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跟著我們做什麽?”張五脾氣急躁,最等不得,立刻出聲質問道,語氣十分不客氣。


    張家三姑娘立刻站起身,一把按住了張五,輕聲細語地道:“這湖雖大,但是兩船並排行駛,還是略顯擁擠。縣主不如讓你這丫頭把船劃得快些,在前頭先走?”


    夏姣姣隻是扭頭衝著她們笑了笑,卻並不接話,倒是夏心看不過去了,不由得輕哧一聲:“這靜心庵的湖又不是你們家的,愛走哪裏走哪裏。走快走慢也是我們自己決定的,兩位表姐妹何必那麽著急地指揮我們?遊湖泛舟最重要一個隨心所欲,若是被外物幹擾,豈不是辜負了這良辰美景?”


    “大姐姐說的有理。”夏姣姣接話道,臉上的笑意更深。


    “哼。”張五氣得冷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搭理她們。


    很快兩條船都行駛到了湖中心,竟是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四姐姐,你快劃啊,這船怎麽沒動?你究竟有沒有使力氣啊?”張五撅著一張紅唇,極其不滿地抱怨道。


    她順手拍了拍船身,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張四姑娘。


    “五妹,我劃了啊,無奈這船就是不動。”張四姑娘作勢更加用力地前後擺動著船槳,但是這隻小船當真是絲毫都不動彈。


    姐妹三人麵麵相覷,臉上都帶著幾分驚慌。


    忽然一聲嗤笑傳來,再一偏頭,就瞧見夏姣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們。而她身邊那個丫頭拿著船槳抵在她們的船上,讓兩隻船緊緊相連。不知這丫頭使了多少的力氣,她們三個竟然覺得這船在往下沉,船的邊緣幾乎與水麵持平。


    “你想幹什麽!”張五立刻站起身,淒厲的尖叫聲出口,引起陣陣水紋的波動。


    她如果安穩地坐著還好,一旦這樣劇烈的動作,這小船立刻搖晃起來,甚至還有一些湖水進來了。


    “啊——啊,你快停下來!”張五幾乎快瘋了。


    張家三姑娘一把拉住狂躁的張五,臉上的神色也極其難看,但是她用一種盡量溫和的嗓音勸道:“縣主這是怎麽了?大家好好的出來玩兒,忽然來這一手是做什麽?如果是為了剛才我們口無遮攔的事情,那我跟你道歉。”


    張五被她按在船上坐好,那小舟慢慢變得平穩下來,水沒有再進來。張五長舒了一口氣,知秋用木漿抵著的力道也減輕了許多,似乎準備放她們一馬。


    張家三姑娘很會看人眼色,立刻拍了拍張五的肩膀,衝著她使了個眼色。


    “縣主你大人有大量,就饒過我這一迴吧。我在府中都被我娘給慣壞了,一向心直口快,縣主你不要放在心上。心兒姐姐,你跟縣主給我求個情。”張五這下子想起來夏心了,臉上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就像是兒時一模一樣。


    夏心其實整個人也處於狀況之外,她根本不知道夏姣姣這是唱得哪出。更何況她跟夏姣姣的關係本來就不算很好,頂多是搭個伴兒而已。此刻聽到張五用那種小時候要糖吃的語氣跟她撒嬌,夏心就覺得厭煩,隻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一句話都沒有說。


    張五頓時被一噎,眼中閃過幾分惱怒,但是卻沒有翻臉。她心裏盤算著等這場危機過後,在跟這倆人算賬。夏姣姣是縣主如何,她用這種手段欺負她們張家姐妹,就算到了今上那裏,也是不能包庇的。


    至於夏心就更好辦了,她以後若是嫁進張家,她這個小姑子自然能捏揉搓扁她,若是不嫁進來,被她的兄長退親,那就更好了。以後保管夏心每迴見到她,都抬不起頭來。被退親的姑娘,可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夏姣姣勾著唇角輕輕笑開了,她揮了揮手,知秋立刻就鬆開了船槳。張家的三個姑娘都長舒了一口氣,立刻劃著船槳遠離她們,生怕再被這樣威脅。


    “對了,我之前怎麽沒瞧見張夫人?”夏姣姣任由她們遠離,忽然問了一句。


    張五覺得奇怪,本來不想搭理她,但是瞧見夏姣姣臉上的小好像不懷好意一樣,忍不住脫口而出道:“我娘自然是在她自己的房間裏。你不要想耍花招!”


    夏姣姣勾唇輕笑:“我沒耍花招,隻是讓人好好伺候一下張夫人而已。”


    張五色變,她驚疑不定地看著夏姣姣,不知道她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躊躇再三,還是跺了跺腳,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夏姣姣挑眉,目光陰冷地掃過她們幾個,伸出手放在舟外,指尖輕輕地撥了撥湖麵,蕩起一圈圈紋路來。


    “沒什麽意思。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我就忘了七年前的事情吧?”她坐直了身體,臉上的笑容消散,整個人變得幽冷起來。


    她渾身的氣勢變得冷厲,像是一把開弦的弓箭一般,隨時準備射到她們的身上。


    張家的三個姑娘,包括夏心都變得渾身不自在起來。


    夏心的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麽,最後卻還是選擇了沉默。當時她雖然沒有動手推搡,但是她的確是站在一邊說風涼話的,導致局勢的進一步惡化。


    “你想怎麽樣?我娘呢,你對她做什麽了?”張五直接站起身來,她的麵色極其難看,手指著夏姣姣,恨不得直接戳到她臉上去


    夏姣姣輕笑,眸光一閃,用一種極近溫柔的語氣道:“張家妹妹,你不要著急。我剛剛好像是看到了張夫人。”


    張五擰眉,對她突如其來的這副模樣感到不解,“你不要裝模作樣了,快告訴我我娘在哪裏,否則我一定會讓你好看。等上了岸,我會告訴所有人,昌樂縣主不止身體不好,心腸也十分歹毒。”


    夏姣姣臉上的神情不為所動,她的視線停留在張家三姑娘的身上,手一指水麵,似笑非笑地道:“在這裏麵咯,你跳下去找找看?”


    “你胡說八道什麽?娘,娘……”張五麵上的神色驚慌失措,立刻開始大聲地唿喚著。


    張家另外兩位姑娘倒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特別是張三姑娘,猛地抬起頭看向夏姣姣。她的手顫抖地拉了拉張五,低聲道:“別喊了,伯娘應該沒有在水裏。她現在迴答你的話,都是五年前我們跟她說的話。除了稱唿變了,一個字都沒有改。”


    一旁的張四姑娘不由跟著點頭,顫著聲音道:“對,一個字都沒變,我記得很清楚。”


    夏姣姣鼓了鼓掌,麵上帶著幾分讚賞的神色,“看樣子你們的記性很好,這些都記得一清二楚,那就好辦了。想必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你們也都該知道。”


    她的話音剛落,對麵的人就都變了臉色。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七年前張三姑娘和張五聯手把夏姣姣推下了水,由於夏姣姣劇烈掙紮,差點把她們兩個也拖下水,最後是她們威逼利誘張四姑娘一起聯手,才把她推下去的。


    “夏姣姣,你不會要在這裏動手吧?佛門淨地,你在這裏動手,就不怕天打雷劈!”張五目眥欲裂,厲聲尖叫道。


    可惜這裏地處偏僻,將她們送過來的小沙彌,早就不知道去哪裏玩兒了。


    夏姣姣抬頭看了一眼天,臉上閃過幾分輕蔑,“天打雷劈,如果真的有老天開眼這種事兒,那麽七年前你們要置我於死地的時候,那電閃雷鳴就早把你們給劈死了,還會留到現在讓我來親自報仇?”


    “快劃,別理會她這個瘋子!我們隻要到了岸邊就安全了。”張五顧不上搭理她,急聲地說道,手上的動作更快,恨不得多變出兩條手臂。


    夏姣姣看著她們這般急切的樣子,隻覺得好笑,她眼睛一眯,冷聲道:“動手!”


    忽然張家三姐妹那條船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像是被什麽東西控製住了一般,但是她們這條船距離夏姣姣的那條很遠,就連剛剛折騰她們的那個丫鬟都毫無動靜,那麽究竟是誰在捉弄她們。


    “是誰?有水鬼嗎?”


    “不可能,這裏是佛門淨地,妖魔鬼怪都不敢來的。”


    “那不一定,有些時候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越是這種念經誦佛之地,鬼怪越多。”


    姐妹三個徹底慌了,她們死死地抓住小船的邊緣,絲毫不敢鬆懈,就怕一個疏忽,自己就從船上翻下來掉進湖中。


    “我記得先是張三姑娘動的手,你就先下水吧。”夏姣姣扯著唇角輕笑。


    似乎是為了響應她說的話,小船真的往張三姑娘那邊翻去,在她幾乎橫趴著的時候,忽而一隻瑩白的手從水中伸了出來,一把抓住張三姑娘的發髻,用力地往下扯。


    隻聽“噗通”一聲,張三姑娘已經落進了水中,激起一陣水花,水麵上湧出許多氣泡。


    “夏姣姣,我三姐姐不會鳧水,我們也不會。你快找人救她上來,否則你就要攤上人命官司了!”張五眼淚都下來了,但是她依然不認輸。


    她不相信夏姣姣敢殺人,畢竟她們姐妹幾個真的不會鳧水,落了水就等著死了。


    夏姣姣絲毫不為所動,她冷哼一聲:“不知道張五姑娘有沒有想過,七年前的我是不是會鳧水,是不是會死?你們幾個又會不會攤上人命官司?”


    她的話音剛落,張五就猛地扭過頭來,神情驚恐地看著她。


    “你,你竟然真的要殺我們,當年你不是沒死嗎?你不是好好地活到現在?早知道就該弄死你,一了百了,也沒有今天的事兒了!”張五眼睛通紅充血,雙手緊緊地抓住船的邊緣,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恨不得把夏姣姣給弄死。


    “看樣子你是真的想死啊,我本來沒準備殺你的,但是你這話給我提了個醒。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留你在這世上,你還要跟別人告密,你說我怎麽敢留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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