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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登聞言,低了頭半晌不作聲。良久乃起身,眼望著門外。幽幽說道:“兒知道,亦能體會父親大人一心,為著陳家著想的良苦用心。”


    他略停又歎道:“然,流民亦是民,今見其將死而不救,是為不仁!食其俸而獻其地,是為不忠!華飛曾救過兒,今日他有難相托而不救,是為不義!若是兒不仁不忠不義!豈不令陳家先祖蒙羞,令天下人恥笑唿!”


    陳圭聞言須發盡顫的伸手,顫抖著指陳登道:“你…你…”一時竟是急得說不出話來。


    卻見陳登突然雙目通紅,‘撲通’一聲響亮,跪倒在了老父的麵前。哽聲道:“兒蒙慈父養育多年,從來不敢或忘,當年父親教兒做人的道理!”


    陳圭見他跪倒在地,也紅了雙目,顫抖著身子,就要來扶他起身。卻聽他又泣道:“如今陳家不可不保,而彭城亦不可不救,正是事在兩難之間!”


    陳圭聞聲著足,“唉!”的一聲長歎!卻聽得陳登,泣不成聲的哀告道:“然父有二子,登有應弟!兒願讓出長子之位,就此脫聞陳家之門,望老父應弟善加保重!”


    言訖‘砰砰砰’的伏地三記響頭,一時廳中血腥味頓起。陳登立起身來,舍了老父,轉身急速出門而去。隻留下了,一地的鮮紅的血跡,和數滴苦澀的淚水痕跡…


    陳圭見得陳登離去,隻淒喚得一聲:“我的登兒啊…”就一屁股坐倒在了,冰涼的地上,一時老淚縱橫得泣不成聲。


    數名忠仆,在陳登的吩咐下,迅速的奔進廳來。邊慢慢的扶起陳圭,邊勸說道:“家主,您快莫要傷心了!少主他隻是一時不懂事,很快就會迴來的啊…”


    陳圭抹了把老淚,睜著昏花的老眼,向著門外癡癡的看了半晌。突然歎道:“我兒長大了,長成了一個,忠孝仁義的大丈夫了!他如何不懂事了?”


    他不等眾仆迴答,突然抬頭挺胸的叫道:“他是我最懂事的孩子,不枉了老夫的,一番苦心栽培!”


    這個為了陳氏家族,的繁衍生息。而有話不敢言,有誌不敢伸。憋屈了一輩子的老人,似乎在這一刻,重新煥發了屬於他的鬥誌…


    卻說陳登帶一頭的血跡,舍慈父離了家門。他的心就像是有無數把,利刃在不停的割切一般的疼!


    然而他心知此去太守府,還有一番大戰,在等著他。當下他強自收拾了心緒,在車中靜靜的思索著,要如何勸說陶謙出兵的事。


    當日漸西斜時分,陳登乘坐的馬車,來到了富麗堂皇的,溧陽候府。他下了馬車,不讓守衛通稟。直接邁步進了候府。


    入得府來但聞得,府內竟是笙簧聲聲低奏,堂中鶯歌低唱,還夾著曹豹等人的奉承之聲,和陶謙不時傳出的,蒼老歡笑聲。


    眼見得彭城危急,徐州即將不保!而身為人主的陶謙,竟還在和佞臣,飲酒做樂。陳登不由得是,心中暗怒。


    待他一路急行的,跨入大廳之中時。但見滿眼盡是燕舞,鼻中滿是酒味。陶謙與曹豹等人,正依紅倚翠的在尋歡作樂。


    陳登心中冷笑,乃幹咳一聲,上前高聲道:“徐州典農校尉,陳登參見主公!”


    時方過午,陶謙本已是微醉。但聽得陳登之名,卻是馬上抬頭。睜大了一雙老眼問道:“元龍?你身負重傷不好好在家養傷,卻跑本候這來了,莫非是有什麽要事嗎?”


    陳登微微一笑,高聲道:“登本是有傷在身,然而聽得傳聞。據說堂堂的朝廷徐州牧,溧陽候安東將軍。”


    他略停著掃視了,在坐的眾人一眼。隨即昂然高聲道:“登的主公,近日自知死期不遠,正捉緊所剩不多的時間,在尋歡作樂。登自思身為人臣,理當為主公,送上一程才是。因此,特意抱病前來為主公送行!”


    此言一出,登時滿堂皆驚。陶謙刹時沉了一張老臉。曹豹兄弟更是,猛的一把堆開了身邊的嬌娘。


    曹豹搶先一步,跳出來大叫道:“大膽陳元龍!你竟敢當眾,誣蔑詛咒主公將死,究竟是什麽道理?”


    一身酒味的曹宏,緊接著也大叫道:“說!你如此做為,到低是何居心?我看你陳氏家族,是不想在這徐州混了!”


    陳登佯裝驚訝道:“難道不是這樣的嗎?嘶…莫非傳聞有誤?”


    曹宏怒道:“當然不是真的了,你從哪裏聽來的傳聞?”


    陳登緊接就說道:“若不是如此,那登當日在彭城,為救主公而與主公,雙雙負傷歸來時。記得彭城僅有一萬精兵,在華鵬展的率領下,正力抗曹軍的三十五萬精銳。”


    說著他略做沉思狀,突然雙目發亮的大聲道:“哦…我明白了,肯定是彭城傳來了,勝利的消息。莫不是如狼似虎的曹軍已經敗去,徐州的危機已解?因此諸位在此與主公,設宴歡慶是吧?”


    說完,他突然一拂長袖,挺胸怒視著訝然的曹宏道:“既然有這種好消息,你等設宴卻為何不知會陳某一聲,好讓陳某也為主公高興高興。卻害得陳某白白的,擔心了一場?”


    “這個這個…”喝得半醉的曹宏,一時為他怒氣所逼,竟呐呐得說不出話來。


    那不會喝酒的曹豹,卻是清醒得很。眼見得其族弟吃虧,乃大聲怒喝道:“陳元龍,你休要在此胡攪蠻纏。量那華飛僅得一萬精兵,如何就能戰退曹操的三十五大軍?”


    陳登怒目反叱道:“既然你知道華鵬展難敵曹軍,為何尚不派兵支援,而反在此蒙惑主公飲酒尋歡?”


    “哼!”曹豹冷哼一聲拂袖道:“華飛前日所派來的信使說過,華飛已經連敗曹操數陣。逼得曹操全軍退往蕭縣。”


    說至此,他看了陳登一眼。酸溜溜的說道:“他倒是好本事,竟然能連出妙計連敗曹軍。在眾軍麵前,可謂是出盡了風頭。”


    他不待陳登答話,又道:“既然他智計過人,又有了一萬的精兵。如此看來他有謀又有兵,應該足可以防得住曹軍了。又何須再派什麽援軍?”


    陳登大怒,戟指曹豹厲叱道:“曹豹匹夫,現在都是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在那邊吃這些不相幹的涼醋?”


    他不待曹豹迴答,又上前一步連聲問道:我來問你,要是你的話,你有本事用一萬精兵,連敗曹操嗎?你敢保證你能防得住彭城嗎?”


    曹豹被他一番搶白,心中大怒。挽袖拽步便要上前,去和陳登理論。忽聽得陶謙一聲斷喝道:“夠了!”這才止住了堂上的鬧劇。


    原是這陶謙,素來重視名士望族。對陳登這種少年成名,又出身大族的人,那是向來敬重的。卻是與對待華飛那種,‘東海野人’大不相同。


    再加上剛才陳登進府時的,當頭棒喝。也引得他一直在深自反省。又見得曹豹似乎就要動武,生怕鬧出大事來。


    須知這萬一要是傷了陳登,那陳圭怕是不會善罷幹休的。陳氏家族可是徐州的大族呢,因此他才喝止了曹豹,並屏退了歌妓。


    最後才看著陳登,緩緩說道:“元龍,本候能聽得出來,方才你的那些話,都是為了本候和徐州著想。”


    說至此他揮手製止了,大急就要說話的曹家兄弟。繼續對陳登問道:“既然,你認為該派援軍去彭城,那麽你認為本候,該給華飛派多少援兵為佳呢?”


    陳登暗鬆了一口氣,心道:“幸好主公尚沒有,到不可救藥的地步!還知道我這是當頭棒喝,知道我是為了徐州好。”


    想著心事,他拱手對陶謙一禮道:“主公英明!因為彭城危急,又是徐州的重鎮。而郯城無憂,登以為主公完全可以盡派精兵,前往彭城…”


    他話還沒說完,曹豹急跳起來。對陶謙大叫道:“主公您萬萬不可聽陳登之言,盡派兵前往彭城呀!”


    又轉身戟指陳登喝道:“陳元龍,前日華飛剛派人來求援軍,主公因郯城兵力虛薄,沒有派兵前往。你今日就來咒主公將死,我看你分明與那華飛就是一夥的。皆是居心不良!”


    “居心不良?”陳登重複了一句,突然對曹豹怒吼道:“為主公分憂,力勸派兵防守彭城,會是居心不良嗎?為主公力戰曹軍,死守徐州的西方門戶,會是居心不良嗎?”


    “你…”曹豹一時語塞。他眼珠急轉,忽然厲聲叫道:“若主公聽你之勸,派兵往彭城,則郯城定然兵力薄弱。”


    他說至此,見得陳登不語。心中自以為得計,猛喘了兩口粗氣,又叫道:“到時萬一曹軍攻來,卻拿什麽來防守郯城?你這分明就是想要置主公,於危險的境地。如何不是居心不良?”


    “哈哈…”陳登聽完了他的話,冷笑看了他一會,突然仰天大笑,直笑得險些岔了氣。


    才略喘息了兩下,厲聲道:“曹兵曹大人,倒真虧你想得出來。彭城若是守住了,還用得著防守郯城嗎?彭城若是都守不住了,敵軍大舉來犯,量區區一座郯城,又能防得了幾時?”


    說著他撇了一下嘴,鄙夷著甩袖道:“如此高見!登實不知道,你這堂堂的徐州兵曹,到底是怎麽當的。”


    曹豹受他這番鄙夷,如何能忍。大叫一聲:“歹賊!你膽敢小覷於我,與我死來!”說著奮步揮拳便向陳登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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