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蓮花提出要外出籌錢時,她親媽和她弟弟弟媳都很警惕的盯著她。


    大弟媳第一個表示懷疑:“你該不會找個理由溜掉吧。”


    白蓮花信誓旦旦道:“那哪兒能哩?”


    “咋不能哩。”小弟媳譏諷道,“隻要不給婆婆養老錢,你啥事做不出來?”


    白蓮花無奈,隻得拿出戶口本、身份證交給自己親媽:“我把這些押在媽手裏,你們總該放心讓我出門了吧。”


    大弟媳翻著白眼道:“這些東西又不是不能掛失重辦。”


    白蓮花賭氣一屁股坐在床上:“你們不讓我出門,那我可是沒辦法籌到錢,那就耗著吧。”


    白潔大舅媽等人傻了眼。


    最後還是白潔大舅舅開口道:“我們的確不放心放你出去,這樣好了,讓你兩個弟媳陪著你出門。”


    其實白蓮花是有打算以出門借錢為借口溜掉的,也隻是損失一萬六以及一個月的房租和一些衣服、生活用品而已。


    可是卻能少付自己親媽將近兩萬塊的養老錢,還是很劃算的,但現在這個計劃注定實施不了。


    她如果非要跑路,弟弟弟媳他們可能會上天入地到處找她。


    她能跑到哪裏去?


    跑到別的城市去?人生地不熟的從頭開始難,再說她一把年紀了,也沒那麽大的精力折騰。


    她隻可能在江城流動,遲早會被弟弟弟媳她們再抓到,那個時候還不是得拿錢出來?


    不過即便不能以借錢為借口逃跑,白蓮花也不想要任何人跟著她出門。


    不喜歡被人監視是一方麵,最重要的是,她去敲詐,這種見不得人的事她不希望有人知道。


    白蓮花強硬道:“你硬要派人跟著我,那我就不出門了。”


    她這話一出口,雙方又僵持住了。


    半晌,白蓮花幽幽道:“就算我跑了,你們可以和這次一樣去學校找白潔的,找到白潔就能找到我,你們還擔心啥?”


    白潔舅舅舅媽商量了好久,終於決定讓白潔小舅舅夫妻兩個現在就帶著白潔外婆先迴鄉下,把白潔外婆送到縣醫院住院之後,就守候在鎮派出所門口。


    如果白蓮花真的想來個金蟬脫殼,就得去鎮派出所重新申請辦理戶口等證件,那白潔小舅舅夫妻兩個就能逮到她。


    白蓮花這才得以出門。


    弟弟弟媳作了周密的安排,白蓮花徹底打消了逃跑的念頭,直接乘車去毛紡廠。


    那時白潔像一隻覓食的狗一樣正滿大街亂逛,雙眼在人流裏搜索著獵物。


    看著比較有錢的男人,不分年齡她都會裝作不小心撞上人家,然後跟人搭訕。


    可惜她姿色平平,那些男人不可能對她一見鍾情,所以她一直在白費心機。


    白蓮花乘車時,正好被白潔看見了。


    白潔有點奇怪,舅舅舅媽全都坐在家裏要錢,白蓮花怎麽出來了?


    她該不是想跑路吧?


    白潔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擔心白蓮花這次跑路會扔下她不管,怕她又把她外婆或她舅舅舅媽往她那裏帶。


    這次她把外婆帶迴家白蓮花就很生氣。


    想到這裏,白潔趕緊跑到站台,白蓮花乘坐的那路530公交已經啟動了,她隻好焦急的等著下一輛530。


    還好,不到5分鍾又有一輛530進站了,白潔立刻上了車。


    公汽又不是出租車,不可能緊緊咬著白蓮花乘坐的那輛530的尾巴。


    白潔隻能每到一站就通過車窗往外搜尋白蓮花的身影。


    如果她下了車,應該能在大街上看見她,畢竟兩輛車隻相隔五分鍾,白蓮花不可能那麽快就走不見。


    一路上都沒有看見白蓮花的身影。


    白潔有點拿不定主意,她是沒下車還是已經下了車。


    她怕白蓮花下車之後就鑽到臨街的商鋪裏去了,那她肯定在路上看不見她。


    不過白潔很沉得住氣,決定等到了終點再說。


    還好,在她坐的那輛530開往終點的路途中,白潔看見白蓮花正向毛紡廠宿舍走去。


    一到終點白潔馬上下了車,一路狂奔,向毛紡廠宿舍跑去。


    剛跑到毛紡廠宿舍附近,就看見白蓮花和一個禿頂的男人一前一後的從宿舍小區裏走了出來,她趕緊閃身躲在一叢綠化帶後麵觀察起來。


    白潔很快就看出,白蓮花恐怕認識那個禿頂男人,他們隻是裝作不認識而已。


    那個禿頂的男人一直默默的跟在白蓮花身後。


    白潔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們兩個身後,來到不遠處的四美塘公園。


    四美塘公園隻是一個小型的街心公園,規模不大,更談不上名氣,除了附近的居民,並沒有遊客在裏麵遊玩。


    現在是吃午飯的點,公園裏沒什麽人,等到了六點半,公園裏可就熱鬧了,到處都是跳廣場舞的大媽,聲音震耳欲聾。


    白蓮花走到一處小樹林裏,那個禿瓢男人也跟著走了進去。


    白潔小心翼翼的躲在那片小樹林後麵的枙子花樹後。


    那個禿瓢男人這時才敢走到白蓮花的身邊,壓低聲音,很無奈道:“之前不是說好給了錢,從此兩人互不聯係了嗎?你怎麽又來找我?”


    什麽情況?白潔兩隻耳朵立刻豎了起來。


    白蓮花轉身麵對著那個男人時,淚眼婆娑:“我也不想的。


    可是我和咱們的女兒在江城沒有收入來源,這日子快過不下去了,我不來求你,我還能求誰?”


    白潔聽得瞪大了眼睛,原來自己是私生子?


    怪不得當年馬國強死活要跟挺著大肚子的白蓮花離婚,原來是不想當綠頭烏龜。


    那個禿瓢男人明知道白蓮花這是敲詐,可是有私生女這麽大個把柄在人家手上,他也隻能就範。


    誰要他當年不謹慎呢,居然讓白蓮花懷了孽種,而且還生了下來,不然哪有今天的麻煩!


    他心累地歎了口氣:“你要多少錢?多了我可拿不出來。


    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你敲詐多了我拿不出錢來,也隻能被你逼得身敗名裂。


    你如果真的心疼咱們女兒,就別把我往死路逼,對大家都不好。”


    白蓮花想了一下,乞求道:“我也不要多的,你給我三萬吧。


    這三萬塊錢就當你給女兒的撫養費,拿到這三萬塊錢,我再也不來打擾你了。”


    禿瓢男人當即垮了臉:“你要麽把我殺了,要麽讓我身敗名裂吧,我無論如何都拿不出三萬塊錢來!”


    最後雙方一通討價還價,白蓮花和禿瓢老男人以五千塊成交。


    白蓮花有她的算盤,這次弄個錢是個錢,湊到錢先把自己親媽和弟弟弟媳打發走,以後再敲詐他。


    禿瓢男人和白蓮花約好明天中午在這裏給錢她,然後很快離開了。


    白潔躲在暗處把他的模樣深深的記在腦海裏。


    白蓮花並沒迴家,而是又偷偷摸摸地溜迴了毛紡廠宿舍。


    躲在暗中的白潔很是費解,她這次迴毛紡廠又是找誰?


    她悄悄地來到毛紡廠宿舍大門附近藏了起來,等了一會兒,看見白蓮花率先走出了小區大門,她身後這次跟著另一個男人。


    白潔驚詫了幾秒,悄無聲息的跟在後麵,再一次來到四美塘公園的小樹林裏。


    白蓮花之前對那個禿瓢男人說過的話又對這個男人淚雨滂沱的說了一遍。


    這個男人也跟白蓮花討價還價,也是以五千塊錢成交。


    接著,第三、第四個……男人。


    白潔在心裏默默的計算著,就剛才差不多兩個小時之內,白蓮花就搞定了六個男人。


    遠處傳來一首歌:


    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


    啊我的哥哥你心裏頭愛的是誰


    猜不透摸不著誒


    我也隻是妹妹……


    白潔忍不住改歌詞:我究竟有幾個好爸爸?猜不透,摸不著,我也隻是個生父不詳的私生女。


    她今天跟蹤白蓮花,算是長見識了,原來可以隨便睡人夫,隻要保密工作做得好,不讓其他男人知道,可以同時腳踩多條船。


    多睡幾個人夫,就能多撈一些錢,比當站街女好多了。


    當站街女一錘子的買賣,沒有情分可講的。


    可當人家的情婦,不僅撈得到錢,還能享受男人的嗬護,分手了還能敲詐兩筆。


    白潔看著大街上整形醫院的修複廣告:還你一個完整的人生,開啟一段新的戀情。


    現在科技都這麽發達了,就算婚前再怎麽不規矩,隻要隱蔽工作做的好,也不會影響她嫁豪門的。


    …………


    下午放學之後,白夢蝶照樣先去網吧把下個星期要上傳的網文定好時,然後和陳子謙一起去她家吃飯。


    因為星期六晚上不用上晚自習,吃完晚飯孩子們不用返校,所以田春芳在自己家裏做晚飯。


    盡管是冬季傍晚的大街,街上仍舊人來人往。


    陳子謙借著行人的掩護,偷偷地牽起了白夢蝶的手。


    白夢蝶掙紮了兩下,沒有掙脫掉,也就由著他了。


    反正兩個人都戴著手套,牽手也沒什麽吧。


    白夢蝶心裏雖然這麽想,其實感覺還是有些異樣。


    兩人不時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全都微微笑。


    忽然前麵有一個拾荒的老太太過馬路時,被一輛桑塔納給刮倒了,撿的瓶子廢紙等破爛撒了一地。


    那個拾荒老太太睡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


    從桑塔納上麵下來一個帶著大金鏈子的大肚子男人,一下車就衝著那個拾荒老人吼:“你這個老不死的,是眼睛瞎了還是怎的,照著我的車撞!”


    他指著車頭道:“我的車子都被你的破爛給刮花了,你得賠錢!”


    白夢蝶一看這個好似暴發戶的男人素質這麽低,欺負一個拾荒的老人,正義感瞬間爆棚。


    衝了過去,一把推開抬腳想踢拾荒老人的大肚子男人:


    “想要這位老人家賠錢,做你的春秋大夢去,你難道眼瞎嗎?沒看見這位老人走的是斑馬線。


    在斑馬線上開車要禮讓行人,這點交通規則你不知道?


    所以不是這位老人賠錢給你,而是你要賠錢給這位老人!”


    “要你多管閑事!”那個男人惱羞成怒,用手指著白夢蝶道:“不是看在你是個小姑娘的份上,我早就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你動她一根汗毛試試?我絕對讓你肝腦塗地!”陳子謙不慌不忙地走過來,把白夢蝶擋在他身後,仗著自己高人一等,睥睨著那個大肚子男人。


    那個大肚子男人見陳子謙雖然長得高大,但隻是個少年,因此沒怎麽把他放在眼裏。


    不過再沒有提要打白夢蝶的話了,而是指著自己的桑塔納汽車垮著臉道:“這個老太婆把我的車子刮花了,我找她賠錢有什麽問題?”


    陳子謙淡然道:“不是已經跟你說了,老太太走的是斑馬線,你沒有禮讓行人,錯的是你,車子刮花了也隻能自認倒黴。”


    白夢蝶趁著他們說話之際,蹲下去想問一下那個老太太傷勢如何。


    可是當那個老太太抬起頭時,白夢蝶的臉立刻臭了。


    因為那個老太太不是別人,正是馮老太。


    上次白夢蝶和陳子謙一起救迴她孫子,她不僅不感激,還上門興師問罪,白夢蝶又怎肯重蹈覆轍?


    她冷著臉站了起來,轉身就走。


    陳子謙見狀,很是納悶的低頭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拾荒老人,刹時明白過來,也跟著白夢蝶走了。


    馮老太急了,拖著受傷的兩條腿掙紮著在地上爬了兩步,乞求的喊道:“小蝶,幫幫我!”


    白夢蝶扭頭道:“不敢幫你,怕幫了你,迴頭怕你恩將仇報!”


    馮老太一聽這話,像被人抽了元氣似的,麵若死灰的癱在了地上。


    那個大腹便便的男人見前一秒還指責他的那對高中生這一秒走了個精光,立刻給了馮老太兩腳,讓她賠錢。


    馮老太雖然隻是被車子刮了一下,可這一下並不輕,再加上她年紀大了,經不起摔,兩條腿全都摔斷了。


    現在被那個男人踢了兩腳,痛得慘嚎聲不絕於耳,引得不少路人過來圍觀,大家紛紛譴責那個大肚子男人不該打老人。


    那個大肚子男人懟道:“你們誰替這個老東西賠我修車的錢,我就不打她!”


    吃瓜群眾全都閉緊了嘴巴。


    在九八年,誰要是擁有一輛桑塔納那可是一件牛氣轟轟的事。


    小車壞了送去維修,在許多人的認知中覺得維修費不會便宜,誰舍得為了做好事掏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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