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遠腳步頓了頓,看向柔嘉郡主,柔嘉郡主眨了眨眼睛:“林哥哥,這件事山莊所有人都知道呢。太後娘娘她……她難道……”


    她小聲嘀咕:“我還以為她已經告訴你了呢,我還怕你心裏不好受……”


    “我有什麽不好受的?”


    林致遠淡淡道:“迴頭準備一份禮物便是。這件事交給你可好?”


    “這……”柔嘉郡主眯了眯眼。


    他的態度太過幹脆,幹脆道令她生出懷疑。


    “怎麽……你不願意?”


    林致遠問。


    柔嘉郡主忙搖手:“沒有沒有,我願意的。”


    他能將這件事,其實她心裏是高興的。


    “林哥哥,我們以後好好的,我再也不惹你生氣氣了好嗎?”她小心地看著他。


    林致遠輕笑一聲,沒有迴答。


    柔嘉郡主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皇帝本在大殿等得心焦,現下見他們二人一道前來,麵色頓時好看了幾分。


    林致遠給皇帝請過脈,細細詢問了太醫一番,便開了藥方。


    皇帝是真龍天子,龍體容不得半點閃失。


    林致遠開的藥方皇帝自然不敢隨便用,得先經過太醫院商討,確認無誤後方可使用。


    林致遠知曉這一點,藥便下得十分和緩,並配以泡澡的方式祛除熱度。


    若是普通病患,最多七日就能醫好。


    皇帝這邊的治療是第二日開始的。


    白曉兒也是翌日才得知林致遠上山的消息。


    好的是她麵色如常,至少表麵看上去是這樣。


    佳卉卻十分擔憂。


    小姐對林公子的心思她看得明白。


    她總覺得兩人一旦見麵,便會發生一些不可控的事。


    小姐死了父母和姐姐,如今好不容易在京城立足,其中的艱辛隻有她知曉。


    她怕極了小姐會衝動,讓一切變得不可收拾。


    白曉兒此刻心思不在佳卉身上,她做著糕點,滿心滿腦子想的都是林致遠。


    他什麽時候會來找她?


    她和汪如笙被太後指婚的事他肯定也知曉了吧。


    他派文九過來,不就是為了打探這些消息的嗎?


    白曉兒不知道的是,文九並未將這件事告訴林致遠。


    因此林致遠昨日才得到消息。


    她做完糕點便迴房,重新沐浴換衣裳。


    她知道他今天一定迴來找她。


    果然,傍晚時分,林致遠出現了。


    不過隨他一起過來的還有柔嘉郡主。


    白曉兒看著那兩道相攜而來的身影,攢了許久的話硬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林致遠看著許久不見的少女,眸色沉沉。


    短短的時日,她又長開許多。


    肌膚愈加瑩潤,眉目也變得更穠豔了。一身淡黃色的衣裙襯得她整個人都在發光。


    柔嘉郡主眸中妒色一閃而逝,想著方淩雪的話,卻壓下心中怒火,嬌聲道:“白小姐,好久不見了。林哥哥得知你要嫁人的消息,很是為你高興呢。”


    柔嘉郡主身邊的丫鬟將一隻錦盒遞過來。


    “這是林哥哥讓我給你挑的賀禮。你們的婚禮我們可能參加不了,我和林哥哥要去漠北籌備我們的大婚事宜。”


    顏郡王府根基在漠北,郡主的婚禮肯定是在漠北。


    白曉兒即便再冷靜,此刻也變了臉色。


    她抬眸看向林致遠,林致遠的眸光望向遠方,始終沒有看她。


    隻一瞬,她便低頭,咬唇道:“多謝郡主和……郡馬。”


    她的聲音平靜無波,像一潭死水,激不起半點漣漪。


    柔嘉郡主快意極了,笑容愈發嬌豔。林致遠至始至終,都未曾多看她一眼。


    白曉兒捧著錦盒,轉身迴屋。


    佳卉小心翼翼覷著她的臉色,將錦盒打開。


    裏麵是一尊碧綠的觀音佛像。


    白曉兒笑容苦澀。


    他已經決定了要娶柔嘉郡主,這是祝自己和汪如笙早生貴子嗎?


    不,不是這樣的。


    他愛的明明是她。


    他明鍥而不舍地想自己做他的外室,甚至不惜囚禁她。


    他為她做了那麽多事,他還讓文九保護她,他怎麽會這麽幹脆地就放棄她?


    白曉兒滿麵淒惶,佳卉看得心驚。


    “小姐,您別這樣。”


    白曉兒輕聲道:“我還能怎樣。”


    “佳卉,他已經不要我了,我還能怎樣?”他捂住臉,眼淚從指縫間溢出。


    佳卉頓時慌了神:“小姐你您別哭呀,林公子定是有苦衷的。他……他仇家那麽多,若是不娶柔嘉郡主,他很可能自身難保。”


    白曉兒喃喃道:“是啊。他是有苦衷的。可是我該怎麽辦?”


    佳卉已經不知該怎麽勸,隻好將門窗關緊,省得哭聲讓外人聽見。


    白曉兒趴在枕頭上,從傍晚哭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身子一向康健的白曉兒發起熱來,身上燙的嚇人,不住地說胡話,口裏喚著林致遠,將佳卉嚇了個半死。


    佳卉不敢請太醫來,怕太醫將白小姐病中的話傳了出去。這可能給小姐帶來殺身之禍。


    佳卉隻能用冰水給白曉兒降溫,到了夜裏,白曉兒已經喝不進水,體溫卻越來越高。


    再這樣下去,小姐會活活病死的。


    佳卉提著燈籠,衝入黑夜中。


    她要去找林致遠,她就不信他會見死不救。


    到了林致遠的住處,文九和林致遠居然都不在。


    “少主和文九公子去陛下那邊了。”


    林致遠院子的小丫鬟如此迴答。


    佳卉又提著燈籠在皇上院子外頭等。


    眼看天邊的星星越來越亮,夜色愈發濃了,林致遠還未出來。


    佳卉的心就像放在油鍋裏煎。


    等不來林致遠她不甘心,可在這裏耗著,小姐那邊又無人照料。


    佳卉思慮再三,最後下定決心,急急忙忙往迴趕,沒想在院子外碰見同樣匆忙的汪如笙。


    “佳卉,這麽晚了你跟幹什麽去?”汪如笙問。


    “汪……汪公子。”


    佳卉淚汪汪地看著他:“小姐……小姐病得好厲害,我去求林公子給她醫病,可林公子在皇上那邊。”


    汪如笙麵色頓時難看起來:“曉兒生病了?你是怎麽照顧的?”


    大力推開門,汪如笙一眼就看到榻上的少女。


    她的眉緊緊蹙著,烏發已被汗水浸濕,臉蛋紅得不像話。


    汪如笙心疼得要命,伸手去探她的額頭,一片火燙。


    “曉兒,我是阿笙,我迴來了。”汪如笙握住她的手。


    “林……林致遠……”


    白曉兒顯然沒聽到他的話。蹙著眉,唿吸急促。


    汪如笙頓時便明白佳卉為什麽不敢請太醫。


    “佳卉,你留在這裏照顧你家小姐,我去請林致遠來。”


    丟下這句話,汪如笙便去了皇帝的寢宮。


    皇帝的藥浴已經結束了,林致遠正和文九一起收拾東西,看到來者不善的汪如笙,不由地眯了眯狹長的鳳眸。


    “林致遠。”


    汪如笙握著拳頭,忍了好久,才壓下心中的那股衝動。他壓低聲音:“曉兒病得很重。你去瞧瞧吧。”


    林致遠道:“不是有太醫麽?”


    又見汪如笙眸色血紅,頓時明白了,起身往外麵走去。


    文九忙收拾好藥箱小跑著跟上去。


    汪如笙深吸了一口氣,也跟著走出去。


    見林致遠來了,佳卉終於鬆了一口氣。有這位神醫在,小姐的病應當無礙了。


    可同時,她心中又十分憤懣。


    他憑什麽這麽對小姐,小姐已經被他害得夠慘了,為什麽他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小姐。


    “林公子,昨天我不知道你和小姐說了什麽,但是你走後小姐就開始哭。就是因為你小姐才會生病。”


    “佳卉……”


    文九變了臉色,想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汪如笙的拳頭卻比他快一步,又準又狠地砸到林致遠臉上。


    林致遠白皙的麵頰頓時多了一塊青紫。


    “汪如笙你找死!”


    文九呲目欲裂,長劍出鞘架上了汪如笙的脖子,汪如笙絲毫不懼,目光淬了毒似地看著林致遠:“林致遠,你便是這樣待你心愛的女子的,你難道不怕報應?”


    林致遠皺眉:“什麽報應?”


    汪如笙額頭青筋鼓起:“若不是你和七殿下鬥氣,曉兒就不會失去家人。若不是你招惹曉兒,她便不會被柔嘉郡主算計。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卻忍心讓她一無所有,顛沛流離。你甚至逼她做你的妾室,你明知道她是多麽驕傲的一個人。”


    “林致遠,你配不上曉兒。曉兒聰明又美貌,多的是好男子願意娶她為妻。你若是還有一絲良心,往後就別來招惹她。”


    林致遠冷笑:“這麽說,汪大人願意娶她了。我可是聽說我那七表兄正在給汪大人物色平妻的人選。汪大人打的好算盤。”


    汪如笙道:“那是七殿下一廂情願,我汪如笙這輩子隻會娶曉兒一個妻子,平妻妾室之流都不會出現在我府中。你大可放心。”


    林致遠道:“說得好聽又有何用。當初那把火,七殿下說燒便燒了,可有顧及過你。”


    汪如笙頓時臉色鐵青。


    林致遠淡淡道:“汪如笙,你還太年輕,未曾見過朝堂鬥爭的腥風血雨。到時你可能連自己都護不住,又何談妻兒。或許你待曉兒是真心的,但你和我一樣,並不適合她。七皇子是什麽人,你比我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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