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誰?”


    那具枯骨,他的骷髏嘴巴鄂骨張合了幾下,有晦澀的神念波動遠遠傳來。


    一句帶著疑惑的迴答,貫穿時空而來。


    他用錘子摩擦自己的骷髏頭蓋骨,發出沙沙的聲音,似乎他是在撓頭迴憶思考……


    很顯然,除了魂光深處的執念之外,他已經把其餘的一切記憶都淡忘了,順帶著把自己是誰也隨之遺忘!


    ……,


    ……!


    就算是不死生物又如何,一個人孤寂的執著一件事情,隻要達到了忘我境界。


    那麽,在他此後的世界裏,就不會再有其他任何的事物,就算自己都不會在乎自己。


    隨著時光的流逝,執著於某件事而不能自拔的人,會達到一種大無我境界,也就是忘我於無形。


    達到忘我境界的生靈,在自己的主觀裏已無我,隻有烙印在魂光深處的某個人,或者是某件自己主觀認為極其重要的事。


    若一個人有了信念,那麽支配著這個人行動的就隻剩下了信念。


    再有,自我主觀如真理一般的信念,經過歲月的熬煮後,再次升華為意念。


    再然後,屬於自己的主觀意念,經過自我認知的百般錘煉之後,意念又精進上升為堅毅,這時就擁有了超凡的毅力。


    還有,當毅力達到極盡大圓滿,人類靈魂中的生命精元就會轉化為執念。


    而其身軀就變成了執念的間接載體,之後就客觀的變成人們所認知的行屍走肉。


    執念,它是不朽的,是永恆的,更是玄奇而莫測的。


    荒極看到這具枯骨的一刹那,他就悲從心來。


    其餘的人看著這具枯骨是什麽感受,他不會去在意,因為有莫名的悲涼氣息感染了他的內心。


    這是與自己一樣擁有陽剛之氣的男子,隻是他比較原始。


    “他與我們化形一類不相同,隻與你們人類相鍥合,隻有一種可能,他是人類。”古長老以瑞獸之光探查那具枯骨,他與人類的氣息極為吻合,吻合度幾乎達到百分百。


    “他很特殊,很像我們人類,我們男性人類該有的特點,他都一樣不少,唯一不同的敵方有三點。”


    “第一,他這樣的魂體存在,本應該屬於陰界,為何是可以做到生界死者而魂不滅?。”


    “第二,已然化作白骨的存在,為何能夠魂不離體?”


    “第三,既然是人類形體,為何他可以骨骼不朽而永恆?”紅顏的父親看著枯骨,他很是不理解。


    不僅僅是人類無法永生不死,就算是九命貓也隻是傳說有九命而已,那些被打死或者意外死亡的貓咪,他們也不見得能夠做到血肉消散骨骼不朽而魂光不滅啊!


    可不?縱然九命貓咪都不可能九命不死,更何況是肉體凡胎的人類呢?


    “隻怕他不是簡單意義上的人類,而是……”荒伯父荒水正在發表自己的看法,被突然爆發的各種音波力量所打斷。


    枯骨架動了,在虛空中邁步。


    砰,


    登登,嗚唿,唿啦。


    哢嚓……


    虛空承受不住他的極速而產生音爆,枯骨腳趾骨邁步間,登登的聲響震耳發潰,他的骨體沉重不已,每踏出一步,都是唿唿生風,沉重的巨力直踩得條陳發出巨石碎裂的哢嚓聲,其音尖銳刺耳。


    在這時,有人懼怕,有人不解,有人希冀……


    他們一群人都心神高度集中而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那極速而來的枯骨架。


    驀地,一道青白光影瞬息而至,枯骨架攜帶著攝人心魄而又強絕霸道的至陽氣息來到船窗外。


    他立身在虛無間,空洞洞的眼眶中鬼火幽幽,骷髏頭顱左右顧盼,似乎他是在好奇的打量這艘巨船。


    當他在遙遠古路盡頭的時候,紅顏他們看著這具枯骨很渺小,沒想到的是,當他來到船窗外時,卻是如神山大嶽一般磅礴高大。


    他把骷髏頭貼近船窗,貌似他是饒有趣味的注視觀察著船中人。


    “咿阿咪喏拡?”這個龐大的枯骨生靈,他的上下鄂骨張合了數次,他沒有了血肉,沒有辦法發出聲音波動了,隻能以神念與荒極他們交流。


    “他的意思是問我們是什麽生靈。”荒極也以特殊的語言形式迴應了他。


    “窟哇尼,卟歇珞梭鏵伊。”


    荒極迴答這句話的意思換做當代話語就是:“老前輩,我們叫做人類。”


    “人類?!”枯骨的頭顱骷髏上下鄂骨上上下下的張合,本來他吧嗒吧嗒的聲響,讓人很後怕,但現在,相反過來了,他能以神念用當代語言和眾人交流,顯得他不那麽可怕了,反而有些親切感。


    “對,你還記得你是誰嗎?你是什麽時代的生靈?你來自何方?又為何要在終極虛空的時光長河中向著未知的過去鋪設古路?”貌似紅顏的問題多了些,把這位老古董難住了,他自顧自的在那裏阿巴阿巴的嘶吼,除了魂光深處的那張容顏與這個女孩有些相向外,其餘的問題,他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在這時,荒極想起了在立夏神界遇見姬玄長老時,姬玄長老對他說過的那句話。


    “道友,世間有因果,一切皆是緣法,有舍就有得,這顆種子是你前世的道果,可要懂得收支有度。”


    “世間有因果,一切皆是緣法,有舍就有得?”荒極的心裏思考著,自己的身上有什麽物質能夠助他血肉重生呢?!


    “誒?有了!”他以特殊手段汲取了秘境世界中的陰性造化土,又攝取了萬物土,以頭頂之上的其中一個無花果神果化作汁液,用它作為粘合劑把兩種先天奇土混合在一起,形成了大陰間界的特殊土質魂土,也叫陰魂肉。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荒極他們在終極虛空中用奇特的方式開啟了樓船之門,那具如太古神山一般高大威猛的枯骨,被他們請進了樓船內部。


    荒極用仙庭紀元時的百科全書“萬族仙典錄”中記述事物的文字語言與之交流,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他安靜下來,並讓他盤坐在星宿閣之上的古老祭壇之上。


    世間一切都遵循著特定而恆定的規律,它以一定的方式運轉變化和發生。


    就拿一顆桃木種子來說,它隻能順勢由當下萌芽向著未來而生長,卻不可以在未來生根發芽向著過往而生長,這叫做物質不易。


    隻要物質不變化,那麽時間就不存在。


    時間等於變化,沒有變化就沒有運轉,沒有運轉就沒有發生,接著,沒有發生就沒有時間。


    時間是變化,而變化由物質發生,有了時間變化這種恆定的規律,那麽物質就是不易的。


    時間和變化就是鏡中之花,水中之月。


    鏡中之象,如羚羊掛角,無跡可求,乃不易之論。


    而荒極的這種做法,打破了物質不易的變化,他以特殊的功法打破了常理,使得物質不易這種絕對性規律發生逆轉。


    跳脫的荒極,他又以大無變造化玄功強行逆向運行時間,使得不變的物質開始運動起來,由物質不易變為了物質可易。


    當物質可易而運動起來,它就發生了變化,有了變化,物性就不再守恆。


    物質變化就是說物質的形態或者種類發生了變化,分為物理變化和化學變化。


    物理變化是說物質的種類不變,隻是形態變了,比如說,冰,水和水蒸氣都是水,隻不過一個是固態的水,一個是液態的,還有一個是氣態的,但他們的分子都是水分子。


    化學變化是說物質的種類有變化,即生成了新的物質。比如說,汽油燃燒變成了二氧化碳和水,他從汽油分子變成了二氧化碳分子和水分子,前後對比,顯然是發生了物質種類上的變化,因為汽油,二氧化碳和水顯然不是一樣東西。


    顏色變化、氣體產生、溫度變化、性質變化,他們都既有可能是物理變化,也有可能是化學變化,或者兩者都是。


    而狀態改變隻是物理變化,鐵熔化成鐵水是一種典型的物理變化,因為鐵還是鐵,物質種類沒變,隻是從固態的變成液態的了。


    ……


    “天地五常,四極維穩,厚土承穹,一切有為法,如霧亦如電,如夢似幻,空無無界,陰陽亦無界,應如是我聞,一切苦厄皆不世輪迴,因果福報,泰山自若。”


    “眼耳鼻舌身意,八萬四千法門,晝夜放光放動。一翳在眼,空花亂墜。”


    “人生無意,去日苦多,煩憂多厄,人生八苦,魂有魄兮魄生靈,你有執念不死不滅,我亦有造化玄功逆轉生死,窺探物性。”荒極以大無變造化玄功強行激活這具枯骨的骨骼生機。


    “古叔,章姨,紅顏……你們幫我運轉這個大陣。”


    “伯父,叔父,阿姨……你們幫我把陰陽土全部敷在這具骨架上,以陰陽土來充當他的肉體,我來施展造化玄功,為他重塑肉身。”眾人聽了荒極的話,都各自配合的完美無瑕。


    很快,龐大如神山的枯骨,被眾人用陰陽土敷為一尊盤坐於祭壇之上的莽荒人類泥胎。


    隻是,有種莫名的氣息散開,使得人類身的眾人要下跪叩拜,荒極擁有強大至極的修為,神光籠罩的他,絲毫不受外力影響,他開始運行大無變造化玄功。


    “天地陰陽開,大道無形來,諸天為臣,吾為主宰,物質元素陰陽類,造化玄功造化人……”荒極打坐入定,潛移默化的體悟世間規則,讓其與枯骨的骨骼精氣交感。


    當陰陽土全部敷在枯骨之上,其被造化玄功不斷地改變物性,由土質化作血肉……


    一尊巨大的泥胎,他的皮膚極為粗糙,發絲淩亂,獸皮衣和獸皮裙顯化而出,他的心髒在緩慢的跳動起來,眼睫毛噗簇噗簇的顫動,全身上下,布滿了黑而粗壯的黃黑體毛。


    他一身陰陽土在由土質向著肉質發生物性的轉變……


    當荒極的大無變造化玄功運轉九大周天,他才停下來休息,而且默默地注視著前方……


    終於,這個生靈雙眸睜開環視一周,天地間有無盡龐雜的秩序規則湧入他的頭部……


    他又閉上雙眼,唿吸吐納這天地間陌生氣息……


    大家都屏氣凝神的看著他,又是好半晌過去,他才開口說了一句震驚世人的話。


    “我……我……我是平凡人類的祖先,我的名字叫做蒼中。”


    停頓了一會後,他仿佛是在努力適應這片天地的脈動規律,他又說了讓女性難以置信的話語。


    “我之所以在終極虛空的時光中鋪就時光古路,是因為我要去找她,她是我的摯愛,同時,她也是女性人類的祖先,在我們有了孩子之後,她為了找尋能讓平凡人類變強的方法而消失在了虛空中……”


    “我的後人們,我還沒有找到她,我會與你們分別,在這之前,謝謝你們的幫助。”


    “我還要繼續去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他抬頭凝視著虛空,那是一種難以磨滅的執念毅力,常人難以達到他希望癡狂的境界。


    他說的話震驚了後世之人,在場的眾人都聽傻了,所有人都張著嘴巴,有的人都流出了哈喇子。


    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變為與常人大小的男性人類先祖,久久不能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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