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在掙紮的女人一瞬間就沒了聲音,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嚨一半。林妃用絕望的眼神看著楚昭,她錯了,若她一開始安安分分的便罷了,最後就算無子落發,帶給家裏的也是榮光。可她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不僅父母臉上無光得夾著尾巴做人。


    便是自己想要一個公道,楚昭也能瞬間至自己全家於死路。


    “你好好的,咱們終究好了一場,我不會虧待你的家人。”楚昭的神色又恢複往日的溫潤,又貼在林妃耳旁,極盡溫柔,“隻要你咬死與你通奸的是楚暉,你便是本王的恩人,到來日本王登基,該給你的恩寵,一樣不落的都會到你父母身上。”


    事到如今,林妃再也不相信眼前這個人,可她什麽辦法也沒有。


    楚昭見她已經不說話,便退到後麵,用帕子輕輕擦拭著手,“好好伺候她最後一場。”說完這一句便扔了帕子,離開了這暗無天日的牢房中。


    太子被幽禁東宮,任何人都不得進去探望。鍾皇後無數次的派人偷偷打聽消息,但皇帝似乎是在氣頭上,如今那裏守衛無數,便是鍾皇後也不敢貿貿然進去探望兒子。


    鍾皇後有些氣盡的攤坐在椅子上,如今她有大把的時間,卻好似力氣都打在棉花上,這個女人強硬了半輩子,卻在這種時候一點都幫不上自己兒子的忙。鍾嬤嬤從外頭打聽消息迴來了,鍾皇後看見便稍微打起了精神,“怎麽樣嬤嬤,太子那裏有消息嗎?”


    “太子那裏守衛森嚴,但是裏頭伺候的下人派人給奴婢遞了信”,鍾嬤嬤臉色不太好,“太子隻是驚懼過度,身子到還好。但已經一天沒有進過水米了。”鍾皇後聽到這個消息已經心如絞痛,但接下來鍾嬤嬤說的那個消息,更是讓她如墜深淵。


    “皇後娘娘,今兒個牢門外的人說——林妃,被處死了。”


    ——


    鍾家門房接到宮裏傳來的消息時天色已經晚了,加上今兒沒有早朝,鍾老太傅和鍾平帶著家裏兩個小輩去拜訪了有名的棋手,待迴家時天已經全黑,門房來報時已經晚了一個時辰。


    鍾老太傅一邊洗手一邊著人皺著眉頭,“皇後娘娘她一向穩重,斷沒有貿貿然叫人入宮的道理。”


    而且如今天晚了,就算她是皇後,也沒有貿貿然讓外男入後宮的先例。鍾平想的比較多,“如今天太晚了,我和父親去不太合適。毓秀和夫人就便罷了,有什麽事兒迴來再說,或是等明日再去。”妹妹那裏突然急召,必然是出了大事,越是大事,便越不能亂。


    “也好,我現在就去收拾收拾”,大周氏做起正事來素來雷厲風行,“毓秀,迴屋去換身衣裳”,又轉頭吩咐起了剛才來稟報的門房,“去讓管家備下入宮的馬車,找個穩當的車夫,要快一點。”


    門房應下,大周氏也入了屋,換了衣裳。


    兩個人來不及多想,梳洗好之後便坐上了入宮的馬車。今兒個天本來就陰陰沉沉的,偶爾還有驚雷起,但就是沒有下雨,給人一種風雨欲來的氣勢。而等兩人坐上馬車之後,豆大的雨水便如同潑墨一樣撒了下來,毓秀掀開簾子看了看。


    皇宮已經離得不遠,她無端覺得心頭縈繞上一股黑氣,便如同眼前這座皇城一樣,似乎被雨水困住,像是條困龍。毓秀抓住大周氏的手,心緒無法平靜下來,“母親,我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本身皇後半夜來傳便不正常,大周氏臉色也變得凝重,“到底是什麽樣子,入了宮見過你姑姑就知道了。莫在這兒自己瞎擔心。”她拍了拍毓秀的手,一邊是勸女兒,一邊兒卻是勸自己。


    雨越下越大了,母女兩個也不說話了,馬車晃晃悠悠的,很快便到了皇宮。


    鍾皇後宮裏一向進退有度,她人重規矩,下人便也跟她一樣。隻是今兒個大周氏發現了,帶她們入殿的老嬤嬤腿腳都是不穩的,路上好幾次見到別宮的娘娘甚至都沒來得及行禮,心頭便已經落下了股不祥的預感。


    一踏入殿內,便有女人的輕啜聲傳來。


    大周氏和毓秀正要衝鍾皇後行禮,清平公主卻從上頭下來,“如今都什麽時候了,別行這些虛禮了,毓秀,舅舅怎麽沒來?”剛才哭的便是清平公主,毓秀迴答道,“父親說天晚了,他終究不好入宮,便讓我和母親來了,清平,到底發生何事了?”


    毓秀又往上頭看了一眼,她發現不止清平公主,連鍾皇後也眼眶通紅,似乎剛剛哭過一樣。


    “妹妹,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殿內的人早被鍾皇後清了幹淨,大周氏便上去輕聲拍她的肩,“他們不好入宮,有什麽事兒妹妹先告訴我,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若實在不行還有父親和鍾平,他們兩人總有辦法的。”


    鍾皇後恍惚之間,又忍不住痛哭。


    到底她是一個母親,孩子發生了這樣的事往日再鎮定的人如今也鎮定不下來。清平公主看母後哭的可憐,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便替她說了,“是我太子哥哥……”,被父皇抓奸在床,這樣的事兒清平很難說出口,她一點也不信自己素來敬重的兄長會做出這樣的事。


    “我來說吧,暉兒已經被皇上禁閉在東宮了”,鍾皇後鎮定下來,“宮內封鎖了消息,想來你們也不清楚,昨個暉兒被皇上抓奸在床,連帶著一同被處置的還有林妃。”鍾皇後一口氣說完了,毓秀和大周氏卻反應不過來。


    林妃兩人是見過的,確實是個美人胚子。


    可太子和她,無論在誰腦海裏都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物。


    “有人陷害暉表哥。”毓秀絕對不相信溫潤的太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而且他又何苦做出這樣的事情,那林妃再美,天底下美人又不止一個,太子本已是一人之下,他是傻了才會冒險與庶母私通。


    鍾皇後聽了這話緊緊抓住毓秀的手,半天說不出話來。而後平緩了半刻後才有些哽咽的道,“可惜毓秀,你相信你的表哥,皇上卻不相信他親兒子的為人。”鍾皇後一向堅強,可她畢竟是個女人,到這個時候也難免露出柔弱的一麵。


    “如果陷害他兒子的是另外一個兒子……”大周氏喃喃道。


    事情到了如今這一步,其實到底是誰陷害的早已一目了然。兩個皇子爭位,這都是大周氏所經曆的過的。楚皇未登基前也是這樣的場景,何嚐不是血流百裏,而當年的那兩個皇子,失敗的沒有一個好過如今的太子。


    鍾皇後閉上眼睛,“嫂子,你知道的,我本不想爭的,我一點都不想讓暉兒當這勞什子皇帝,可是我不爭沒辦法——”曆來爭奪就是如此,鍾皇後隻後悔自己當時沒一開始弄死楚昭,卻一點不後悔讓太子與楚昭對敵。


    她很明白,若自己的兒子活著,以他溫厚的性格,楚昭或許不會死。但倘若有朝一日楚昭登基,那無論清平還是鍾家,甚至是他本身,都是死無葬身之地。


    “這幾日皇上不見我,我想為暉兒說話也一點辦法沒有”,鍾皇後道,“宮中人慣會看人眼色。皇上他自己已經老了,卻偏偏不覺得,如今兩個兒子鬥得死去活來,他也裝看不見。可他看不見,不代表旁人都不清楚。太子與庶母私通這事兒若是坐了下來,整個東宮便都倒了。”


    毓秀前世在宮裏待了那麽多年,又怎麽會不明白宮中的踩高拜低。便是不明白,剛剛進來時看到鍾皇後宮中的場景便也都明白了,“姑姑你不為表哥說話也是好事兒,如今皇上正在怒上,若你去了,不免也要被罰。”東宮一個人出事兒也就罷了,若是連皇後都被斥罵了,楚昭那邊可真的要猖狂起來了。


    “毓秀,哪怕我不做這皇後也一點關係都沒有,我隻是怕……”鍾皇後神情有些恍惚,大周氏心裏早成了一團亂麻,卻也知道這時鍾皇後心裏隻能比自己更亂,“如今消息還封鎖著,便是還沒有下最後的定論。到底太子是皇上最疼愛的兒子,隻要繼續查下去,還有水落石出的機會。”


    “水落石出的機會?”鍾皇後苦笑著搖了搖頭,“怕是沒有了。”


    “今兒我派了鍾嬤嬤去打聽消息,林妃的屍體都已經硬了。”皇帝是個多情的人,單看他隻是將林妃貶為庶人便知道,林妃的事兒不是他所為。所為的人,便是想讓林妃死了,真相徹底無法大白,人若死了,太子私通妃嬪這事兒,便成了板上坐釘的事兒。


    “如今林妃死了,我隻怕暉兒那裏會多想。”自己生的兒子,自己最了解他是什麽性情。楚暉說的好聽點,便是溫厚,說的難聽點便是優柔掛斷,又心慈手軟。本身被自己父皇願望就已經讓他驚懼交加,未進水米,倘若有心人透漏給他林妃已死的消息。


    鍾皇後越想越怕,忍不住抓住毓秀的手,“暉兒那裏……”


    毓秀忙道,“姑姑放心,起碼皇上沒有震怒到將表哥收入牢內,如今這樣的結果還是好的。起碼表哥沒有生命之憂”,見鍾皇後還是一臉擔憂的表情,毓秀解釋道,“姑姑你在宮中這麽多年,如今表哥被關在東宮尚沒有辦法見他一麵,何況旁人。”


    說到底這個皇宮如今還是皇上,他成了心要賞一個人,要罰一個人,旁人便隻能在一旁看著。


    今日這事情是楚昭做下的,以他的為人,倘若太子不是被幽禁宮中,而是楚皇直接震怒將太子打入牢獄,他必然發作。一環接一環,此刻太子恐怕是一具屍體了。毓秀將此利害關係道給鍾皇後聽,好讓她安安心,起碼太子此刻是安全的。


    若放在之前,鍾皇後哪能理不清這裏的厲害關係。隻是關心則亂,如今她整個人都被兒子的安危牽絆住了,也什麽辦法都想不到了。


    “我如今什麽都想不透了,倒不如毓秀一個女娃娃。”鍾皇後強笑,清平看出她眼底下的勞累,輕輕靠在她肩頭。毓秀道,“姑姑如今太勞累了,隻是姑姑一定要振作起來。到底暉表哥這件事情,鍾家在外頭,能幫的忙也隻能在外麵,倘若是宮內,那真是鞭長也莫及。”宮內若楚昭要想暗害,除了皇後又有誰保得住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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