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隨身子一僵,下意識的往豐元年消失的方向看去,隨即看向如影的院子,斂了眉色。

    “我從來沒怪過哥哥。”聲音很低沉,少了股先前的陽光,讓人聽著不太舒服。“哥哥已經很苦了。”

    隻不過如影已經迴到了他自己的院子,沒能聽到這聲帶著傷感的低濃。

    豐元年來到小密室時,東宮皓月正巧在桌案上的小折子上畫上了兩個圈。

    “王爺。”

    “…來了。”東宮皓月眼未抬,放下手中毛筆,將橙色的折子疊合遞到垂首岸前的人麵前。

    豐元年抬眉,對上東宮皓月的視線,眼裏沒有詫異,盡管心中有疑惑,“王爺?”

    “格殺勿論。”

    冷得令人打顫的聲音卻讓豐元年心下一喜,一改先前沉穩姿態,眉宇間盡是欣喜,“是,屬下立即照辦。”

    上前手微微顫抖的接過那關係幾百人的小冊子,有些迫不及待的往密室門口走去,以致他忘了一時間都毫無察覺…他知道那是激動引發的,要知道,他等這天已經等了快十年了…

    “等等。”東宮皓月突然出聲叫住豐元年的腳步,起身雙手=背負而立,緊緊的盯著豐元年。

    豐元年腳步一頓,茫然的轉頭,不解的看向自家王爺,臉上的喜樂被東宮皓月盡收眼底,微微皺了皺眉。掃過他手中的橙色小冊子時,心中突兀的跳了跳,不知這任務交給他來辦是不是個正確的選擇。

    “王爺?”豐元年立在密室門口處,看清了東宮皓月的臉色這才恭敬的喚道,眸裏有著一閃而逝的緊張。

    他怕王爺收迴成命。

    “他,最近可安分?”低沉冷冽的聲音穿透過豐元年的耳膜,讓他愣了下,沒想到王爺會突然過問他的事情,當然這個他也隻是王府裏的那個‘傻’王爺。

    “迴王爺,近來還算安分,也未惹事。”

    東宮皓月麵無表情的看著豐元年,而後點了點頭,“你去安排吧,這兩日本王不想見到他出現在王府。”

    “……”豐元年詫異的抬頭看向東宮皓月,王爺這意思是要自己迴王府?“是。”

    “二王妃那頭你去打點下,順道給鳳府送個信去。”也是時候給鳳九公一點‘甜頭’了。

    “鳳府?”豐元年這些日子都在忙著鳳府的雜碎事物,當然也就忽略了鳳府那頭的消息,如今聽王爺提及,這才更是疑惑。

    “後天迎親隊自不必去鳳府。”說完這句話東宮皓月直接揮了揮手,讓對方對下。

    豐元年心思百轉,隨即了然於胸,答應一聲,往密室外走去,王爺話裏的意思他又怎會不明白,隻是這鳳九公如今可謂是真正膽大,膽敢不讓他們家王妃從鳳府出嫁,看來王爺送給鳳九公的這份‘禮’一定能讓他吃了補上好一陣子,不然怎對得起他藐視偌大的一個二王府之罪過。

    哼!

    不知好歹。

    真正以為靠上了太子皇後娘娘這顆樹,就能讓你‘榮華富貴’嗎?

    豐元年捏了捏手中的小冊子,嘴角揚了個嗜血的笑容,好戲還在後頭呢。

    將最後一批事物安排好後,東宮皓月這才閃身往密室後麵的黑夜閃去。

    幾個跳躍,來到郊外別怨處,也沒敲門便直接開門,進去,關門。動作一氣嗬成。

    “你來了。”在門關起的同時黑暗裏一聲低沉磁性的中年音隨之響起。

    即便僅是這簡潔的三個字,那以身俱來的威嚴不露而威。

    “嗯。”東宮皓月循著微弱的銀色月光慢慢的朝著房子中間處的桌子走去。從腹部發出一聲單音字。

    朦朧中,一個身影側身坐在桌子一角,手中把玩著白色茶杯,即便是東宮皓月往他的方向走去,視線也未能從杯子上移開。

    “坐。”

    東宮皓月走到黑影身側,聽到這個詞感覺有些諷刺,黑暗中輕佻了下眉頭,邪魅的眸子裏閃著邪光,讓人捉摸不透。對他的話置之不理,抱胸站在一側。

    “為何非要在這見麵?”

    本來他迴來之前還想先進宮解決眼下的事情,隻是沒想到他會派人跟他聯係,讓他來這。

    黑夜中似有若無的歎息聲傳入兩人耳裏,東宮皓月隻眯了眯眼。

    而他麵前的男人聽到他的話後,狀似苦惱的歎息一聲,這才緩緩抬頭,將視線落到眼前這個和自己有七分相似臉龐的人身上,握著杯子的手更是下意識的握緊了些。

    “我是你…爹。”

    東宮皓月諷刺的看著他,爹?是了,要不是他,也不會有他東宮皓月,同樣要不是他,也不會有今日的東宮皓月。

    一時間兩人都沒在發出任何聲音,四個字卻讓這黑暗中的房間中透著股緊張,死寂般沉重詭異的氣氛縈繞在兩人周身,漸漸有著僵硬的趨勢。

    兩人若有若無或輕微或沉重的唿吸透過耳膜傳入兩人的心尖,一個平靜如湖,一個透著苦澀。

    感覺到身側傳來的緊致壓力,坐著的男人輕輕吐了口氣,語氣裏盡是無奈,“月兒,坐吧。”

    既然他不開口,他自然得先出聲,他的時間不多,更重要的是接下來他們或許還要談久些,這麽站著他累,他也累。他是他兒子,他的脾氣他又怎麽會不了解?說到底,還是他虧欠了他太多…

    東宮皓月眉頭一皺,雙手下意識的握緊,胸口像是被針刺了兩下似的,讓他一窒,這聲月兒聽得他很不舒服,可,奇怪的是,他沒出口反駁,更讓他想不到的是,他真的坐到了他麵前的四方凳上,等他迴過神來時,這一係列的動作已經做完了。

    東宮皓月怔愣,他不知用何詞來形容他此刻的感覺,除了不舒服外,似乎還有那麽一小股的…希望…

    而對麵的男人自然的勾起了唇角,那股從骨子裏發出的喜悅氣息通過空氣傳到東宮皓月的鼻翼,讓他再次愣住,臉色巨變,陰沉的瞪著麵前的男人,不知他有何可高興的?

    “說吧,條件。”

    這是當初被他知道他用那道聖旨做文章的條件,也是他今夜來這的主要目的,他東宮皓月從不喜欠人情,盡管這人他厭惡至極,既然被他發現了,又順手給了他這個人情,那麽他自然不會食言。

    答應解決某些事情。

    “這個不急。”男人放下杯子,玩著手中的翠綠扳指,“今日讓你來,是有件事要讓你去處理。”說著的同時,也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封信箋,推到東宮皓月的麵前。

    東宮皓月沒看他的動作,隻是冷聲說道,“我隻答應你一個條件。”其他的免談。

    男人似乎也並不意外他會如此說,將信箋推到他手邊後,收迴手,說道,“別忘了,你也是我兒子。”

    “我隻是個傻子。”

    男人閃著精光,眼底有著明顯的笑意,話也自然輕鬆了些,“龍生龍鳳生鳳,即便是月兒想要成為傻子,就算是父皇答應,這老天爺他也不答應啊。”

    東宮皓月身子一僵,後牙緊咬,多少年了,這聲‘父皇’多少年沒聽到過了?

    那也隻是他五歲之前,眼前的這個男人還總是將他抱在懷裏用著寵溺的目光叫著他…

    然而也僅僅隻是那麽一秒的僵硬,身子便軟了下來,這些年來,這臨危不懼的變換能力他早

    學會了。

    “老天爺答應不答應我不知道,不過,這整個大陸都知道,東浩皇朝有個二王爺,名叫傻子。”

    男人心下一痛,慢慢的將笑意收斂,這刻他還是慶幸兩人都是在黑暗中見麵的,以致自己不會這般狼狽。

    “這上麵是四國不日前來參加太子大婚的所派出的皇子,丞相等,父皇想讓你出動黑狼幫父皇解決上麵的一批人,爾後便將後麵的禮物送迴給四國…”

    男人的聲音依然是低沉富有磁性的,可停在東宮皓月耳裏,卻猶如晴天霹靂般直接將他的整個心髒炸開了窩,轟轟的整個腦袋都亂作一團。

    黑狼?

    他知道?

    不可置信的眸光在黑暗中帶著灼熱赤裸裸的看盡對麵的男人眼裏。

    他居然知道?

    男人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麽,那道透著恨意又震驚的目光即便是在黑暗中落到他臉上,也依然能在上麵看穿兩個窟窿似的,讓他想要忽視都難。

    “月兒,說到底,你還是太年輕。”論陰謀算計,他到底還是差了一分。

    “你、查、我。”咬牙切齒多些或者更多的是不甘心吧,他手中最堅固的一張底牌,就被這人這麽赤果果的給癱在了桌麵上,本以為他還能有談條件的籌碼,可卻不想,他早已無所遁形。

    男人再次歎息一聲,沒明確迴答著他這個問題,卻也未轉移話題,“孩子,有時候雙眼看到的,也未必是事實。你要記住,在這個亂世,能相信自己的隻有自己的心。”

    東宮皓月諷刺的看著對麵的人,借著月光對方臉上的表情可盡收眼底,這聲孩子,卻像是把鑰匙似的,將他心中那份被他苦苦壓印著的那股恨意徹底開啟出來,仇恨夾查著憤怒如脫了韁的野馬似的,一股腦的從心尖往腦仁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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