哪個位子?還能是那個位子?


    官場上的人誰依靠、指望的不是身居高位、手握重權?


    最起碼對於孫禦初來說是。


    自己的目標就這樣被揭露在空氣之中,孫禦初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你不是嗎?”


    如果你不是,那你怎麽會棄軍從政?如果你不是,那你為什麽要事事壓也一頭?如果你不是,那你為什麽也要競爭?


    關庚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卻又接著搖了搖頭,“禦初,你已經忘記你的初心了,你……”


    “哼!初心?嗬。”孫禦初輕嗤出聲,“既然你做不好那就我來做,關庚,我比你更適合這個位子。”


    說完,孫禦初勾了勾唇,“那個所謂的‘北禦初南關庚’,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出現!”


    說完,孫禦初直接起身轉身就要離開。


    關庚卻也是靜默無言的看著孫禦初氣哄哄又洋洋自得的離開。


    隻是在孫禦初到了門口的時候,關庚垂著眸子突然問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腳步一頓,孫禦初停下步子還沒有轉身就聽到身後關庚說道,“在那句話傳出來的時候嗎?”


    像是問句,更像是自言自語。


    孫禦初轉身看著垂眸的關庚,心裏的洋洋得意在看到關庚失落卻依舊俊美的模樣時快速轉化成了不滿和憤怒。


    是的,憤怒。


    他一個一窮二白的窮小子,憑什麽能夠和他平身而立?憑什麽能得到他們的稱讚?


    就憑著這張臉?


    哼,他孫禦初,孫家嫡親血統的大少,到底哪裏比不過他?


    公平競爭?


    哼,不就是公平競爭嗎?那我就在競爭之前毀了你們的關庚!


    黯然的抬起頭,關庚看著昔日好友嘲諷一笑,“禦初,權利真的那麽重要?”


    重要的忘記了初心?重要到忘記了本來麵目?重要到能夠親手布局,以身犯險就為了讓我倒台?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孫禦初一字一句的答道,“關庚,在政界這麽久你還是和最初一樣,蠢的無可救藥。我孫家三代為官,我知道這種感覺,這種大權在手的感覺,這種眾生仰望的感覺,而你,隻是一個意


    外。”


    一個阻擋我創造輝煌的意外。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親耳聽到……關庚緩緩閉上了雙眼,“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即使如此我也認了,但是我有幾句話要送給你。”


    說著,關庚微微一頓,紅唇輕吐道,“人在做天在看,你會遭到報應的!”


    !!


    孫禦初一愣,冷哼了一聲,“那我等著。”


    說完,孫禦初轉身就要離開。


    “你欠下的,遲早要還,你就等著有一天我來和你取吧,哈哈哈!”


    隻是走出門的瞬間,身後關庚悠悠的話語伴著最後仿佛魔怔了的狂笑還是傳進了孫禦初耳中。


    “孫禦初,這麽久了你也該還了。”


    突然的,一個低沉的且伴著分明殺意的聲音響起,孫老爺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一步之遙的鄭楊帆。


    精致的臉龐上,劍眉斜指入鬢,一雙上挑桃花眼炯炯有神,高挺的鼻子下一雙殷紅的唇微微抿著。


    孫老爺子直接瞪大了眼睛,瞳仁卻是已經縮到了極致,“你…你是……”


    輕輕勾唇一笑。鄭楊帆在孫老爺子滿是震驚的目光裏悠然說道,“孫老爺子,您想起來了嗎?”


    倒吸一口冷氣,孫老爺子瞪大眼睛看著鄭楊帆,腦海裏一個大膽的猜測已經成型,但是孫老爺子還是快速的搖頭,“不,不可能,你是在騙我,你肯定是!他沒有……沒有的……”


    幾時見過這樣接近魔怔的孫老爺子,贏琛也是幾不可查的微斂了眸,但是孫老爺子口中的“他”,贏琛還是聽的清楚。


    能獨自一人將贏氏建造起來並發揚光大,贏琛的智商依然是人上人,再結合鄭楊帆的反應和話語,隻是瞬間贏琛就已經猜的大差不離。


    沉眸掃了眼鄭楊帆,贏琛微抿了抿唇,直接後退了一步到了窗邊,將背影留給了屋裏的人。眼中閃過一抹暖色,鄭楊帆看著孫老爺子悠悠開口,“孫老,世事無常這句話你應該聽說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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