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笑箏很喜歡養花,她覺得花從一粒小小的種子,到發芽,抽枝,再盛開,枯萎,結籽,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可這些天,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心裏,也落了一粒種子,從坦克說她象一朵花兒起,就落下了那粒籽;當他握著她的腕溫柔的問她疼不疼時,開始發芽;文笑箏清晰的看到那粒種子生長的越來越旺盛,她知道,那雖然不是野草,卻也不是能留在花園裏的花。

    文笑箏很少再去那個角落,總是在公園裏看薔薇一日日喧囂,再一日日沉寂,她心裏少了很多光亮和色彩,她明白,星星的軌跡和花朵的軌跡不能相遇。

    隻是,文笑箏覺得自己的心裏心裏,又漸漸空了。

    快到文笑箏的生日了,蓮開的時節正是她出生的時候,隻是在北方,她從沒看到過一叢盛開的蓮。

    文笑箏想,盛開和蓮,就象溫暖和柔軟,離她都那麽遠。

    生日那天,文笑箏逃了課,不再等到下課時去看薔薇,而是整天,都默默坐在那裏,看陽光一步步走過花架,輕輕的塗抹各樣的斑斕。

    快黃昏,文笑箏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起來,她才想起迴學校,她想應該能在食堂找到點吃的。

    當文笑箏走到學校大門的樹下時,突然有人拉住了她,她全身緊繃,蓄勢待發,卻不發一語。

    接著文笑箏聽見一聲輕輕的歎息,她刹那間放鬆了,是坦克,她轉過身,看到坦克一臉哀愁的望著她,她輕輕的笑了。

    看到文笑箏笑,坦克很生氣,狠狠的瞪著她,一下伸手牽住她的手,拉著她向前走。

    文笑箏有些莫明其妙,機械的隨著他走。走了一會,她試圖把手抽出來,可坦克握得很緊,一點也不肯放鬆,她隻好由他握著。

    走到山腳下,坦克停下,擋在她麵前,狠狠的盯著她,她對視了一下,就低下了頭。

    坦克用暗啞的聲音憤怒的問:“你要逃到什麽時候?”文笑箏不吭聲,坦克一下把她摟入懷裏,緊緊的抱著,在她耳邊輕輕的說:“你可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可知道?”文笑箏的淚一下滑了出來,她開始無法遏製的顫抖,坦克用下巴蹭著她的額,輕柔的說:“不會有事,不會有事,有我在,我在這裏。”接著,坦克低頭,用唇印在她的唇上。

    文笑箏突然不再顫抖,她仿佛看到一池蓮花,在眼前盛開,笑吟吟的望著她,雖然,她閉著眼睛。

    坦克一點點吮吸著文笑箏的唇,雙臂環繞著她嬌小的身子,狠狠的摟緊她的身體。

    這一刻,文笑箏突然覺得自己弱小,好象隻是一個孩子,被一雙大手牽著,走在鮮花滿園的小徑上,快樂,溫暖。

    這時,一輛車的燈光劃過,文笑箏突然從幻境裏醒來,她狠狠的推著坦克,坦克卻不放手,他又輕輕的說:“我在,我一直在!”文笑箏不再掙紮,隻是小聲的說:“我餓了,想吃飯。”坦克頓了一下,抱著她哈哈的笑了。

    從飯館吃完飯出來,天上下起了雨,在燈光的映射下,絲絲縷縷,美麗非凡。坦克看著天,皺著眉,文笑箏笑著一把把坦克推進雨裏,自己也衝了進去,她一邊笑,一邊仰著臉,讓雨水打在臉上,落進嘴裏。

    雨很大,很快就順著文笑箏的短發開始流淌,坦克看著她濕淋淋的樣子,對她說:“等下我!”,就消失在人群裏。

    文笑箏站在原地,任雨在她身上肆意的路過,她覺得溫淋淋的衣服漸漸開始寒冷,她開始發抖,但她沒有動,隻是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

    等了很久,才有一隻手摟住了她的肩,另一隻手撐著一把粉色的碎花雨傘,文笑箏知道坦克迴來了。

    坦克看著她濕透的樣子,說:“怎麽不找地方避下雨?”文笑箏傻笑了下,說:“我喜歡淋雨。”其實,文笑箏想說:“我怕你迴來找不到我。”可是,她卻沒有說。

    送文笑箏迴去後,坦克執意讓她把傘拿走,說送給她了。文笑箏不肯要,坦克紅著臉,囁囁的說:“戰友看到,會笑話的!”說著把傘塞進她手裏,自己轉身衝進了雨裏。

    文笑箏握著傘,苦笑著,第一次收到的禮物,居然是傘!

    “傘?散?”,文笑箏無聲的笑了,眼裏卻流出了淚水。

    以後,文笑箏常常去那個角落,有時坦克會在那裏等她。

    更多的時候,文笑箏常常聽著部隊訓練的口號發呆,她曾偷偷去看他們訓練,當那些兵們看到她,會不斷的張望,發出很多嬉笑聲,文笑箏就會不好意思,迅速的逃跑。所以更多的時候,她總是在等待。

    沒有試過等待的人是不知道的,那滋味就象冰凍,一點點的寒意從四周向內擴散,漸漸的,連骨頭裏都結了冰。可文笑箏從不說,她曾經多麽用心的等待過,因為她知道,這就是現實,她更知道,以後,也許連這樣的等待都不會有。

    所以,當坦克轉過頭看著她時,她就迅速的融化,並燃燒,讓他看不到她的寒冷,她怕,他會心疼。

    她明白,心疼的滋味會腐蝕他的思維,會讓他瘋狂,他曾說,如果她再讓別人傷害她,他會不顧一切。

    於是,文笑箏學會了守護自己,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他。

    文笑箏曾帶坦克去那個公園,看那一架熱烈又嬌嫩的花,坦克看了後,笑著對文笑箏說,她也是花架上的花,隻是化做了精靈,來到了他的身邊。

    他輕擁著她,對她說,他很滿足,很幸福,隻是覺得象夢一樣,覺得隨時會醒來。

    文笑箏什麽也不說,隻是把頭埋在坦克的懷裏,輕輕的歎息。

    文笑箏覺得,她看到了列車就要到來,而坦克,將會和她離開這個小站,踏上不同方向的列車。隻是,她不想告訴坦克,自己也不想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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