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用迴答我,時間還很長,等到你要做出抉擇的那一天,再告訴我吧。”但是在厲文柏迴答之前,千雪就已經打斷了他。


    現在的厲文柏,是不會選他的。少年人曾經的宏圖壯誌和一顆驕傲的心,沒那麽容易放低下來,而區區半個月的相處,也絕對不足以厲文柏將她視為多重要的人物。


    厲文柏什麽也說不出來,隻能是一臉愧疚地笑了笑。


    喬碧藍跳樓的事,最終沒有任何一個媒體報道,校方也不是吃素的,這種會對學校造成極大的負麵影響的事件,自然是拚了命地壓了下來。


    不過,這事終究還是全校都傳遍了。


    而喬碧藍跳樓的傳言,受罪最多的不是她,反倒是沈文宇。


    因為此前,沈文宇和喬碧藍訂婚典禮上的事,上流家族的少爺小姐們看到的可不在少數,而那事情曝出來之後,沈文宇的態度也實在好不到哪裏去,人們隻以為喬碧藍是被沈文宇拋棄後,背負著如此差勁的名聲,才不想活了。


    雖然不是所有人都覺得喬碧藍的死和沈文宇有關,但是西凜的學生們但凡議論到喬碧藍的死,必定要提到沈文宇的名字。


    而這樣的日子,沈文宇也是過得極為煎熬。他做錯了什麽,憑什麽也要成為這些人口中茶餘飯後的談資?


    終於有一天,沈文宇受不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議論聲,又找上了千雪。


    這事明明千雪才是始作俑者,憑什麽隻有他一個人被議論!


    沈文宇找來的時候,千雪正好中午下課。


    不顧班裏其他同學奇怪的目光和指指點點,他直接衝進教室裏,一拍千雪的桌子,吼道:“告訴那些人,都是你幹的!喬碧藍跳樓都是你害的!跟我沒有關係!”


    而麵對發瘋的沈文宇,千雪淡定地抬起頭,看著他道:“學長,雖然我和喬學姐確實是室友,但是我不認為我有逼到她跳樓的本事。差點成為喬學姐未婚夫的人不是你嗎?為什麽要來我麵前說這樣的話。”


    “你還狡辯!如果喬碧藍就這麽死在醫院裏,她一定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你真是好毒的心,太會裝了!”沈文宇罵得眼睛都紅了,抬起手就要扇千雪巴掌。


    千雪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在他掙紮之前,直接拖著他走出教室,“沈學長,不要在教室裏大喊大叫,打擾到其他同學了,我們出去說。”她一邊拉著他,一邊道。


    沈文宇試圖掙開千雪的手,卻發現千雪的力氣遠遠大過他,他這才又想起論壇上那些關於千雪的傳說。


    如今,他倒覺得,整個學校知道千雪真麵目的隻有他和喬碧藍,就是那些個在論壇上扒千雪身份的人,也不過都是被千雪偽裝出來的美好的模樣給欺騙了。他以前也是這樣啊。


    他以前還以為這就是學習優異一點又乖巧的小姑娘,如何能料到她是來害他的!


    “你放開我!”沈文宇掙不開,就開始嚷嚷。


    千雪不理會他,直到把他拖進了一間空教室,就甩手將門鎖上,直接將他整個人都按在了門上。


    千雪的力氣真的大極了,沈文宇的背那一下撞到門板上,疼得他咧牙。


    “有意思嗎,以為跑到我們班說我是兇手,就有人會相信你嗎?”千雪麵上卸下了笑容,隻餘一張冷冷的臉。


    “是你做的事,總會有人發現真相的,我就不信你演戲能演得所有人都相信!”沈文宇這時候也依舊被千雪鉗製著,隻能被抵在門上,動彈不得。


    “你知道是我在你們的訂婚宴上曝光了那個視頻,當然這確實真相,你和喬碧藍都沒有想錯。但是,我所做的不過就是播放一個視頻而已,算得了什麽兇手?我沒有用武器,也沒有采取語言暴力欺負喬碧藍,我唯一做的,就隻是讓大家看到真相而已。”


    “你——”沈文宇怎麽聽都覺得千雪這是在強詞奪理。


    但是不等他反駁,千雪又開口了,“反倒是沈文宇,你難道問心無愧嗎?如果你對喬碧藍大度一點,我相信喬碧藍走不到自殺那個地步。”


    “我沒有!我什麽都沒做,難道她給我一頂綠帽,我還要乖乖戴上嗎!我不要那樣的未婚妻,根本一點錯都沒有!”沈文宇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樣,又忽然激動了起來。


    “做不成未婚夫妻,你們也依舊是朋友。作為朋友,你不該適當地安慰她,讓她不至於經受打擊之後一蹶不振嗎?”千雪勾了勾嘴角,都是詭辯啊,她現在說的這些一句都不值得聽。


    但是,沈文宇無法認為喬碧藍的自殺和自己沒有關係,所以她這種放在平時聽起來毫無道理的話,這會兒聽在沈文宇的耳朵裏,隻讓他更認為自己有錯,該為喬碧藍的自殺承擔罪責。


    “那你呢!你怎麽可以把自己說得一點責任都沒有!”


    沈文宇沒有否認,他是真的信了千雪忽悠人的說法。


    “有沒有還重要嗎?”千雪伸手抓住了沈文宇的腦袋,將他的腦袋重重地磕在門上,聲音很大,但是想來鐵門是撞不痛的。


    可是對於沈文宇來說,這就是極大的羞辱,他竟然被一個學妹欺負到這個份上!


    “喬碧藍是死是活,我都不關心,你就一個人內疚著吧。你也沒有我害了喬碧藍的證據,你若是喜歡瞎嚷嚷,那也盡管去嚷嚷。”千雪勾起惡劣的笑容,拍了拍沈文宇的臉,他剛剛居然還想扇她巴掌?真是不自量力啊。


    “千雪!你終於敢露出真麵目了!你是故意接近我和喬碧藍,想害我們兩個對不對!”


    “真麵目?我的真麵目你很想看是不是?”


    能看到她真麵目的人可不多啊……在此之前,也隻有強大如赫連深雪,才能逼得她露出真麵目來。


    但是沈文宇多特殊啊,她心裏最特殊的三個人之一。


    “你假惺惺的模樣,根本騙不了我!”沈文宇紅著眼,掙不開千雪的手,心裏又越來越覺得痛苦。


    “你問我是不是刻意接近你和喬碧藍,是不是來害你的。”千雪頓了頓,“好啊,我現在就告訴你答案。”


    聽到千雪這句話,沈文宇瞪大了眼睛,其他事情他心裏都已經有了一個定論,但是隻有這一點,他雖然口上在說,卻自己想想都覺得不太可能。


    “我就是刻意接近了你們啊。”千雪麵上的笑容又擴大了一分。


    這是白天,陽光還不錯的時候,雖然這間教室的窗簾都拉上了,而她把他壓在了光線最暗的門後,他還是看清了少女那張絕美的臉。


    見慣了這張臉上出現如仙般的笑容,而這一刻,明明在笑,卻笑得像個惡魔,又透著如來自地獄深淵般的冷意,這是他從沒見過的。


    但是,正是這樣一個可怕的笑容,也無論如何都醜不起來,倒不如說,這一刻的千雪美得很致命,那是在平時的生活中絕對見不到的美感。


    明明是惡劣成那樣,卻又偏偏令人一顆心不由得就被吸引去。


    “沈文宇,你該死啊。你和喬碧藍,上一世欠我的,現在我來向你們要迴了。”千雪說著這話時,終於鬆開了沈文宇,緩緩地後退。


    而脫離了千雪束縛的沈文宇,第一時間不是反擊,而是脫了力一般地往地上滑了下去。


    可在他跌坐在地上之前,千雪又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


    “現在,我奪走了喬碧藍的名聲,害她失去所有錢財,也害她失去了你,將她逼上了絕路。而下一個,就輪到你沈文宇了。”


    “上一世?千雪,你在說什麽夢話!哪有什麽上一世這一世。你特招生麵試那一次,還是我第一次見你,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發什麽瘋,要這麽對我!”沈文宇吼道,就因為這種可笑的理由,他和喬碧藍之間徹底毀了,喬碧藍自殺,他也被人議論個沒完?


    真是太可笑了!


    “這就是你想看到的,我的真麵目。”千雪忽然就鬆開了手,任由沈文宇摔在地上。


    “神經病,你根本就是個瘋子,臆想症!”沈文宇罵道。


    沈文宇剛罵完,千雪就抬腿踢在了他的肚子上。


    千雪的招數都是殺人裏練出來的,每一招都刁鑽,這一腳下來,就令沈文宇這個沒受過苦的大少爺疼得差點掉出眼淚。


    雖然在千雪這裏,他是學長,在學校裏,他是穩重的學生會會長,但說到底,他也不過就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還是個不怎麽打架的優等生,千雪帶給他的經曆,已經是他最痛苦的經曆了!


    “你打我啊!你隨便打,等我迴了家,就讓我家律師去起訴你!”沈文宇雖然疼到不行,但是嘴上可不願意就這樣認輸。


    結果千雪抬起又是一腳,這一迴不是踢在肚子上那麽仁慈,而是直接踢在了他的腦門上。


    沈文宇整個腦袋都被踢得歪了過去,整張臉砸在了水泥地上。


    “就因為臆想症,你逼得喬碧藍自殺,還想讓我和喬碧藍一樣的下場……”沈文宇這一刻真的很想趴在地上算了,太疼了也太傷自尊了,但是不行啊,他必須讓自己抬起頭來,如果頭都抬不起來,豈不是要被這個瘋癲的少女嘲笑了。


    可是,千雪不給他抬頭的機會,一腳踩在了他的腦袋上。


    “我大概是真的瘋了,在愛人、摯友和親姐妹三個人聯合起來弄死我的時候。我還有什麽理由不瘋?”千雪居高臨下地看著沈文宇,麵上又變成了一片冰冷,如果不是長歌的存在,她大概也真的把上輩子當作一場夢了,可是那些對她來說都太刻骨銘心了,不可能變成一場夢作罷!


    “你才高一,能有愛人和摯友、親姐妹一起把你弄死?做夢也做得實際一點,醒醒吧你!”沈文宇被踩在地上起不來,但是口中依舊嚷嚷著。


    “閉嘴!”千雪抬腿又踢在了沈文宇的肚子上。


    沈文宇疼得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又瘋又厲害,他以前怎麽會完全看不出來!怎麽就天真地以為這就是個軟弱溫柔的小女生!


    在沈文宇以為千雪還會繼續揍他時,千雪卻忽然沒了任何動作,也移開了踩著他的腳。可他還能看見千雪站在自己的麵前,她並沒有走。


    “沈文宇,你知道嗎?”千雪忽然蹲了下來,她抬起了他的下巴,逼他看著她。


    “你還想說什麽?說上輩子我捅死了你?”沈文宇忍著疼,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句話,幾乎每唿吸一下都覺得疼極了。


    “撲哧,不是啊。”千雪笑出了聲,“我是想說,我愛過你啊。”


    沈文宇瞬間就呆住了,眼前的少女笑靨如花,就和剛才那個惡魔一樣的少女不是她一樣,她看起來就像個幹幹淨淨的天使。


    而令他心髒漏跳一拍的,還不是她的笑容,而是她那句話……


    怎麽可能呢,那麽冷酷自私的千雪,居然敢大言不慚地說愛過他!一定是又在騙他!


    “又在說謊!”沈文宇黑著一張臉。


    “這迴是真話啊。我說過要讓你見一見我的真麵目的。”千雪依舊是一臉笑眯眯地模樣。說假話不信,說真話也不信,那還怪她說假話?反正她說什麽,他都不敢信。


    “你怎麽可能愛過我!我以前根本都沒見過你!”雖然這樣反駁,但是沈文宇心底還是抑不住地想,如果那是真的就好了……


    “都說了是上輩子。可是,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千雪伸手溫柔地撫起沈文宇的發絲,露出那張沾染了灰塵又腫得通紅的臉。


    這樣看,真是一點都不帥氣了啊。


    “又髒又醜,怎麽配得上我。”千雪繼續道。


    沈文宇心下癢癢,因為那隻撫摸著了自己臉的手,又怒氣未消,最終隻從口中擠出兩個字來,“瘋子!”


    “你見過這麽漂亮的瘋子嗎?”千雪笑。


    她多半就是瘋的吧,正常人會親手把親妹妹變成那個模樣嗎,也不會對喬碧藍不存半分憐憫之心,失去了愛的能力,失去了信任的能力,這樣的她,肯定不是個正常人啊。


    “再漂亮也是個神經病!”可是就算是神經病,還是該死得有魅力!沈文宇的一顆心開始悸動,悸動到他自己惶恐,他怎麽可以有這樣的反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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