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震了一下。


    放下?


    “可是你沒有,裴淺,在你的潛意識,你始終沒有!”她笑得苦澀極了。


    “你的這個靈魂,就是那個潛意識,他在排斥我,所以你說你不要我,不愛我!”她說著,退後了兩步,目光卻是一直一直地看著他。


    “我們說好的……”可是他卻食言了。


    在她以為,自己將要得迴全世界,他給了她狠狠的一擊。


    如果那天不是黑蠍阻止,不是她拚命地逃跑,現在她已經成了那個惡心男人的禁一臠,想到那種恐怖,她就情不自禁地顫抖。


    這是她的,不能原諒。


    “他那時再壞,也沒有你這樣壞……他不會將我送給別人,永遠不會的!”顧西閉上眼睛:“我很累了……你走好嗎?”


    說完,她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沒有再看他,朝著前麵走去。


    她的背影,孤單極了。


    他一直地看著,等迴神時,她已經走出去一百來米。


    夜晚的霓虹很美,她走在當中,有一種走在電影裏的即視感。


    她的背,挺得很直。


    一直緩緩地往前走,沒有再迴頭。


    她是真的一點也沒有留戀了。


    而他其實也是的,他是不想再愛一個女人了。


    可是他愛她。


    即使是心裏再排斥,再反抗,他都是愛著這個女人的。


    她說給她平靜,給她安穩的人生……


    他能做到。


    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心裏像是挖空了一下。


    臉上有些涼,他伸手一摸。


    什麽時候,他也變成了那個蠢貨了?


    還是,那個蠢貨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他?


    意識沒有能抵抗之前,他已經去找到了她……


    快步跑著,很快就追上了她。


    她被拉迴到他的懷裏。


    因為夜晚,所以他的懷抱有些冷……


    但是很快,就溫暖了。


    她的小臉,被用力地按在他的懷裏。


    她能聽到他的心跳,能感覺到他滾一燙的溫度。


    他說:“好!”


    顧西,我會將你完整的人生還給你……


    “我送你迴去!”他的聲音有些暗啞,然後就拉著她的小手朝著他的車走去!


    顧西掙了一下沒有能掙開,他的聲音有些沉沉地響起:“我隻是送你迴去!並不會對你做什麽!”


    她今晚,已經沒有力氣了,沒有再開口,而且她確實……沒有錢,什麽也沒有,手機都摔壞了!


    坐到他的車裏,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他知道,和他說一句話,對於她來說都是一種憤怒。


    他發動了車子……


    從這裏到華南路有些遠……大概得一個小時。


    顧西睜著眼睛,開始還能抵抗睡意,但是一會兒,她就熬不住了。


    小臉慢慢地垂下,然後側著顏睡著了。


    用了十分鍾不到。


    他感覺到了,將車子裏的空調調小,車速也降低了。


    線條流暢的車子平穩地駛在馬路上,而她還在睡。


    他想了想,沒有開到華南路,而是叉開一條小路,停在一處夜景不錯的湖邊。


    她安穩地睡著,從他這個方向,能看到她的側臉,還有優美的小頸子。


    抿著唇,伸手想碰她,但是在半空中時,他還是放下來了……


    看了她許久,最後輕輕地打開了車門,順手拿了煙下車!


    走到車頭的方向,他低頭點著一支煙,吸了一口,火星在指間上下。


    他吹著夜晚,也吹開自己身體裏那濃得化不開的……陰鬱。


    其實,見到她,也不是太讓他愉快的,在他的意識裏,他也是不想見到她的!


    可是當她說,他們說好的,而他……卻是那個失言的人。


    是這樣嗎?


    這個靈魂,真的就是那個潛意識嗎?


    他向來傲慢,一直感覺自己是裴淺人性中那尊貴的一部分,可是顧西說那是他的潛意識,隻是他對她的排斥。


    這應該是說得好聽一些吧,說得不好聽的話,那就是他性格中陰鷙的那部分。


    陰暗得見不得光的那部分。


    而那個蠢貨,才是她愛著的!


    所以,她後悔吧,就這樣的靈魂,她說過她愛。


    現在,恨吧!


    他是不在乎的,是,不在乎。


    隻是聽了,有些不舒服,畢竟……他似乎也愛上了她。


    而對於英國的事情,因為他的失誤,而造成了黑蠍的死。


    她恨他,而他,不想去解釋了。


    就由著她恨吧,反正,從頭到尾,他也沒有想過要和她真的天長地久……


    天長地久,那隻是一個笑話。


    他抽了好幾支煙,迴到車上,她還沒有醒,隻是額頭滲著一抹細汗。


    他將車窗開了一些。


    夜風一下子吹了進來,她抖了一下,然後又安穩了。


    其實,她確實是他見過的,外在最美的女人。


    沒有一處不美。


    平靜地看著她一會兒,最後坐直了,直直地看著外麵的黑夜。


    有可能,這是他們相處的最後時光了,下一周他會迴英國。


    以後即使迴來也不一定能見著她。


    他的心裏,突然地疼痛了一下,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可是……他沒有迴頭路了吧。


    他的心裏幾乎是知道,自己後悔了。


    他像是下了一個最糟的決定,而這件事情,又是朝著最糟的方向發展了。


    他無力挽迴。


    再多的辯白也是蒼白的,黑蠍死了,是事實。


    而她受的那些傷害也是事實,而她一個字也沒有說。


    足以可見她內心裏,有多麽地痛恨他。


    驀地,他的身體裏響起一道聲音:“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她!”


    “她是我的顧西!”


    她是我的顧西……


    他的身體一震……


    然後他喃喃自語:“其實,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他和那個蠢貨,總是在身體中內鬥。


    他覺得那個蠢貨喜歡的女人是一顆棋子,隻要他得到了,毀滅了,就能戰勝那個蠢貨,可是到頭來,他愛上了顧西。


    在那瞬間,他明白了。


    這個身體,就是分裂出十重人格,每一個,都會愛上顧西。


    因為,這是這具身體的本能。


    他們每一個人格,都不能違抗。


    否則,便在這個身體裏無法生存下去。


    緩緩地,他的神智有著刹那間的清明……


    感覺到,那個蠢貨複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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