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弱的青年在目送著樸胡領軍離去後,便於“吱吱”作響的豔紅火把光下,轉身麵對著眼前排列得整整齊齊的,五百名強壯賨人兄弟們,猛的伸手拽下了斜插於背上的拂塵。


    眾人但見得他於濃鬱的鬆香味中,舉手輕輕的一揮拂塵,霎時萬千白絲於涼風中飄散得千絲萬縷。


    青年麵對眾人神色從容的朗聲道:“大家夥應該都知道華使君的麾下們,正在前方和敵人們做著殊死的搏殺,來保護俄們。”


    說到此處他略停著舉目掃了一眼,麵色沉重紛紛的在點著頭的民眾們。


    出乎青年意料的是,他發現在民眾們中有一個身背著古琴,臉塗黑炭的年青女子一直眼望著黑漆漆的夜空,嘴裏輕聲的嘀咕著些什麽,好像沒有聽到他說話似的。


    因為時間很緊迫,青年僅僅是訝然的瞅了她一眼,卻是並沒有去理會這一個半個的個別人,而是轉而繼續對著民眾們,高聲說話。


    他於“唿唿”作響的涼風之中,繼續高聲說道:“所以,俄現在要跟大家說個很重要的事情,俄希望大家能聽得明白,記得牢靠。”


    說著他再次輕輕一揮掌中的拂塵,不待眾人迴答的提高了聲音續道:“因為眼下大敵當前,不管是為能更好的活下去,或是為了報答俄們的恩人們。”


    說至此他略停著又掃了眾人一眼,才再次高聲續道:“俄一直認為,俄關中的漢子們是很有血性滴,是很有負起應盡責任的責任心滴!俄也相信大家為了家人們能更好的活下去,為了報答恩人的恩情,也是很願意幫忙的對不對?”


    “對!人家在舍命的保護著俄們,俄們要是再不幫忙的話,那不是要把先人們,都虧得在墳裏頭胡別捏……”


    “說得木有錯!俄們要是不幫忙的話,那不奏成了那種不知報恩的錘子……”


    “你隻管說!要俄們如何幫忙?隻要是俄們能辦得滴,俄們絕不推辭……”


    關中的民眾們善良而純樸,盡多知恩圖報之人,一聽得青年的問話,頓時紛紛的揮拳高吼,其聲直引得兩山皆應。


    “好!”那青年振臂高唿,“既然大家都同意咧,那俄就不客氣的發號施令捏!”


    豔紅的火把光下,眾人但見得青年突然一收笑臉,麵色轉冷的高聲令道。


    “所謂蛇無頭不行,人無令不遵。賨人弟兄們,俄現在就命令你們負起監管秩序之責,事在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凡有不聽命令亂來者,斬立決!所有的青壯們都給俄……”


    於是,有了賨人兄弟們在維護秩序後,人數眾多的難民們便在這青年的組織安排下,迅速的兩兩分開。


    手執拂塵的青年命令,所有的青壯年們全部上陣幫忙壘石堆木,老弱和婦孺們則是五人一伍的在青年的安排下,開始有序的向著太白縣城逃難而去。


    而此一時,緊追著敵騎們放步狂奔的張衛等人,卻依然沒有能想出哪怕是一絲一毫的辦法,能來得及攔住那些向著民眾們急追而去的敵騎們。


    難而,天無絕人之路!幸運的是樸胡隻在他出發後不久,便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青年去辦,而引領著兩千五百名弟兄們,背著滿是濃鬱肉香味的大包小包的包裹急速而來。


    在“唿唿”得有些冷的夜風中,樸胡他們與逃難的民眾們交會而過,及時的橫身攔在了民眾們與放聲狂追的西涼鐵騎之間。


    望著在“轟隆隆”的悶雷響聲中,漫山遍野的疾馳而來的豔紅火光,樸胡雙手用力握緊手中的兵刃咬了咬牙,轉頭望向了身後的兩千五百名兄弟們。


    樸胡知道,他們被人稱為神兵,更是戰無不勝的賨人後代,讓他們在戰場上轉身而逃,這不僅僅不是他們的行事風格,更是對他們和先人的一種侮辱!


    然而,今天的敵軍全是騎兵,他們又隻有兩千五百人更是身處平原地帶,為了能保護大量的民眾們安全的撤到兩山口,他決定聽那青年的話,放下個人與族群的榮辱,就暫時的率領著大家做一迴丟人的逃兵。


    這一刻,以善戰聞名的賨人們一改往日的作戰方法。在這個戰場上,再沒有了激昂的銅鼓聲;也沒有了雄壯的歌唱聲;更沒有了那歡快而激烈的舞蹈。


    隨著樸胡的一聲令下,兩千五百名賨人兄弟們,迅速的全軍橫向排開,他們邊向後急隨著民眾們撤去,邊分出一部份人把背上大量包裹中的一個,用力的揮手擲出。


    頓時,一百個包裹迅速升空並在風中散落開來。刹那間,香、濃香、濃鬱得令人口生唾沫的烤肉香味,便這在清涼的夜風中四處彌漫開來。


    據說當一個人餓極了的時候,他的所有感官,似乎都會因為饑餓而被激發得敏銳起來,猶其是對食物的感覺更為敏銳。


    餓得都快要瘋掉了的西涼鐵騎們,近乎是在包裹衝天而起時,就發現了食物的蹤跡。在一刹那間,他們就因為發現了食物而停止了對民眾們的追趕,甚至因此而變得瘋狂。


    “啊?那是烤肉的味道,那個包裹是我的,誰敢亂動老子就砍死誰……”


    “他娘的!都給老子莫要搶,那是老子的……”


    “老子的魚幹,恁娘的!老子砍死你……”


    “啊……老子和你拚了……”


    為了搶一口吃的,西涼鐵騎們放聲的怒吼著,爭先恐後的紛紛策馬向著落地的包裹奔去,先搶到的顧不得有毒無毒,伸手掏出一把便放口大嚼。


    然而食物雖然沒有毒,卻引起了人心之毒!包裹隻有區區的一百個,這完全是僧多粥少的情況,成功奪得包裹者,往往一口肉幹尚未吞下,手中的包裹便為人所奪。


    於是,當威脅無效後,自相殘殺的一幕便在這夜色中上演。扔出包裹後的樸胡等人並沒有去特意的理會,這一幫互相咬得一嘴毛的家夥們,而是迅速的在夜色中向著兩山口而去。


    食物實在是太少了,很快的,當賈詡與李維率眾遠遠的趕上來時,那一百個小小包裹中的食物,便早已為之一搶而空。


    可惜少少的一百個包裹中能多少食物呢?更何況在爭搶中,還有許多的食物掉落在地上,已被戰馬給成踩成了泥。


    毫無疑問的是,這一點點可憐的食物,壓根就喂不飽他們那空蕩蕩的肚皮,反而使得他們肚中的饑火更為的熾烈。


    於是餓極了的他們,不待李維等人追上來,便像生怕被人給搶了先似的,繼續爭先恐後的向著前方打馬追擊而去。


    可憐跟在身後的李維等人,僅僅是聞到了殘餘的一絲肉香味道,卻不知道這前麵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就這般的,樸胡等人每當西涼鐵騎們,在快要追上民眾們時,便會揚手遠遠的拋出一些噴香的包裹,引得敵騎們互相怒罵著爭搶。


    這也使得跟著民眾們急奔兩山口的樸胡,心中暗自佩服著那青年的奇思妙計。然而,有道是計不可再,再便不靈。


    當噴香的包裹在拋射了三四次後,天色已蒙蒙發亮,而餓極了的敵騎們也不知道,究竟是終於反應過來了,還是發現了樸胡他們。


    總之,那些沒有搶到包裹的西涼鐵騎們,變得不再去搶奪那些已落入別人手中的包裹,而是突然打馬向著樸胡等人撲了過來。


    刹時,樸胡率領的二千五百身背食物的賨人兄弟們,立刻就陷入了被敵軍合圍的險境。


    樸胡心知,一旦他們這區區的兩千五百人,被這夥西涼鐵騎給圍上的話,那麽即便他們再怎麽能征善戰,也終將避免不了全軍覆沒的災難。


    因為,這裏不是險要的從林和山地,而是地勢平坦得一望平川的平原地區,是騎兵們縱橫馳騁的最佳戰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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