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人接過懿旨,心裏慶幸自己沒聽衛皇後的,將林致遠夫妻得罪死。


    東西既然是太後“賞賜”給外孫媳婦兒的,事情就有了定論。即便他手裏握著那份不知真假的“證據”,也不能再生波瀾了。


    “林大人,少夫人,方才多有得罪,還請兩位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杜大人對著他們一揖到底。


    白曉兒搶在林致遠開口前說道:“杜大人職責所在,何罪之有。倒是因為我管教下人無方,讓大人受累了。”


    她看了看趴在地上不成樣子的紫蘇:“這丫頭是我的人,能否讓我帶迴去……”


    杜大人方才已經答應了白曉兒,此時不好反悔,林致遠突然道:“曉曉,案子還沒結,杜大人還要審問紫蘇,不急於一時。”


    杜大人對林致遠投去感激的一瞥。


    白曉兒也就不再堅持。


    兩人上了馬車,白曉兒吩咐車夫直接去皇宮。


    她取出那枚紅寶石戒指:“林致遠,這枚戒指應該還給太後娘娘,這次真的多虧了她老人家。我都沒有想到,太後娘娘會替我解圍。”


    否則即便紫蘇招了,自己還是會惹來許多口舌。現在外麵一雙雙眼睛盯著自己,都想看他們笑話呢。


    林致遠攬過她纖柔的腰,貼著她的額頭:“你是她的外孫媳婦兒,長輩送個小物件有什麽稀奇的。”


    “可是這是先皇送給太後的,太後留著也是個念想呀,擱我這兒多浪費。”


    林致遠笑了笑。


    她的小妻子聰明得很,自然知道太後的用意。


    將戒指留著,主要是為了堵住外麵那些人的嘴。


    盜竊的罪名就算是捕風捉影,對女子而言多少也會有些影響。


    看來曉曉還和以前一樣,總是這樣為別人著想。


    “林致遠,你說紫蘇到底受了誰的指使?能將太後的東西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宮裏順出來,又安排這麽一個局的,統共也就那幾家吧?”白曉兒突然問。


    “你說的不錯,不過我仇家太多,一時半會猜不到是誰。”


    “會不會是和我有仇的?”


    出於直覺,白曉兒總覺得背後的人是衝著她來的,甚至覺得這件事應該出自女子之手。


    林致遠笑著伸手捏了把她麵頰上的嫩肉:“別亂想,誰能和你這麽大仇恨?”


    她一把打掉他的手:“柔嘉郡主啊,你以前的未婚妻。我嫁給了你,估計她撕了我的心都有。”


    林致遠道:“顏郡王帶兵不善,損失了三萬精兵,被皇上連夜召迴京城。這個時候,顏郡王府斷然不敢與侯府為敵。”


    “會不會是衛家和雲家,衛颯先前就想報複我,還有雲佳茗,因為你給她妹妹治病,隻怕心裏恨死了我們。”


    林致遠笑:“曉曉,這件事我們要從源頭查起。”


    “源頭?”白曉兒蹙眉。


    林致遠開始與她分析:“你有沒有發現,杜大人今日的態度有些奇怪?”


    “你這麽一說,還真有些奇怪。杜大人為人向來謹慎,這次竟然不通過宗人府就私下找我們過來,而且我覺得他好像篤定了這件事是我幹的。


    按理說紫蘇隻是一個丫鬟,即便她說的再好,他也不可能單憑丫鬟的陳詞給我定罪。難道說,他手裏還有什麽證據,是可以給我致命一擊的……”


    林致遠寵溺了揉了揉她的秀發:“曉曉,你真的很聰明,我隻提了一句,居然被你猜得八九不離十。”


    “那老狐狸手裏肯定有什麽證據,或是受了什麽人的提點,才會冒著得罪侯府和安府的風險先發製人。”


    “杜大人不是向來中立的,他為何要這樣做?”


    “他年紀已然不小,而且在順天府這個位置呆了太久,再不動一動,這輩子也就無望了。”


    白曉兒恍然,接著沉默。


    就連杜大人這樣公認的清官,也會因為“求進步”做出昧良心的事兒來。


    官場的水,到底有多深多齷蹉,她甚至不敢去想。


    “林致遠,你是不是也像杜大人一樣,幹過許多錯事?”白曉兒問。


    “曉曉,官場上隻論結果,不看過程。錯沒錯,是輪到後世評價的。”


    白曉兒低著頭,半晌沒說話。


    林致遠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


    她的手纖細柔白,透著淡淡的粉,他能感受到她手腕處脈搏的跳動,溫柔又鮮活。


    可再過幾日,這雙手就會變成冰冷的僵硬的,而且沒有一絲溫度,就像他兒時在山上解剖的那些屍體。


    心中的恐慌漸漸擴大,就像深不見底的黑洞,奪走他所有的熱切與希望。


    即便用盡全身力氣,也抓不住一絲一毫。


    林致遠眸色沉沉,唿吸越來越急。


    “呀,好疼——”白曉兒突然痛唿出聲。


    林致遠趕緊鬆開,可白曉兒的手上還是留了幾道青色的淤痕。


    他方才竟將她抓傷了。


    “林致遠,我的手快被你捏斷了。”


    白曉兒淚汪汪,林致遠心疼的要死,趕緊拿了止疼化瘀的藥膏給她抹。


    “對不起,我方才在想事情……走神了……”


    白曉兒以為他擔心朝堂上的事,並沒有多說什麽。


    白曉兒見了太後,將戒指還給她。


    太後笑著推辭:“還是你留著,先前我準備傳給阿遠的母親,既然她母親不在,我就傳給她的兒媳婦也是一樣。你人年輕,皮膚白,戴這個紅寶石才好看呐。”


    “太後娘娘……”


    “都進了林家的門了,還叫我太後娘娘?”


    白曉兒立刻改口:“外祖母。”


    “這才乖。”


    太後笑了:“聽阿遠說你這兩日身子不好,莫不是……有了吧?”


    見太後目光投向自己的肚子,白曉兒一張粉臉頓時紅得滴血。


    “沒……沒有,我隻是有些沒休息好。”


    她狠剜了林致遠一眼。


    都是他出的餿主意,惹來這麽些麻煩。


    林致遠收到小妻子的指令,隻得起身解圍:“曉曉臉皮薄,外祖母快別逗她。等有了消息,我一定第一個告訴外祖母。”


    太後笑了:“好呀,你要多努力,我如果能活著抱上重孫,就算老天給我的恩賜了。”


    “有孫兒這個神醫在,外祖母定能長命百歲,不光是重孫,曾孫也能看見。”


    “好,好。”


    太後裂開嘴笑了,麵上皺紋舒展開來,如一朵秋菊。


    白曉兒這才發現太後這段日子似乎蒼老了許多,鬢邊銀絲如皚皚白雪,襯著蠟黃的麵容,更添病態。


    出門之時,她問林致遠:“林致遠,你給我說實話,外祖母的身子是不是不太好?”


    不好到就連她這個外行都看出了不妥。


    “是。”


    林致遠麵色添了幾許惆悵:“外祖母身子一直被我用藥吊著,其實內裏早就淘空了。她年事已高,近來已經開始頭昏,怕是撐不了多久。”


    白曉兒心一緊:“那最多……還能活幾年?”


    “調養得當,應該還有一兩年。”


    上一世太後早在一年前就死了,這一世盡管自己百般精心調養,也隻能延兩三年的壽。


    這說不定也是命數。


    白曉兒垂著腦袋,不知在想什麽,在車上也一直沉默。


    林致遠知道她得知太後的病情,心情一定不好,便握著她的手,兩人靠在一塊兒。


    迴到侯府,靜悄悄沒什麽動靜。


    這件事事關皇家體麵,順天府自然不敢讓人知曉,林致遠也將消息瞞得密不透風。


    曉曉如今需要靜養,他要給她一個安靜的環境。


    這幾日他趁白曉兒睡了,去書房翻醫書,還真被他找到了關於同心蠱的記載。


    那是一本缺頁的古籍,書中寫道:同心蠱,男女同心方能解。


    中蠱之人若不能結為夫婦,母蠱無礙,子蠱三日死。不過還有一法,或可一試,隻是不知效用如何,是否靈驗。


    後麵記載解蠱之法的那頁缺了大半,隻餘寥寥數行,不過以林致遠的醫學造詣,看懂自然不在話下。


    隻是上麵記載的藥材難尋,而且那法子有些邪門,不知曉曉能否撐到那天。


    林致遠心裏惦記白曉兒的蠱毒,送白曉兒迴房後,自己去了書房。


    白曉兒歇了一會兒,拿出沒織完的手套繼續趕工,直至晚飯時分,林致遠也沒有從廚房出來。


    天漸漸黑了,白曉兒放下織了一半的手套,叫來芍藥。


    “芍藥,你去讓小廚房將你們少主的飯菜裝了,拿到我這裏來。”


    芍藥提來一隻精致的竹籃,白曉兒打開看了,裏麵是百合玉米,素三鮮,清蒸太湖魚和牛乳羊肉羹四道菜,瞧著倒是清淡爽口,可惜不合她的胃口。


    她喜歡酸辣甜口,也愛吃油炸的小食。


    “林致遠平日在家就吃這些?”她問。


    芍藥笑眯眯地道:“這些菜是少主擬了單子讓廚房做的。不過少夫人的藥膳是少主親自調配,藥包和食材每天由文九送來,就連步驟少主也寫下了,生怕廚娘們弄錯了。”


    “這樣啊。”


    怪不得她這兩日吃的那些藥膳味兒都不錯,想來費了他不少心思。


    白曉兒心中甜絲絲的,忍不住揚起嘴角,芍藥問:“少奶奶這是要去給少主送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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