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便去監牢看望李景。相處了這麽多天,李景一直待我很好。我不相信心地善良的人,會做出這種事情。或許他有難言之隱也說不定。總之,我要知道真相。

    李景對於我的到來有些吃驚。我看他努力地打起精神,不讓我發現他的頹廢。可是他的眼神已經不是我平時看到的單純陽光的眼神。他的眼神裏,居然有一絲的卑微,我不知道為什麽。

    走進李景,我自然而然地問了出來:“為什麽?為什麽要通敵?”

    李景冷笑了一下,問:“現在說這些,有用嗎?大家都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我在你們心中,早已是一個一名不文的卑鄙小人了。不是嗎?”

    李景的話咄咄逼人。可是,我還是不放棄:“李景,我們朝夕相處,也快半年了,不是嗎?如果你真當我是朋友,就說出來吧。我不是來羞辱你的。我也不鄙視你,我要鄙視你我就不來了。我之所以來的原因,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如果你真的不把我當朋友,我可以走。”

    我轉身的一刹那,李景叫住了我:“小桃……”

    我迴頭,站定。我堅定地望著李景,然後緩緩開口:“說吧。”

    李景低頭,良久,重重地歎了口氣,說:“我說。因為——財富,地位,前途。更因為——你。”

    “我?”

    我冷汗直冒,心想怎麽迴事……好不容易遇到一暗戀的,還是斷袖之癖……汗啊汗啊~~~不過我還是強作鎮定:“這個……因為我?我……”

    “因為,我喜歡你。我李景,喜歡桃夭。”

    我差點就崩潰。我想你老兄也太彪悍了點吧!!!這擱在21世紀也是一引領21世紀同性戀文化的主啊~~~不過我還是硬著頭皮:“這個……嗯,你說這倆男人……這以後生活的也不方便是吧?別的不說,生孩子就成問題啊……”

    李景眼裏有一絲狡黠閃過:“你是男人???”

    我心裏咯噔一跳。他看出來了??不會的不會的……怎麽說咱也行走江湖那個……1年……搞不好他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學我是吧?小樣……我不上當……

    “我當然是個男人!我桃夭頂天立地,光明磊落。”哎……心虛到不行……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不行,我還是臉皮不夠厚……

    李景眼睛直視著我,然後笑笑。這是我進監牢來第一次看到他笑耶:“你是男人是吧?軍隊裏也沒什麽好講究的。你看,今天也挺熱的,把上衣脫了吧。”

    “……”

    李景看到我臉紅紅的樣子,也不去揶揄我了。轉過身,眼神飄向遠方。

    “你看,夕陽多美。”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夕陽西下,半邊天空被塗上了絢麗的色彩。造物主真是神奇。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李景緩緩說道。我看不清他的臉,隻感覺夕陽下的他,溫暖而飄渺,“我在想,在塵世裏,我迷失了自己,到最後才發現,原來最美的風景,無關財富,地位。”

    李景緩緩說著,將我帶入他內心最深處——

    從小我便失去了我的父母。是將軍將我從黃泉路上救迴來的。他告訴我,對於已死的人,最好的方式是生者好好的活著。如果沒有將軍,也許早已沒有我李景。我們自12歲相識,從此一起征戰,一起生活,一起同甘共苦,患難與共。我們是主仆,更是兄弟。每次我們都衝殺在最前線,因為我們都知道,我們不孤單,我們彼此有最好最好的兄弟。

    可是,桃夭,你的出現,讓一切改變。

    第一次見到你,你睡著了,像個被塵世拋棄的孩子。你很憔悴,柔弱,臉上有兩行淚水。當我把你抱起的時候,你那麽輕,那麽瘦,像是一陣風就可以把你吹走。

    你的麵龐,即使憔悴,也有著莫可名狀的美麗。你的身子柔弱無骨,身體散發著淡淡的花香。

    當你像小貓一樣躺在我懷裏時,我就愛上你了。

    我愛你,桃夭,從見到你的第一刻開始。愛你安靜的憂鬱,愛你臉頰的淚水。

    後來發生的事,讓我更確定我愛你。你做的事,你堅持的原則,你待人的方式,你的堅定,你的勇敢,你的睿智,隻會讓我越來越愛你。你是天下奇女子。

    可是……可是,為什麽你愛的是將軍呢。

    和你在一起,我隻能用沉默掩飾自己的緊張。可是你和將軍在一起,談笑風生,那麽自在灑脫,逍遙快活。

    我隻是將軍的侍衛。一個小小侍衛啊,憑什麽和將軍搶呢。

    當敵軍的探子第一次找到我時,我拒絕了。可是,第二次,第三次……他許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我都不感興趣。可是,他說到了——地位。尊貴的地位。王爺。

    我想,或許擁有了榮華富貴,擁有了尊貴的地位,我便可能擁有你……

    是嫉妒……可是我用錯了方式。

    桃夭,我很卑鄙是不是?

    桃夭,你在聽嗎?

    如果在聽,請告訴將軍,這輩子,我以有他這麽一個兄弟而知足。即使到了黃泉,也不孤單。

    桃夭,我愛你。

    桃夭,我祝你和將軍幸福。

    你們才是最配的一對。如伯牙之於子期。你們並駕齊驅,相得益彰。你們會幸福的,我祝福你們。

    我覺得腦子很亂。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是驚訝,還是幸福,我已無從辯解,隻知道事情紛繁複雜,已遠遠超出我想象。

    還是李景先開口:“桃夭。外邊風大,迴去吧。”

    “哦……”我乖乖地轉身,盡管步履沉重,還是慢慢地走出了他的視線。

    不知不覺已經天黑了。幾顆星星掛在天空,徒增幾分清涼。隻是我的心情,卻高興不起來。

    曾幾何時,我也希望被很多人喜歡,卻不知道,被人喜歡,是這樣的滋味。我努力想笑笑,但就連嘴角也充滿苦澀。

    李景有什麽錯呢?他隻不過愛上一個人而已。我也愛過人,知道那種絕望的滋味。拿不起,放不下。輕輕地把他放在心底嘴柔軟的角落,舍不得將他抹去。知道失去他會很難過,可是隻能微笑著看著他。隱藏自己的淚水,隻為在他身後留一片溫暖的陽光。愛到最後,連他給的痛,都好好珍惜,因為那是他留給你的唯一的記憶……

    李景,他有什麽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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