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白曉兒一雙眸子亮得驚人,沈思齊從中看到了凜冽的殺意。


    他看著她,略帶擔憂:“曉兒,你莫要衝動……”


    白曉兒微微一笑,低聲道:“沈大哥不用擔心,我不會的。”


    她說完,起身向他告辭。


    今日遇到林致遠和柔嘉郡主,她心情不好,想早些迴去。


    沈思齊送她上馬車,直至馬車遠去,再瞧不見,才攏了攏衣袖,轉身進了一品居。


    夜幕降臨,白曉兒在燈下記賬。


    燭火搖曳,橘色的火光跳躍在她瓷白的肌膚上,氤氳出暗色的光影,顯得格外魅惑,同時又有些陰鬱。


    門“吱呀”一聲開了,白曉兒以為是佳卉送甜湯過來,眼睛並未離開賬本,輕聲道:“東西放桌上便可,你先去休息吧。”


    半晌,沒有聽到佳卉的迴答,白曉兒抬首,卻看到那個俊美冷峭的白衣少年。


    她的心劇烈跳動起來,咬唇怔了半晌,終是垂下睫毛,遮住眸中所有的情緒。


    然而泛白的指節卻出賣了她。


    她此刻情緒激動,莫名地想哭。


    “曉兒。”


    他柔聲喚她,還和以前一樣。


    白曉兒心中酸澀異常。她知曉,他們再也迴不去了。


    “林致遠……”


    她起身,嗓子有些發緊,凝眸看著他:“你為什麽要來?”


    “曉兒,我想你了。”


    他上前,突然抱住她,將下巴枕在她秀發之中,唿吸著她身上清甜的香氣。


    白曉兒乖順地被他抱在懷裏,夢囈一般地說道:“林致遠,你知道這幾日我有多痛苦嗎?我眼睜睜看著你倒下,看著你被你的家人抬走,最後卻連見你的資格都沒有。


    我不知曉你是死是活,那些大夫不肯說,你的妹妹也不肯告訴我,這樣的過程,對我而言,每一刻都是煎熬。


    最後我甚至想,如果你死了,我就有了理由隨你一起去,我不報仇了,馨兒我也不管了。但你偏偏活了下來。”


    “林致遠。”


    白曉兒哽咽地叫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幾近崩潰。


    “想到你要娶別人,我就覺得不如死了的好。這對我而言太痛苦了……我受不住,林致遠,你幹脆給我一劍吧。”


    林致遠眸色深沉,他將她摟得緊緊的,心疼的幾乎要窒息。


    “曉兒。”


    他聲音亦是嘶啞:“你怎能這樣想?你若不在了,我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他從來不知,自己會給她帶來這樣深重的痛苦。


    或許他本就不該帶她來京城。


    “曉兒,對不起。”


    林致遠滿心歉疚,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白曉兒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用力推開他,看著他的眼睛問道:“林致遠,你喜歡我嗎?”


    林致遠看著她,眸中柔情幾乎將她溺斃:“你是我最心愛的女人,我怎會不喜歡你。”


    白曉兒唇角微微揚起,笑靨如花:“既如此,你願意娶我麽?”


    林致遠,你願意娶我麽?


    空氣一滯,林致遠突然沉默下來。


    白曉兒募地冷笑,盯著他緊抿著的精致的薄唇,一字一頓道:“林致遠你且記住,我們之間,從今往後,就是陌路。”


    她麵上還掛著淚,眸色卻變得冰冷,聲音更是不帶一絲溫度,仿佛剛才的脆弱和無助都是幻覺。


    “林致遠,你要娶柔嘉郡主,我亦要嫁給汪如笙。你我各自嫁娶,互不相幹。”


    她說完,步履堅定地走到門口,指著門外道:“林公子,蕪園如今是我的產業,這裏不歡迎你。請迴吧。”


    林致遠深深看著她,輕聲道:“曉兒,你我之間定要這樣麽?”


    白曉兒卻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嗤笑一聲,道:“林公子覺得該是哪樣?”


    林致遠皺起好看的眉:“曉兒,你明知道我此生隻愛你一人。”


    白曉兒吸了口氣,道:“林致遠,對我而言,名分和愛情一樣重要。你不能給我名分,就不要玷汙我的愛情。這樣太過無恥,你知道麽?”


    白曉兒說完,轉過身去,良久,身後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白曉兒咬唇,終是沒有迴頭。


    她想,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了。


    她腰將她從自己的生活中抽離出去,沒有他,她依舊能活得很好。


    翌日,白曉兒早早地起來,用泡了玫瑰花瓣的羊奶淨麵,又細細地修了眉毛,畫了個淡雅的梨花妝。


    鏡中的少女明眸雪膚,烏發如瀑,稚美中帶著一絲清純,比最精美的瓷娃娃還要漂亮。


    佳卉見了,連連讚歎:“小姐真是太美了,這一打扮,簡直比宮裏的仙女還好看。”


    白曉兒笑了:“你又沒見過仙女,怎麽知道我比她好看。”


    佳卉吐了吐舌頭,打開箱子,將白曉兒前些日子新做的八套衣裳一股腦全拿了出來。


    白曉兒是個極愛美的。


    自有了錢,每一季她都會做很多衣裳,也會打一些首飾頭麵。


    就連佳卉和紫蘇,平日的新衣裳新首飾也從未少過。


    “小姐瞧瞧,今日穿哪套最好?”


    白曉兒略一思索,指著紅色的那套:“就穿這個吧。”


    佳卉十分高興,忙服侍白曉兒穿上。


    白曉兒平日喜歡碧色、淡青、鵝黃這樣素淡的顏色,從不穿這樣豔色的衣裳。


    今日倒是轉了性了。


    等穿戴完畢,戴上首飾,白曉兒看著鏡中陌生的美人,有幾分怔忡。


    佳卉笑眯眯地取下紗笠遞來:“小姐出門最好戴上,否則求親的公子隻怕會踏破咱們蕪園的門檻。”


    白曉兒搖頭:“不必麻煩,我坐馬車出去。”


    佳卉吐了吐舌頭,趕緊跟上,主仆二人坐上馬車,去了汪如笙的宅子。


    今日是七皇子未婚妻尹冰卿的生辰,尹冰卿是禮部侍郎尹之芳的嫡長女,這是她出嫁前的最後一場生辰宴,為此辦得十分隆重,京城的貴人們大半都受到邀請。


    汪如笙是七皇子的密友兼心腹,如今又是官身,自然在受邀之列。


    白曉兒作為他的未婚妻,又受七皇子相邀,自然也是要去的。


    馬車在汪宅前停下,白曉兒牽著裙擺,被佳卉扶著下車。


    汪如笙站在一輛奢華寬敞的馬車前,看到白曉兒的時候,眸光突然亮了。


    以前她不愛妝扮,今日看到盛裝的她,才知曉她有多美。


    白曉兒被他看的有些局促,牽了牽裙擺。


    “曉兒,你今日真是好看。”汪如笙真心說道。


    白曉兒聽到這樣的讚美,臉色微赧。


    汪如笙笑了笑:“曉兒,你乘我的車,有些事情須得提前告知你。”


    “好。”


    白曉兒沒有拒絕,坐上了他那輛馬車。


    一路上,汪如笙告訴她生辰宴上的注意事項,並將京城各方勢力細細說與她聽,末了,拿出一本人物畫冊給她觀看。


    白曉兒翻開,裏麵都是各世家的太太小姐的畫像。這些畫不僅畫得栩栩如生,上麵還標注了各人的名諱年紀。


    白曉兒不由感歎汪如笙的細心。他竟連這個都想到了。


    隻一會,她便翻看了兩遍,將畫冊合上還給他:“汪如笙,多謝你。”


    汪如笙道:“曉兒真聰明,這麽快就記住了。”


    白曉兒搖頭:“你就別笑話我了,我家馨兒才是真的聰明。不管什麽東西,隻需一眼她就能記牢。和她相比,我這個姐姐實在差得遠了。”


    汪如笙笑了:“曉兒不需要和別人比,在我心中曉兒一直都是最好的。”


    白曉兒默然,她不知如何接話,便撩開簾子看外麵的風景。


    汪如笙也不生氣。


    他也在看風景。


    他的風景是她。


    到達侍郎府的時候,賓客已經來了大半。


    守衛看到馬車上的徽記,直接放他們進了院子,並沒有讓她們在門口下車。


    佳卉和汪如笙的隨侍就沒這麽幸運了,他們和大多數人一樣,在門口下了馬車,抱著包袱和高高的禮盒,小心翼翼地往裏走。


    因賓客太多,佳卉一不留神被身後的人撞到,她控製不住地往前跑了幾步,沒想到衝撞了一位衣著華麗的貴女。


    那貴女的馬車被人攔下,和丫鬟婆子一起步行進來,心中本就有火,當下便揪著佳卉不放,定要懲治佳卉。


    佳卉跪在地上,往來的都是人。


    那些輕蔑鄙夷幸災樂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心中害怕極了。


    那貴女的奶媽上來便是一個嘴巴子,打得佳卉發髻散了半邊。


    “大膽賤婢,你可知我們小姐是誰?說出來不怕嚇壞了你,我們小姐是正三品輕騎都尉黃蔚然黃大人的胞妹,你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衝撞我們家小姐。說,是不是你主子教唆的?”


    黃家下人見佳卉一副瑟瑟發抖的模樣,斷定她的主子身份不高,便反複逼問白曉兒的名字。


    佳卉咬著牙,將腦子埋進領子裏,任由她們打罵,就是不肯說出白曉兒來。


    她絕不能給小姐惹麻煩。


    死也不能。


    那黃小姐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這丫頭還是不鬆口,便覺得落了顏麵。


    她揚起下巴,眸光陰狠地看著她:“死丫頭,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再不從實招來我就將你扔池塘裏喂魚。像你這樣的賤婢頂多值十兩銀子,本小姐有的是銀子,不在乎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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