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體有一個穴位,叫做‘鳩尾’,位於人體貼近肋骨下方的中線位置。重擊這個部位可以同時震蕩靜脈、肝、膽、心髒,產生難以想象的劇痛,嚴重的還會造成內出血。


    而刑笠這一拳,恰好不偏不正的擊中這裏。


    被擊中人體的弱點,即便是‘陳雨秋’也表現出誇張的反應,張大嘴低頭幹嘔,一時間連背後的蛛腿都軟了下來。


    如果現在它沒有占據陳雨秋的身體,說不定這一拳根本造不成多大效果,但.......沒有這種如果。


    一擊得手,刑笠轉而彎腰抓起‘陳雨秋’的兩隻小腿用力一拽,沒有絲毫準備的‘陳雨秋’頓時失去平衡,身體向後傾倒,後腦袋砸到門板上,因為角度不好,非常明確的傷到了脖子,然後又在地板上重重磕了一下。


    刑笠乘勝追擊,騎到她腰上用盡全力掐住她的脖子。


    ‘陳雨秋’背後的蜘蛛爪瘋狂活動起來,反應激烈的不斷紮著刑笠的雙手,後者覺得自己就像把手伸進了攪拌機裏。


    應該是掛在上麵的書起了左右,蛛爪的力量比較之前削弱了很多,但即便如此,也能輕鬆的在刑笠手上開個血洞。


    沒過一會兒,他的兩條手臂就被戳得跟馬蜂窩一樣,血流不止,手臂的力量也控製不住的減弱。


    意識到這一點,‘陳雨秋’的掙紮更加有力起來。


    能看到希望的掙紮和隻能看到絕望的掙紮可是不一樣的。


    刑笠因疼痛而眼睛暴睜,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天真,低估了受傷的野獸在生命彌留之際的瘋狂。


    但即便內心恐懼,他仍然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迴頭路可走。


    “從雨秋的身體裏,出來!!!”


    刑笠大吼著,即便雙手已經血肉模糊也堅決不放手,掐住‘陳雨秋’脖子的手越來越緊,拚命擠壓她的氣管。


    漸漸的,‘陳雨秋’開始臉色發青。


    刑笠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在蛛爪的攻擊下他甚至都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臂,流出來的血染紅了地毯,但仍然如同鐵鉗般扣住對手的脖子。


    這樣的僵持持續了兩分多鍾。


    當見到八隻蛛腿被書的重量徹底壓倒在地,微微抽搐的時候,刑笠才恍然意識到——‘陳雨秋’已經眼睛翻白,暈過去了。


    “唿........”


    在成功的瞬間,他仿佛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小心的抽迴手,身體向後一倒,雙手攤開,一動也不想動。


    直到他仰躺的視線中,出現了魔女的臉。


    “喂,還活著嗎。”


    “你說呢。”


    刑笠蛋疼的看著她:“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差不多就在你用腳把人壓住那會兒吧。”魔女笑眯眯的說道,“我這可是為了讓你提前熟悉業務才不出手的哦,還不快感謝我!”


    “???”


    刑笠此時臉上的表情,跟被帶孝子阿爾薩斯一劍捅穿的老國王一模一樣的。


    “........我現在明白,為什麽你找不到工具人了,你這惡魔。”


    “那叫‘代行者’,不是工具人,雖然也沒差啦。”魔女苛苛笑著,“你現在想反悔也晚咯。”


    刑笠不發一言,隻是抬起右手,默默的豎起一根中指。


    魔女順勢握住他的手,不知從哪掏出一瓶藥水,對著刑笠的手臂淋上去。隻是眨眼間,上麵咕嚕咕嚕冒血的血洞就止住了。


    刑笠隻感覺手上的傷口一陣發癢,特別想去撓,但伸出去的左手又被魔女抓住。


    “別去撓傷口,你感覺癢是因為它在愈合,忍一忍。”


    魔女如此說著,一邊給左手的傷口也淋上藥水,很快,兩隻手的血都止住了,而且奇癢難耐。


    “這是專門治療外傷用的藥水,效果不錯,過幾天我多煉幾瓶給你備用。”


    刑笠垂著手,搖搖擺擺的起身。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腦袋發暈,典型的失血過多。


    “剛才你的應對很冷靜,有勇有謀,就是最後把自己搞成這樣有失考慮,好在結果還不錯。不過,你別以為每次這種以傷換傷的方法都能起作用,別的不說,絕大多數妖怪的身體素質比你要好得多得多得多,傻子才跟它們拚血量。人長了個腦子不是用來增重的,多動用一下自己的智慧。”魔女就像個老媽子一樣數落道。


    刑笠翻了個白眼,“那本來應該是你的工作!”


    魔女頓時沒了聲響,尷尬的撓撓頭,“okok,我向你道歉還不行嘛。這樣,作為賠禮,我給你做個武器怎麽樣?帥氣的那種哦!”


    刑笠目光一斜:“這不是必要的任務工具?難道你還敢讓我空手打怪?”


    “哎,你這家夥還真不好糊弄........好啦好啦,再多一套一階到六階的《靈能修行指南》怎麽樣?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從朋友那裏討來的好東西,五階以上的修行方法可是絕密哦,不要跟別人說是我給你的,知道嗎。”


    對於魔女的說辭刑笠半信半疑,不過沒有說什麽,再說下去就是得寸進尺了。


    治療好刑笠的傷勢,魔女又施展魔法,因為戰鬥而變得更亂糟糟的房間頓時跟倒帶一樣變迴了刑笠他們剛踏進來那個時候的樣子。


    包括地毯上的血跡和孔洞,被扔得到處都是的書本,全都迴歸了原來的樣子。


    這讓刑笠想起了某小胡子法師那顆用來玩蘋果的時間寶石。


    然而看魔女臉不紅氣不喘的樣子,刑笠有足夠的理由懷疑,這個世界的天花板戰力比他想象的還要高很多。


    現在就剩下昏過去的‘陳雨秋’了。


    “刑笠,看清楚了。”魔女指著遠看已經不是人形的‘陳雨秋’說道:“這就是妖怪,這就是妖怪造成的後果,牢牢記住這一點——”


    “這個世界上,壞妖怪、好妖怪都有,就跟人也分好人壞人一樣。但妖怪跟人類的價值觀不同,有時即便是善良的妖怪,也會無自覺的做出惡事,這些妖怪即便相對心善,對人類也是有害的。除非它們能站在人類的角度看問題,克製自己的侵蝕本能,才能真正的跟人類站在一起。”


    魔女邊說邊將‘陳雨秋’翻過來露出背部,擼起長袖,徒手將那背後伸出來的八隻蜘蛛腿生生扯下來,血濺到她臉和長袍上,魔女卻不以為意。


    “不要對妖怪抱有仁慈之心,不管它們的外表和語言多麽具有迷惑性。特別是已經打上通緝的妖怪,它們尤其危險。”


    刑笠若有所思。


    正想著的時候,注意力又被‘陳雨秋’突然發出的尖叫吸走了。


    他抬頭便見到,魔女像是在施展吸星大法一樣將手掌拍在‘陳雨秋’的頭頂,而陳雨秋使勁的仰著頭,就像是要把頭調轉過來一樣的力道,從慘叫聲中能夠感受到她十足的痛苦。


    魔女的手慢慢離開陳雨秋的腦袋,一團不斷蠕動,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色霧氣被拉扯出來。


    霧氣顯然很不想離開陳雨秋,藕斷絲連,好似哪怕有一絲連在她身上也好。


    雖然這麽說很詭異,但刑笠從它身上能感受到一股執念.......


    拉扯到一定距離,霧氣終於徹底從雨秋身體裏分離了出來,被魔女虛浮著托在手上。


    目睹了這一幕,刑笠大概也猜出那團霧氣是什麽東西了。


    魔女看了刑笠一眼,將霧團舉到他麵前,解釋道:“這就是那隻黑寡婦的妖氣。”


    “不是本體嗎。”


    “本體大概已經消失了。”


    “嗯?”刑笠詫異的挑了挑眉。


    魔女從長袍裏拿出一個灰色的陶罐,將那團黑霧塞進去,蓋好蓋子,然後說道:


    “這隻妖怪似乎天生帶有看破偽裝的特性,應該是覺醒能力的一種,這件事我之後再跟你解釋。當時在客廳觀察它的時候,它假裝不為所動,其實已經發現我了,為了欺騙我的感知它直接放棄了還在孵化中的本體,將妖氣分離出來覆蓋到你的表妹身上,主動與其同化。”


    “造成的結果就是,妖氣壓製了陳雨秋的意識,獲得身體的主導權,卻沒有改變她身為‘人’的身份,一人一妖融為了一體。隻要不做出奇怪的舉動,在外人看來根本沒有分別。”


    刑笠恍然。


    “難怪......”


    難怪一介妖怪會被他這個普通人給壓製住,沒有了本體,它根本無法脫離雨秋的身體,能從背後長出蜘蛛腿大概已經是極限。


    ——這裏倒是刑笠低估自己了,不是誰都有像他那樣的反應速度,也不是誰都能一瞬間看穿蜘蛛妖襲擊飛行物的本能,從而利用這點遏製對方。


    快速反應的頭腦和將想法付諸實踐的行動力,這大概便是魔女所說的,刑笠很有‘潛力’的地方。


    說迴正題。順著上麵的想法細想下去,刑笠不禁感覺到毛骨悚然。


    如果.......如果這隻妖怪當時裝得再久一點,沒有在魔女離開後襲擊他,且魔女最終也沒發現它的把戲。那麽蜘蛛就可以用陳雨秋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在人間行走,會發生什麽完全無法想象。


    “我也不是一開始就想到這種可能性,轉一圈迴來的時候,你已經在跟那家夥玩摔跤了。畢竟是剛出生的妖怪,沒有什麽耐性,想必是餓得不行才會衝動的襲擊你吧。”魔女說道。


    在那隻妖怪眼裏,魔女是能殺死它的威脅,而刑笠就是盤中的一道美餐。


    哪怕沒有見過黑寡婦的本體,刑笠也能確信,在正麵交戰中自己一定會死在對方手上,因為妖怪跟普通人類本就不是能放在同一層麵去比較的生物。


    你倒是說說怎麽跟一隻大蜘蛛幹架啊!


    總之,這一次的事情讓刑笠充分明白了一件事——在麵對危險的時候,自己能使用的手段還是太少了。


    看來,在魔女提供的幫助之外,他自己也得找個地方補補習。


    否則下次,就不一定有這麽好的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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