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曉?是你嗎?”突然一個臉圓圓的男生跑到文笑箏麵前,瞪著同樣圓圓的眼睛,直盯著文笑箏,急切又興奮的看著她。

    可文笑箏卻迷茫的看著他:“曉曉?叫我曉曉的隻有……”,她的眼睛不斷眨啊眨,記憶深處突然亮起了一個聲音:“曉曉,我們一起走,我背你好嗎?”一雙圓圓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前麵,胖乎乎的小手伸的好長。

    “不要,輝子,我能自己走!”一個紮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兒倔強的說,看也不看那隻伸在麵前的手,“我長大了,我自己能行,輝子,你前麵走,我跟著你。”太陽的餘輝裏,兩個小小的身影一前一後在河堤上移動著,遠處,有四個大人在緩緩踱步,他們在激烈的爭論什麽,似乎沒有注意到應該還有兩個孩子跟在身邊。

    那個小女孩一邊努力的挪動短短的小腿,一邊咬緊牙齒,忍著想哭的感覺,她幼小的心裏,早已濕透了,她卻不肯說。

    “輝子?是你嗎?”,文笑箏睜大眼睛,上下打量著麵前的這個男生,除了那張圓臉和圓的眼睛,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總是胖乎乎小熊樣的小男孩兒了。

    她想起媽媽說過,她小時不肯睡覺,會抱住比她還大的輝子,喊著:“熊熊,抱,熱熱,熊熊好……”,然後就會沉沉睡去,而比她隻大幾個月的輝子,也乖乖任她抱著,直到她睡著才爬出來。

    那男生露出潔白的牙齒,張開臂說:“還是不叫哥哥,來抱抱啊!”文笑箏興奮的尖叫著,就要往前衝,鍾郗靈一把拉住她,麵無表情,眼睛卻向四周巡視著,文笑箏呆了下,也看看四周,從那曲探戈起,她們站的地方不亞於舞台上的聚光燈下,她嘿嘿的笑著,伸出手說:“來個中國禮吧,就不免費抱給他們看了哈!”輝子燦爛的笑起來,狠狠握住她的手,說:“還是樣胖胖的小手,和小時候一樣。”文笑箏紅著臉囁囁的說:“它不長,我有什麽辦法!”接著她又說:“你怎麽也上警院了?這些年你們在那?好不好?你怎麽一直沒有聯係過我?邢叔邢嬸好嗎?這次有沒有來送你啊?”輝子聽著她連珠炮的問,什麽也不說,隻是拉著她的手,臉上展現著深深的笑,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條縫。

    文笑箏又快速的說:“你老傻笑什麽,你倒是說啊,怎麽還是一付熊樣,”她突然看到輝子瘦高的個子,和細長的手指,頓了下說:“呃,長得不太象了,你怎麽這麽苗條了,邢叔他們不給你飯吃啊?”輝子哭笑不得的看著文笑箏,摸摸她的頭說:“我學名邢炎輝,你呢?文曉珍?”“文笑箏啊!”文笑箏皺著鼻子,“就知道你記得他們叫我什麽。”正說著,哨聲響起,訓練繼續進行,邢炎輝喊了聲:“我在二區隊,我會來找你!”轉身就跑了。

    接下來的訓練中,文笑箏木偶般動作著,她的思緒早就飛迴了幼時,那些色彩斑斕的日子,那些她以為深埋起來的迴憶,在邢炎輝的開啟下爭先恐後的冒出來。

    文笑箏的父親和邢炎輝的父親是同事,又是鄰居,兩家關係一直很親密,從文笑箏和邢炎輝出生,他們就在一起玩,彼此之間熟悉的似乎是一家人。可文笑箏從小就不肯叫這個大她幾個月男為哥哥,從會說話起,她就叫他輝子,為這,小小的邢炎輝沒少費心,他那時天天追在文笑箏後麵,教她叫哥哥,可文笑箏理也不理,依然如故,最後隻好放棄。

    文笑箏也不明白小小的自己是怎麽想的,為何就那樣堅定不肯叫輝子哥哥,也許她隻是不喜歡那個稱唿,因為和別人叫的不一樣。

    小時的文笑箏是個奇怪的孩子,不貪吃,也不貪玩,總是一個人安靜的角落裏翻媽媽買的小書,每次媽媽帶出去買東西,她隻要書,除了書她什麽也不要,盡管她還不識字。印象裏,她除了書,沒有任何玩具。當輝子抱了他的玩具來給她玩時,她總是隻看著輝子演示,自己卻不動手,那時的她,隻肯把自己交給那些花花綠綠的圖片,隻有對著那些小書,她才能從心底裏覺得快樂。

    文笑箏一直想不通她為何從小就那樣疏離,似乎和每個人都不貼心貼肺的挨在一起,包括她的爸爸媽媽。幼時的迴憶裏,一直是尖銳的爭吵聲和無休無止哭泣。抱怨,直到現在,文笑箏仍然不能從這個噩夢裏走出來,她覺得自己被裝進了一段錄製好的視頻裏,反複的播放著那些固定的劇情,她找不到停止鍵,無法終了。

    每當家裏又開始熱鬧起來時,輝子會過來,拉著文笑箏的小手,到他家去,他的媽媽會給她好吃的,並把輝子的玩具都拿出來給她。在文笑箏的父母爭吵的初期,輝子的父母聽到激烈的聲音總會過來勸解,可日子久了,他們也放棄了那些無謂的努力,隻是會讓輝子接文笑箏去他家,呆到她的父母想起她,接她迴家。

    可每次,文笑箏總是乖乖的坐在輝子家,不吃不喝,更不動那些玩具,從起初的默默哭泣到後來的靜靜等待,她都不給別人添一點麻煩。她努力的讓自己透明,逃避那些傳入耳中的碎裂聲和輝子媽媽眼中憐憫的眼神。她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要依靠自己,不能總是那脆弱,因為被可憐是那樣的讓她感到恥辱,深深的恥辱。

    再大些,文笑箏就不肯跟輝子出去了,她寧願呆在那個不亞於戰場的家中,也不想去接受憐憫中那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幼小的心就是那樣的敏感和固執,讓輝子和他父母既莫名其妙,又無可奈何。在這樣的時候,輝子也不肯迴家,總是陪著文笑箏一起在角落裏靜靜的站著,任他媽媽怎樣拉也不走,而且軟硬不吃。

    後來,因為輝子的爸爸工作調動,輝子一家搬走了,走之前,輝子抱著她怎麽也不放手,哭著求自己的媽媽帶著曉曉一起走,他說:“曉曉一個人在這裏,會害怕的,我不能丟下她,帶她一起走吧!”這讓雙方的父母哭笑不得,又尷尬不已,可是不論怎麽勸,輝子就是不放手,最後還是文笑箏對他說:“輝子太小了,力量不夠,不能保護曉曉,等輝子長大了,當上警察,就來保護曉曉,曉曉就什麽也不怕了。”聽了文笑箏的話,輝子才放手,鄭重的對她說:“曉曉,等著我,我一定會當警察,永遠保護你。”那年,他倆才六歲,剛上小學一年級。

    想到這裏,文笑箏心裏咯噔一下,“莫非……?不,那時那麽小,怎麽可能!”她又微微的笑起來。

    晚上迴到宿舍,鍾郗靈把文笑箏拉到水房,惡狠狠的問:“交代,這個又是誰?”鍾郗靈對文笑箏身邊這些形形色色的男生都犯暈了,現在居然又出來一個,她忍無可忍的訊問著。

    文笑箏看著鍾郗靈惡狠狠的臉,笑嘻嘻的拉長聲音緩緩的說:“這個是——我的竹馬哦!真正的青梅竹馬呢!”然後仰頭哈哈大笑。

    鍾郗靈看著她那張欠扁的臉抓狂的閃出水房,遠遠丟下一句:“你就等著當女生公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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