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兒低頭,笑容暗淡。


    老夫人的話觸動了她的心弦。


    一輩子那麽長,等她有了年歲,林致遠還會在他身邊嗎?


    這幾日她明顯感到頭暈和心悸,她想,恐怕過不了多久,蠱毒就會發作。


    到時候她該怎麽辦?


    難道真去找汪如笙睡一覺?


    她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女性,貞潔和性命孰輕孰重她分得清。


    但林致遠呢,他作為男人,能接受一個被人染指過的妻子嗎?


    就算嘴裏不說,心裏也會厭惡吧。


    “曉曉。”


    白曉兒抬眸,林致遠擔憂地看著她,眼神深處藏著驚恐,又帶著祈求。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眼神,白曉兒頓時收起所有情緒,低聲道:“吃飯吧。”


    這頓飯吃的還算不錯,老夫人頻頻給他們夾菜,一邊說這個好吃,那個補身子,兩個人都極給麵子地吃光了。


    臨走時老夫人小聲叮囑林致遠:“女孩子要靠哄的,你平時鬼精的一個人,以後別犯蠢。再鬧祖母可不會幫你。”


    林致遠道:“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去吧,別讓你媳婦兒等久了。”


    庭院裏的大樹下,白曉兒果然在等他。


    林致遠走過去,還未開口,白曉兒就問道:“祖母醒來就不記得那天的事了,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林致遠承認:“祖母年歲大了,經不起刺激,這樣對她比較好。”


    “那死在牢裏的紫蘇呢?”


    白曉兒見林致遠眸光閃了一下,心更冷了。


    “林致遠,在你眼裏,隻要能達到目的,一條人命根本就算不了什麽吧。”


    “曉曉你聽我解釋……”


    “你不用解釋,當時是我疏忽,忘了將紫蘇帶走。林致遠,紫蘇才十五歲,她死的脖子被弓弦勒斷,隻剩一層皮連著,屍體沒有人領,直接扔去亂葬崗給野狗吃了。”


    可憐跟她一場,最後連個全屍都沒落著。


    林致遠譏誚地揚起唇角,這一刻,他無比失望。


    “曉曉,你連她怎麽死的都知道,為什麽不查一查弄死紫蘇的到底是誰?難道在你心裏,我林致遠就是這樣草菅人命的人?”


    白曉兒反問:“難道你不是?”


    “嗬,你說是便是吧。”


    林致遠轉身離去。


    這一刻,他的心有多痛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不想再解釋,她已經不信任自己,多說隻會令兩人關係更僵。


    白曉兒蹙眉,盯著那道清瘦的背影,直至許久之後,才迴了自己房間。


    今夜林致遠依舊睡在書房,白曉兒迴想著老夫人的話,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她起身,推開窗子,對麵書房的燈仍亮著。


    她幾乎能在心裏描繪出出他埋首醫書的模樣來。


    “我今天是不是太過分了?不分青紅皂白就指責他。可是,除了他,還會有誰這麽恨紫蘇呢?”


    白曉兒自言自語,這時,兩道黑影從屋頂落下,四下裏看了看,貓著腰往書房那邊去。


    他們穿著黑色夜行衣,蒙了頭麵,鬼祟的行跡怎麽看也不像好人。


    不好——


    白曉兒頓時警鈴大作。


    待其中一人將一根竹管插入窗戶紙,往裏麵吹氣時,她腦海突然一片空白,大喝:“住手。”


    叫聲驚動了林致遠,同樣也驚動了外麵的刺客。


    待林致遠踢開門,刺客持劍撲來。


    “哼,不自量力。”


    他冷笑,揮劍擋開刺客的攻勢。


    他的劍顯然比刺客快得多。


    刺客節節敗退,眼中充滿驚駭,突然,幾根銀針悄無聲息地沒入刺客的要穴,此刻長劍脫手,林致遠一劍刺向他麵門。


    “林致遠。”


    聽到熟悉的聲音,林致遠劍鋒往左偏了半寸,恰好挑開刺客麵巾。


    刺客高鼻深目,皮膚異常白皙,顯然不是大夏人。


    不過林致遠沒心思深想,因為白曉兒被另一個刺客拖上屋頂,刺客扼住她的咽喉,她痛苦地咳嗽著,小臉憋得通紅。


    “放了她。”林致遠眸色森寒,仿佛地獄歸來的修羅。


    刺客道:“你放我們走,我便放她。”


    “好。”


    林致遠答應的毫不遲疑。


    後背傳來大力,白曉兒感到自己騰空了,下一刻,她落到林致遠懷中。


    感到懷中女子的顫抖,林致遠心疼極了,對那兩個刺客的憤恨更是到了極致。


    “曉曉別怕。”


    他將她抱得緊緊的:“都過去了,我保證,往後不會發生這種事。”


    那兩個刺客,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他也會將他們找出來,碎屍萬段。


    過了好久,白曉兒才從驚懼中平複過來,小手緊緊揪住他的衣襟:“林致遠,他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殺你?”


    林致遠沉吟:“看模樣應該是蜀國人,至於是派他們過來的,我一時猜不到。”


    白曉兒麵帶鬱色,似乎很擔憂。


    林致遠道:“別擔心,這種小角色根本傷不到我。往後再有這種事,你躲得遠遠的便好,千萬不能以身涉嫌。方才你快把我嚇死了。”


    “嗯。”


    白曉兒點頭,乖順地靠在他懷裏,他挑起她的下巴,正要吻上去,煞風景的文九不知從哪兒冒出來。


    “屬下來遲,請少主恕罪。”


    白曉兒一把推開林致遠,紅著臉道:“我先走了,你們聊。”


    文九迎著自家主子刀子般的目光,心裏委屈極了:少主為什麽這樣看他,他事先根本不知道他們正要那個啥好不好。


    否則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壞少主的好事呀。


    也不知林致遠最後和文九說了什麽,文九最後離去時,表情是凝重的。


    在庭院裏站了一陣,林致遠迴頭,白曉兒房門緊閉著,沒有透出一絲亮光,應該已經睡了。


    他去淨房洗去血汙,等他推門進來,白曉兒半趴著,被子一半落到地上,睡得很沉。


    月色下,她的肌膚透著玉瓷一樣的光澤,如黛墨發鋪陳開來,半掩住纖弱的肩,有種說不出的美好。


    林致遠在她唇上印了一吻,攬過她的肩,閉上眼睛。


    或許是方才受到驚嚇,白曉兒感到一個溫暖的所在,下意識地靠過去。


    胳膊攬住他的腰,腿纏住他的腿,她蹙眉,發出淡淡的夢囈,一下下往他懷裏蹭。


    林致遠俊顏染上可疑的紅暈,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放好:“別鬧,再鬧今晚就睡不成了。”


    睡夢中的白曉兒自然聽不到他的話,仍下意識地纏著他。


    林致遠眸光閃動,低笑:“曉曉,這可是你自找的。”


    半夢半醒間,白曉兒感到身上越來越燙,她忍不住輕吟出聲:“好熱……”


    “曉曉,我愛你。”


    一個好聽的聲音不斷在她耳邊重複這句話。


    身隨著心一起泛濫,直到那真實的感覺傳來,她才發現這並不是夢。


    “林致遠,你幹什麽?”


    她開口,發現聲音已經媚得變了調。


    上方俯視著她的少年長眉微皺,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她,落滿璀璨的星光。


    “曉曉,我愛你。”


    這一次,是真實的。


    她真真切切聽到了。


    原本羞惱抗拒的她伸手攬住他的脖子。


    就像他們現在的心情,惟願此生永恆,再不分開。


    老夫人說的很對,小夫妻家,床頭吵架床尾和,天大的事,睡上一覺也就不記得了。


    更何況林致遠昨夜身體力行,足足“睡了”她三次。


    他們之間的那點不愉快,立刻就被拋在了腦後。


    林致遠心疼白曉兒“辛苦”,又擔心她的身體,清晨起來給她做藥膳。其他事務更是不假手他人,親自打水伺候他洗臉穿衣。


    白曉兒一麵樂得享受,一麵取笑他:“你這伺候人的活兒越幹越好,就算以後不當官,還可以當我的小廝。我給你算雙倍工錢。”


    他圈住她纖柔的腰:“好啊,隻要你不嫌我吃閑飯沒本事。”


    兩人笑了一陣,差點又滾到床上去,白曉兒推他:“快上朝去吧,時候不早了。”


    “今兒不去,我向舅舅告了假,已經準了。”


    “滿朝大臣誰像你這樣,上個朝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你就不怕他們說閑話?”


    “不怕,我心裏有數。”


    林致遠催她吃早膳,吃完又給她拿了一迴脈,他麵色嚴肅,白曉兒頓時擔心得不行,悲戚道:“林致遠,我是不是沒幾天好活了?”


    “胡說什麽,缺的三味藥材已經找齊兩味,馬上可以給你治療。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


    白曉兒依舊不開心:“那要是治不好呢?難道真讓我去睡汪如笙啊。我這個人有感情潔癖,接受不了和不喜歡的人一起。”


    她說道如此直白,林致遠不禁笑了:“放心,不會讓你睡他,他沒我好看,也沒我有錢,你睡他便是吃虧,要睡也是睡我才是。”


    白曉兒佯怒地推開他,林致遠求饒,兩人最後手拉著手去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見他們和好如初,自然很是高興。


    她說起今天的一起見聞:“昨天夜裏發生了件事兒,汪家少奶奶被夫家逼著自盡,人救過來,嗓子卻啞了。幾個太醫半夜被拖去程府瞧病,都說治不了。依我看,待會說不定會求到阿遠這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農門小嬌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瑟並收藏農門小嬌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