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燈火通明,各個街道都擠滿了人,全都是逛街采買、晚間觀燈的百姓,比過年都熱鬧。


    龍波帶人駕駛著一輛輛裹著雨布的大車,從太平坊出發,一路衝著興慶宮而去。


    “何孚安置好了嗎?”龍波問道。


    屬下點頭道:“就放他在東市勝業坊路口,隻等目標動身經過,照你吩咐,給他的雷都是啞的,桶身我做了手腳,撚子是粘在桶身上的,燃不進去。”


    龍波點了點頭,嘴角微微彎起,笑聲陰鷙又可怕:“不燃的雷,沒準更響!”


    嘶……果然狠辣!


    何孚貌似是世上最慘金主爸爸了,花錢雇人來長安辦事,不僅被反噬挖去雙眼,而且蚍蜉這幫人還騙一個瞎子,不僅沒幫他報仇,還給他幾桶啞炮,這不是坑死了何孚嗎?


    沒有理會何孚跟右相之間的恩怨,龍波帶隊駕車,一路朝著興慶宮花萼相輝樓行去,看來,蚍蜉今夜的目標,不是右相,而是比右相更大的目標。


    何孚花錢,卻被蚍蜉順風車辦了自己的私事,一群平民百姓,沒名沒姓的人物,竟然敢密謀如此大事,莫說靖安司不好查清楚,就是直接告訴他靖安司,怕是都沒人敢相信吧,在常人看來,這根本不可能!


    暫且不說龍波能不能成功,單說那右相林九郎,就算蚍蜉沒有坑何孚,右相就真的那麽好刺殺?


    怎麽可能?


    此時,右相府,郭利仕派高全二次催促右相動身。


    可暖房內,鼓聲緩緩響起,幾名丫鬟在幫忙著內甲、穿官衣,管家林四方說道:“右驍衛趙參軍攜三百右驍衛一路護送。”


    “算清楚了沒有?伏火雷,可能安置在何處啊?”鼓聲停下,林九郎問道。


    管家迴答:“從平康坊到興慶宮,必經東市勝業坊路口,此處路麵寬闊,官商百姓往來稠密。此時,十數萬百姓前往興慶宮看大燈,守備兵力皆密布於興慶宮前,路上防衛疏鬆。此乃十字路口,又便於賊人事後逃竄。所以東市勝業坊路口最為兇險。”


    林九郎點了點頭:“看衣裝分人高下,此乃最高效之舉。林某甚喜。四方覺得呢?”


    管家林四方讚美道:“紫袍乃我朝聖人之下,最為尊貴之色,最襯林相!”


    身穿紫袍之人更衣完畢,轉身一看,好家夥,竟然是個替身!


    替身朝著臥榻之上、依舊是花匠衣服的林九郎拜倒:“右相,請照顧好我的家人。”


    “放心吧!”林九郎揮了揮手,讓管家帶這名替身出去,上馬車出發。


    果然不愧是老狐狸,明知今夜有人刺殺,又怎麽會輕易出窩?此時此刻,派一名替身,絕對是最安全的辦法。


    暖房內鼓聲緩緩再起,右相府門口車架,在右驍衛的護送下,緩緩駛離。


    東市勝業坊路口,一輛不大的馬車上,瞎眼的何孚背靠伏火雷木桶,一手持引線,一手持火折子,不住的撫摸身邊的幾桶伏火雷,滿臉都是報仇的期待,隻等外麵的車夫給個提示。


    “阿郎,替身已經上路。”管家來報。


    林九郎點了點頭,沉聲問道:“禦史台的名單,罪狀,都準備好了嗎?”


    管家點了點頭:“隻要阿郎的替身在路上出事,便是證據確鑿!太子連同其親黨,左相李適之,京兆尹韓朝宗,朔方節度使王宗汜,隴右節度使皇甫惟明,禦史中丞韋堅,都將被聖人以同案犯視之!太子一黨,就此完了。”


    好嘛,這才是右相的手筆!別說刺殺了,圈套設置好了,就算沒有何孚,怕是右相都要自己安排人刺殺自己一把,要不然怎麽坐實證據呢?


    右相林九郎有些出神,直到管家推醒,“阿郎,累了?我給你捏捏肩膀吧?”


    林九郎才迴神笑道:“啊?好好好,裝了一天的膽小鬼,還挺累,來來來!”


    右驍衛護送林相出行,街道百姓紛紛分列兩旁,讓開道路,低頭行禮。


    勝業坊路口,車夫遠遠的看到右驍衛旗幟,牽著何孚的馬車出來,緩緩加速,擠開人群之後,狠狠的在馬身上抽了幾鞭,馬兒受驚,立時朝前狂奔,驚得路人連連躲避,車夫趁機隱匿在人群中離去。


    車內何孚會意,吹了吹手中的火折子,將另一手上的引線點著。火花燃燒的聲音,此刻是那麽的美妙動人。


    何孚猙獰的狂笑道:“爹、娘,現在,沒人能阻擋我們了……”


    他卻不知道,原本他花的錢,是此時此刻,蚍蜉所有人都駕車去炸林九郎的,可是隻有他自己一輛車。哎,龍波真不地道,連瞎子都騙。


    對麵的右驍衛也被衝的突生慌亂,馬車內的替身大喊救命……


    右驍衛射死拉車的馬,瞬間何孚的馬車就側翻在地,滑行出好幾米,狀若瘋魔的何孚還等著伏火雷轟然炸響,跟林九郎一起身形具裂,一起葬身火海呢。


    在翻滾到地上那一刻,還猖狂大笑喊著一起死吧……


    可惜,直到被右驍衛拖行出來,死死按在地上,他還沒反應過來。


    “此賊謀刺右相,立時緝拿!詢問其幕後主使!”


    圍觀百姓指指點點,“這不是太子傅何監那個傻兒子嗎?一個傻子,這刑訊下來,又得攀咬出多少人呐……”


    太平坊自雨亭內,李必昏睡醒來,發現自己身上的繩索盡去,此時是躺在地上的。


    小兜兜的聲音響起:“司丞哥哥你終於醒了呀?剛才我本想救了你一起出去的,但是你好像太累,睡著了,我就沒打擾你,怎麽樣,睡的可好?你一下睡了半個時辰呢。”


    什麽???半個時辰?李必剛想問怎麽脫逃的,可一聽時間緊迫,再也顧不得,拉起小兜兜就往外跑。


    “時間緊迫,龍波他們走了這麽久,估計早就到了平康坊埋伏右相,我們得趕過去阻止……”


    小兜兜迴頭看了一眼地上被自己輕鬆掙斷的繩子,長出了口氣,還好還好,我可不想隨便泄露出去自己天生神力的事了。


    “望樓傳信,所有不良人增援平康坊三曲!”李必首先找到太平坊望樓,然後才尋了一匹馬,帶著小兜兜追了上去。


    可惜,趕到東市勝業坊路口,正撞上何孚被擒,伏火雷沒炸。李必稍微一想就知道,龍波故意在坑何孚。


    於是掙紮著喊道:“抓錯人了,真兇不是他,另有他人……”


    右驍衛一看有人阻攔,立時示意手下過去,李必拿出了令牌,“我是靖安司司丞李必,真兇另有他人……”


    “靖安司李必是何監愛徒,必為何孚同黨,拿下!”


    好嘛,一幫右驍衛圍了上來,若不是小兜兜見機的快,拉上李必就逃,說不得就被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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