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為人淡漠,且生性多疑。


    興平公主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也是一道疤。


    良久,皇帝終於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九皇子是你治好的?”


    “是。”林致遠道。


    皇帝問:“你的醫術,是跟著莫氏學的?”


    “是。”


    皇帝又道:“你治好朕的皇子,於社稷有功,朕應該賞你。”


    他拍手,叫來內侍總管高無庸。


    “將那支西域進貢的百年山參賞給林大公子。”


    林致遠和芳若姑姑出了廣和宮。


    林致遠走在前麵,芳若姑姑抱著匣子跟著,心中思索著皇帝方才的一舉一動。


    林致遠突然迴頭,道:“姑姑?”


    芳若姑姑看著興平公主長大的,對林致遠像自己的孫兒一樣關心。


    她擔憂道:“初次見麵,皇上賞您這樣貴重東西,會不會有別的意思。畢竟他對公主……”


    林致遠道:“姑姑放心。這是因為我治好九皇子的緣故。”


    芳若姑姑歎氣:“小侯爺如今出落得這般好,且還會醫術,公主若活著該有多好。”


    二人去了太後那裏,太後正等著林致遠。


    見他迴了,還得了皇帝的賞賜,這才有了笑臉。


    太後道:“算他有幾分良心。阿遠總歸是他嫡親外甥,哪有舅舅不疼外甥的。”


    芳若姑姑在一旁稱是,林致遠將人參送給太後,太後推辭,讓他送給林老夫人。


    林致遠笑了笑,沒有堅持。


    當夜他歇在宮裏,就睡在太後的暖閣。


    消息立刻傳到侯府。


    朱氏恨得牙都快咬碎,林沁月勸道:“娘莫要生氣,林致遠是太後娘娘的親外孫,又沒有娘,太後娘娘偏疼他也沒什麽奇怪。”


    朱氏道:“你哪裏曉得,太後娘娘這是做給我看的。太後待幾個孫兒情分尋常,就是七皇子,小時候也沒在太後宮裏歇過。


    貴妃娘娘也傳了信,讓我小心行事,這段時日莫要招惹林致遠。”


    林沁月道:“那娘給林致遠尋的親事?”


    朱氏這幾日四處托人給林致遠物色妻子人選。


    如今且有了眉目。


    朱氏恨聲道:“可不是白費了。貴妃娘娘說,林致遠的婚事有太後娘娘安排,莫說我,就連侯爺和老夫人也做不得主。”


    朱氏更憤怒了。


    她放出林致遠養外室的消息,就是為了給他尋一門上不得台麵的親事,沒想太後橫插一杠,她功夫都白花了。


    偏這時林玉楓提著隻鳥籠走過來,嘻嘻哈哈地逗著籠子裏的八哥。


    朱氏一隻花瓶扔去,砸得林玉楓手中的鳥籠落了地。


    林玉楓是個無法無天的性子,當即和朱氏吵了一架,揚長而去。


    氣得朱氏抱著林沁月哭。


    威遠侯下朝時,遇上了騎馬的林致遠。


    他聽說林致遠救治九皇子的事,對這個兒子頭一迴有了些許改觀。


    他板著臉道:“下來,皇宮之中,騎馬不成體統。”


    林致遠跳下馬,有路過同僚對威遠侯道:“侯爺,這便是您的嫡長子?果真生得一表人才。且醫術高明,真是了不得呀。”


    有人這樣誇自己的兒子,威遠侯亦麵上有光,不由有了一絲笑意。


    又有人道:“侯爺,我家老太爺身子有恙,請了好些名醫都沒起色,能不能讓小侯爺紆尊降貴,去我家瞧瞧。”


    威遠侯道:“不必客氣,給老太爺醫病是他的榮幸。”


    說罷他嚴厲地看向林致遠,示意林致遠接話。


    林致遠也答應了。


    他苦學醫術為的就是廣結善緣。


    這樣送上門來的機會他自然不會錯過。


    那位官員姓袁,是當朝禮部尚書。


    林致遠家也沒迴,直接跟著袁大人去了他府中。


    朱氏得知威遠侯迴了,急忙上前去上眼藥:“侯爺,外麵人都在傳遠兒養外室,這件事情您看……”


    威遠侯怒道:“過去了的事還提它作甚?遠兒昨兒治好了九皇子,得到了聖上的嘉獎,今日又被禮部尚書袁大人請去府上治病去了。


    你身為侯夫人,應當把這件事情壓下去,如何能讓外頭那些人敗壞遠兒的名聲?”


    威遠侯不是傻子,朱氏那些小心思他如何不知。


    朱氏見丈夫這樣為著林致遠說話,當下氣了個倒仰,捂著臉嚶嚶地哭起來。


    他想到朱相國今天對自己說的話,心中更加煩悶。


    “今日起,你接著管家吧。不過老夫人和遠兒那邊的事,還由陳姨娘幫著管,你隻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威遠侯說完去了書院,朱氏氣得說不出話來。


    傍晚,林致遠被袁大人親自送迴,隨之而來的還有袁府送上的厚禮。


    “侯爺,小侯爺果真天縱奇才。我父親那樣重的病,到了小侯爺手上都能治好。”


    他的老父親,本來唿吸都困難,吃了林致遠的藥,不到半個時辰就能下床走動了。


    如今袁家上下都把林致遠當成神。


    威遠侯很是驕傲。


    他終於有了一個像樣的兒子,雖然這個兒子的母親不太光彩。


    他對袁大人道:“大人莫要誇他,能治好老太爺的病是他的福分。”


    又嚴厲的道:“還不迴屋去,先生布置的功課學會了嗎?”


    林致遠看著威遠侯裝模作樣,心中冷笑,對袁大人拱了拱手便迴屋去了。


    老夫人得知林致遠迴了,立刻著人來請,林致遠過去陪老夫人用了膳。


    老夫人上了年紀,遇到喜歡的孫兒就喜歡嘮叨。


    林致遠耐心地聽著老夫人的話,文九突然出現。


    “少主。”


    文九表情有異。


    林致遠心一凜,跟他出去,問道:“什麽事?”


    文九支吾道:“白小姐……白小姐出事了。”


    林致遠聲音有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慢慢說,到底發生了什麽?”


    文九道:“白小姐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那些人用了毒……”


    林致遠立刻想到一個人,眸中頓時一片冰寒。


    “你去找三少過來。”


    林致遠穩住心神,在心中默念:曉兒,你一定會沒事的。我很快就迴來救你。


    白曉兒是被疼醒的。


    四周一片漆黑,她的手腳被繩索縛住,嘴裏也塞了東西。


    即使她什麽也看不見,她也知道自己是被綁架了。


    突然,眼前亮了。


    一個嬌美動人的紫衣少女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著一把匕首,見白曉兒看過來,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你就是白曉兒。”


    少女口音不是純正的中原腔。


    她走到她跟前,眼神倨傲,又十分冰冷。


    少女眉目深刻,混合了中原人的柔美和西域的豔麗,竟然十分地美麗。


    她到底是誰?為什麽要抓我。


    像是猜到了白曉兒的想法,少女突然笑了,笑聲像銀鈴一般動聽。


    “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麽要抓你對不對?”


    白曉兒看著她,強作鎮定。


    少女蹲下,那把鋒銳的匕首貼到了白曉兒幼嫩的臉頰上,白曉兒頓時感到一陣寒意。


    少女甜甜的笑了,手上一個用力,白曉兒麵上一痛,接著熱流湧出。


    她破相了。


    少女在她臉上劃了一刀。


    白曉兒向來珍惜自己的容貌,此刻心裏的恐懼到達了頂點。


    少女陰測測地看著她:“林哥哥不是喜歡你嗎?我今天就要劃爛了你的臉,看他到時候還要不要你?”


    白曉兒立刻明白,眼前這位是衝著林致遠來的。


    她心中簡直恨死了林致遠。


    這時一個佩劍的婢女推門進來,在少女耳邊說了幾句話,少女的眼睛亮了,看著白曉兒的目光更加滲人。


    “姓白的,聽說林哥哥如今成了神醫,我劃爛了你的臉,說不定他有法子治好你,這樣便沒意思了。你猜一猜,我到底要怎麽懲罰你才好呢?”


    白曉兒瞪大眼睛,聽著那少女漫不經心道:“不如這樣,我喂你吃點好東西,讓你和幾個男人睡一覺,這樣的話,林哥哥就不會再要你了吧。林哥哥可是有潔癖的人,最不喜歡別人用過的東西。”


    少女拍了拍手,那佩劍的婢女立刻上前,取下白曉兒嘴裏的麻核,白曉兒拚命掙紮,那婢女的力氣卻奇大,捏住她的下巴,將一顆紅色的藥丸扔進她嘴裏。


    “唔……咳咳……”


    白曉兒幹嘔著,想要吐出這顆藥,可眼前卻開始模糊起來。


    少女咯咯地笑著,笑聲天真嫵媚:“這藥千金難尋,你要感謝我的慷慨。”


    話音剛落,白曉兒的意識開始渙散,迷她聽到那少女吩咐道:“讓他們進來,關上門。”


    白曉兒聽到一陣腳步聲,有人進來了,還不止一個。


    她心中一陣絕望。


    迷糊中,她感到有一雙手在自己身上撫摸。一個流裏流氣的聲音道:“嘖嘖,這麽細皮嫩肉的娘兒們,在草原可不多見。郡主真是體恤下屬。”


    “少他媽廢話,快點完事得了,兄弟們還等著呢。”


    聽到這些話,白曉兒又氣又急,藥力上頭,居然昏過去。


    林致遠騎在馬上,馬鞭一下又一下地抽在馬臀上,道道都是血痕。馬兒瘋了一樣往前跑,很快便將文九和唐家三少甩在後麵。


    文九忍抽了下馬鞭,忍不住問三少:“看少主的模樣都快發瘋了。白小姐真的是被柔嘉郡主劫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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