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縣主哎,別睡了。三姑娘真等著啊,您這再往後拖,估計到李王府的時候,賞花宴都結束了!”知冬連忙抵住她的後腰,不讓她真的往下躺。


    最終在知夏和知冬的共同努力下,夏姣姣總算是從床上爬了起來。


    不過坐在梳妝鏡前梳洗的她,卻不停地打哈欠,顯然是困得不行了。


    “四妹妹。”夏傾今兒一身嫩黃色的裙衫,袖口和前襟繡著紅色花朵,倒不算太紮眼。


    姐妹倆都穿得淺色係裙衫,走在一起當真是相得益彰。


    “姐姐久等,我們走吧。”夏姣姣輕輕一掃她的裝扮,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夏侯夫人和大姑娘都不去,她們二人去跟老夫人說了一聲,就準備乘坐馬車離開了。


    “兩位妹妹,可是要去李王府的賞花宴。我對此宴仰慕已久,不知可否與你們共同乘車前往?”夏靜這時候倒是走了過來。


    夏姣姣挑眉,從她進了老夫人那裏匯報的時候,看見夏靜就覺得她是另有所謀。


    夏靜與老夫人的感情很單薄,甚至因為二房與老夫人的重重矛盾,已經幾近決裂的狀態。


    老夫人之前都已經免了晨昏定省,現在卻在這裏看到夏靜來給老夫人請安,而且還順帶著一起說話喝茶。當時夏姣姣就有些猜想,現在正好印證了她的想法。


    “二姐姐說什麽笑話呢?哪有你這樣兒的,之前連個知會一聲都沒有,今兒早上要走了才來說。迴帖裏麵沒寫你的名字,隻怕李王府沒有準備你的飯食。”


    夏姣姣看了一眼夏傾,夏傾立刻往前邁了半步,挺起胸脯輕輕揚高了聲音道。


    她這副毫無畏懼的模樣,當真是跟蘭姨娘在老夫人院門口大吵大鬧的時候一模一樣。


    “二姐姐,你一向知道我身子不好,馬車裏準備的就那麽點兒東西,不能委屈了你。下次如果你想去,提前通知我就行,我們都是自家姐妹,我夏姣姣絕對不會說落下一個人。隻不過臨走才來知會我,恕我無能為力。”她輕輕一點頭,轉身帶頭上了馬車。


    雖說她的話比夏傾好聽多了,但是那氣勢卻絲毫不比她弱。


    夏靜這時候才到她麵前說這種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夏姣姣已經不想揣摩了。不過她一向不是吝嗇的人,卻也討厭這種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事兒。


    碧青色的馬車晃晃悠悠地走遠了,夏靜站在門裏看著那個方向,不由冷笑了一聲。


    她揮揮手,低聲吩咐著身邊的丫鬟:“讓馬車過來,我們也準備走了,否則就真的要遲了。”


    *


    李王府的位置與夏侯府隔著幾條街,李王爺乃是當朝兩位異姓王之一,其府邸自然比夏侯府要大的多。而且百年底蘊,光站在王府外圍看著,就能窺見其中磅礴的氣勢,現如今的夏侯府根本無法與之比擬。


    這李王府的賞花宴從很久之前就流傳下來的傳統,曆經幾位王妃,除非府中守喪,其餘每年都不曾落下。所請之人皆是名士中的名士,貴女中的貴女,其受歡迎程度可見一斑,當真是讓人趨之若鶩,心心念念卻不可得。


    不少官家閨閣之中的少女,都以能夠來參加李王府的賞花宴為榮,宴席上爭芳鬥豔在所難免,各種所玩的遊戲以及食物酒水,都會在民間大肆盛行一陣子,讓不少商戶賺的波盆滿缽。


    因為今兒是大日子,所以李王府到處都是人聲鼎沸,各世家的馬車一輛接著一輛,裏麵所坐之人皆是衣香鬢影、含苞待放的少女,有微風拂過,暗香盈袖,好一幅盛景。


    夏傾有些看呆了,她不敢有太大的動作,生怕丟臉的瞬間讓人看見。不過視線卻一直緊盯著被風吹起的簾幕外,動作卻小心翼翼的。


    夏姣姣手撐著下巴,手裏抓了兩塊玉石,滿臉無趣地把玩著。


    對車外熱鬧的場景絲毫不以為意,李王府的賞花宴,她從被奶嬤嬤抱在懷裏開始,就參加了。年年都不落下,小孩子的時候還覺得有趣,現在想想停留在記憶裏的場景,也不過都是金玉其外,閃閃發光像是假的一樣。


    “請問夏侯府的馬車內是郡主嗎?”一道慈和的嗓音傳來,隔著馬車簾略微有些耳熟。


    夏姣姣微微一怔,她仔細迴想了一下,記憶中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與這道聲音重疊。


    “吳媽媽,是我。”她開口迴道,沒想到自己的聲音卻是沙啞的,也不知是過於激動,還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的記憶。


    “當真是縣主!”吳媽媽的聲音有些發抖,立刻安排前麵的車輛給她讓道,夏侯府的馬車直接從長龍的中段一路暢通無阻地往李王府內駛去。


    “有誰先過去了?李王府不是最重順序的嗎?聽說前幾年清河郡主騎馬而來想要直接闖進去,都被攔下來過!”


    “這馬車內是何方神聖?”


    “夏侯府的,大姑娘?她應該沒這個體麵吧,快看馬車前頭引路的是王妃身邊的吳媽媽,誰啊?”


    夏姣姣坐在馬車裏,聽著一路走來那些悉悉索索的探討聲以及抱怨,麵上的神色不變。


    當年她入李王府的時候,比這個誇張多了。


    她穿得一身火紅襦裙,脖子上套著金項圈,手上戴著金鈴鐺,跟個大紅燈籠似的坐在玉榮長公主的懷裏。轎攆是公主的規格,無論她們來得多晚,李王府的大門都為她們敞開,更別提要排隊了。


    馬車內若是有上了年紀的貴婦在,立刻就讓人嗬斥那些亂嚼舌根子的丫鬟:“那裏麵坐的定是昌樂縣主,莫要多言。”


    “四妹妹。”臨下車之前,夏傾下意識地喚了她一聲,甚至還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夏姣姣的裙擺。


    夏姣姣扭頭看了她一眼,就見夏傾麵色蒼白,額頭上沁出些許細密的汗珠,顯然是有些緊張過度了。


    “無事,跟在我身後。”她輕輕一點頭,便下了馬車。


    吳媽媽親自來攙扶她,甚至由於過於激動,拉著她的手竟是舍不得放開一般,視線停留在她的身上,一直仔細地打量著。


    再次踏入這裏,夏姣姣的心情複雜。周圍的場景還是那樣熟悉熱鬧,隻不過她此刻的目的變了,連這副歡樂的景象都會讓她厭煩。


    在這個瞬間,她的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句話來:我娘都已經死了,為何你們要這麽開心。


    隻不過當她看到對麵迎來了一位姑娘時,那個怪異的念頭一下子消散了。


    “縣主,這是我們敏慧郡主,以前你們經常在一處玩兒的,還記得嗎?”吳媽媽低聲說了一句,扶著她一直走到那個少女麵前。


    身穿粉紅玫瑰香緊身袍袍袖上衣的姑娘巧笑倩兮,一溜小跑到夏姣姣的麵前,那跑步急切的姿態顯然是把平時的淑女規矩給丟到了一邊,等興衝衝地到她麵前時,她又猛地站定,麵色發紅,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媛媛。”夏姣姣看著這樣手足無措的姑娘,好像是迴到了兒時。


    李媛與她同歲,隻不過比她大半年,從娘胎裏帶出來的不足之症。每次見她總是病怏怏的,李王妃與玉榮長公主是手帕之交,李媛乃是她親女,與夏姣姣又是同歲,她們倆自幼在一起,長大後也會順理成章地變成閨中密友。


    無奈夏姣姣那時候皮實得很,不喜歡這個嫻靜說話聲音細如蚊蠅的小姐姐,總覺得她像個瓷娃娃,磕著碰著就碎了。明明李媛比她大,但是玉榮長公主卻總教訓她不要欺負姐姐。


    久而久之,她就不愛與她玩兒了,成日和清河郡主混在一起,兩人雖成日掐來掐去,但是實際上感情卻非常好。


    現在想起來,自己小時候經常把跟在身後的李媛轟走,這種行為簡直就是該被打屁股的。


    李媛聽她叫自己,眼神忽地一亮,竟是一下子撲上來,摟住了她。


    “姣姣,你迴京這麽久了,怎麽都不來看我?這次的賞花宴我第一個就給你寫了邀請的帖子,結果你最後一個迴我帖子。可把我嚇壞了,我昨兒晚上還跟娘說,要不是你的迴帖早上到了,我當時就準備讓人套車把你從夏侯府給拽出來的。”李媛的聲音還是那樣溫和好聽。


    隻不過或許情緒激動,語速比平時快多了,聽起來清脆悅耳。


    她非常自然地挽住夏姣姣的胳膊,兩個人邊走邊往內院去。


    夏姣姣有些反應遲鈍,小姑娘溫熱的身體抱個滿懷時,身上的馨香撲鼻而來,她發現竟然不討厭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雖然她曾經那麽討厭活人的靠近,也曾經那樣欺負過李媛,但是李媛此刻卻還像兒時一樣膩著她。


    “媛媛,你變化好大,以前你可沒有這麽活潑。”


    李媛竟然就這麽嘰哩哇啦地說了一路,她都不要夏姣姣插嘴,隻是偶爾輕聲迴複她一聲“嗯”就心滿意足了。


    “你覺得我囉嗦嗎?”李媛俏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我有好多話還沒跟你說呢,平時也沒人好說的。”


    不時有其他世家姑娘從她們身邊經過,李媛基本上都是先打招唿,然後在給她們介紹夏姣姣:“這是昌樂縣主,我最好的朋友。”


    夏姣姣就看著她仰著頭,十分驕傲的表情,一一給別人介紹自己。


    看著這樣心思簡單的李媛,她幾乎感到不可思議。


    在她的印象中,李王妃是個極其聰慧的女子,而且手段頗為了得。她那樣的人,不應該會教出這樣單純的姑娘,總覺得特別違和。


    “娘,姣姣來了。”


    不容她出神,李媛已經拉著她走到了前廳,並且揚高了聲音對著裏麵喊了一句,尾調裏都透著滿滿的興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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