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方存孝搬到韓府後,便主動承擔了韓家裏裏外外的大小事務,為韓家撐起了一片天地,化解了韓家麵臨的青黃不接,危危可岌的困境。韓小妹協助他打理糧鋪的生意,方存孝與韓玉英有意要培養她,許多時候都是讓她獨自處理生意上的事,令她在失敗和教訓中日益成長。在韓小妹有能力獨擋一麵後,方存孝便把韓家的整個生意全都交給了她,此後便一心一意地照顧韓玉英的生活起居,一家人其樂融融。

    韓小妹初生牛犢不怕虎,在生意場上以雷厲風行的作風聞名商界,並進一步擴大了韓家生意的範圍,涉足服裝、飲食、錢莊等多個極有發展潛力的行業,最終成為大靈最具盛名的大商人,並遠渡重洋開發了對外貿易,成立了大靈皇朝的第一個跨國集團。這些都是多年以後我聽到的一些有關韓小妹的傳聞,那時的韓小妹已經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大人物,關於她的眾多帶有傳奇色彩的故事在民間廣為流傳。

    太子以鐵腕手段處理了一部分奸商,洛陵的糧市很快扭轉了形勢,恢複了以往的清明模樣。他又上書皇上,肯定了韓玉英在賑災過程中所做出的巨大貢獻,懇請皇上看在韓玉英為國為民的一片赤誠之心上令其家人團聚,很快便得到了皇上的準許。太子在處理完洛陵的事務後便要返京訴職,臨走前希望見我一麵,我卻因不想再與他牽扯太多避而未見。

    對於太子,我心裏對他的感情是複雜的。初時,我對他心存敬慕之意,他的溫潤,他的儒雅,他的謙和以及他對我的寵溺都令我深深感懷。身陷大牢後,蕭方的一席話令我幡然醒悟,我痛苦地掙紮著,拒絕相信是他在幕後操縱著這一切,直至我數次被人追殺,才開始把所有的憤恨都集中在他身上,恨他的口蜜腹劍,恨他的陰險歹毒,恨他的趕盡殺絕。當翠兒告訴我駙馬府投毒的真相後,我才驚覺原來是我一直在誤會他,他對我仍像以前那樣親近,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可事實上同樣身為皇儲,他的確也具備除掉我的動機。我開始對自己的判斷產生懷疑,心中的自信逐漸動搖,麵對他時我總是困惑不已,他就像一團迷霧,令我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他。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我現在已經很難對人交付真心,是太子真的令人難以猜測,還是我自身有了太多的變化?

    蕭方見我如此煩惱,憐愛地把我抱在腿上,輕撫著我深鎖的眉頭勸慰道:“不要再去想他了,無論他是好是壞,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我偎他懷裏,望著窗欞上搖曳的樹影,靜靜地嗅著他身上令人著迷的氣味,他溫暖的懷抱令人沉醉,再煩亂的心情在他懷裏都會在片刻間煙消雲散。

    “蕭方。”

    “嗯?”

    “你覺得我變了麽?”

    “很早以前就發現了。”他在黑暗裏輕笑。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我會忽然改變?”索性我也拋開原來的想法,順著他的話題追問下去。

    “……想過,但沒有想通,所有的答案都被我自己否決了。”

    “如果……我告訴你實情,你會不會被嚇跑?”

    “我倒很想試試我的膽量有沒有那麽小。”

    於是,我向他娓娓道來,在黑暗中向他講述一個亡魂的再生故事,他至始至終都隻是維持著一個姿勢,安靜地抱著我一動不動,仿佛我在對著一尊沉默的雕像自言自語。我心裏的不安漸漸擴大,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一想到白蛇傳的故事,信誓旦旦的許仙在發現白素貞是一條白蛇後竟然拋妻棄子,倉皇而逃,我便擔心他會不會也如許仙般被這種怪力亂神的事嚇住?畢竟這種事情是無法用正常的思維來思考的。我的身體在他溫熱的懷抱裏一點一點地冷卻下去,最後,我閉上了嘴,惶恐地等待著他的宣判,像是一個等待別人決定自己命運的死刑犯。

    時間在沉寂中一點點地流逝,就在我感覺自己的心髒即將停止跳動的時候,蕭方發出了一聲幽幽的歎息,他在我耳邊輕聲說道:“青兒,從此以後,你再也不會隻是一抹孤獨的幽魂,就讓我來疼你愛你保護你,我會用我的一生來彌補以前我對你的冷落。”

    我閉上眼睛,一滴珠淚從眼角滑落,許久方才說道:“你不怕麽?”

    “怕?”他歎道,“我憐惜你還來不及,又怎麽會怕?”

    他用手指撫弄我依舊深蹙的眉頭,我靜靜地感受著他,他溫熱的手指從我的眉心撫至眉稍兩側,在我的太陽穴輕輕地按壓,緊鎖的眉頭在他的輕撫下逐漸展開,那指端下恰到好處的力度令我全身放鬆,所有的惶恐、擔心和不安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他細長的手指緩緩地在我臉上摩挲著,心,不覺加快了跳動的頻率。

    一股溫熱的氣息吹拂到臉上,唇被輕輕地噙住,他溫柔地親吻我的唇瓣,那若有若無的接觸有意無意地撩撥著我的心,我情不自禁地仰起頭迎了上去,與他緊密地貼合在一起。他輕笑,俯下頭深情地吻我,手不安分地在我身上遊移,一路點燃起一簇簇火熱的欲望,令我終於淪陷在他親手編織的七彩夢幻裏,我熱情地迎合著他,與他共同譜奏一曲愛之篇章。

    帳裏,被翻紅浪;室內,春光旖旎。

    洪水消退後,被淹沒的農田、房舍露出了原本麵目,難民們陸續返迴原地重建家園,洛陵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臨走前我送給韓玉英一件禮物,那是我花重金讓工匠連日打造出的一輛特殊的輪椅,其靠背可以任意調節,甚至可以躺平,這樣韓玉英以一種姿勢坐累時,可以隨意調節靠背的弧度來緩解身體的疲勞。

    韓玉英經過方存孝的精心照料,再加上家人重聚的喜悅,心情大有好轉,身體也恢複得很快,已經可以下床活動了。她執意要送我一程,方存孝把她抱到馬車上,她拉著我的手一路送至城門外,臨別時依依不舍地對我說:“青妹,此去一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青妹好好保重自己!”

    我凝視著她,想起在洛陵的日日夜夜,因為有了這個堅強的女人作伴,一切的苦難都變得是那麽的微不足道,她令我深深懂得身體可以殘缺,靈魂卻不能殘缺,她雖無法站起,但在那些受助的洛陵百姓和難民心中,她卻永遠令人仰視。

    馬車漸漸走遠,我掀起後窗窗簾向後迴望。城門外,大風肆虐,強勁的風吹得他二人的衣衫漫天飄飛,她雖依靠在方存孝身上,卻依然挺立腰杆筆直地站著,兩個相互扶持的人影越來越小,直到在我眼中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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