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纖!”晚翠第一個喊出聲,她與小姐都不會水,太子身份尊貴,自然不能下水去救春纖一個婢女,她便轉頭看向魏淵,“魏大人,快救救春纖。”魏淵武藝高強,救春纖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兒。


    毓秀剛才絆春纖下水的動作並不明顯,再加之有長裙作為掩護,太子和晚翠並未瞧見。當事人在水裏,隻要一說話口鼻間便不停的往進湧水,自顧不暇,也無法說出。隻有一直關注毓秀的魏淵清清楚楚的看明白毓秀剛才的動作。


    他看了眼毓秀,想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毓秀知道自己的所做所為瞞不過魏淵,隻用手裝作整理頭發,暗自搖了搖頭示意魏淵不要下水救人。


    魏淵徹底懂了毓秀的意思。她是直接想趁此機會除了春纖。


    這樣也好,魏淵想起一路上春纖的不對勁兒,隻覺得這樣一個危險的人提前殺了也好。就算毓秀不動手,日後他也會為了她的安全而除掉這顆不定時的毒瘤。


    晚翠一邊著急上火,魏淵卻還是八麵不動的,“魏大人,你快救救春纖啊,她已經沉下去了,再不救人可就來不及了!”


    太子天生仁德,再加上春纖是毓秀的貼身丫鬟,從前毓秀又表現的尤為寵愛這個婢女,也不忍見她活生生淹死,便跟著晚翠一起催促。魏淵點了點頭,並未刻意的拖延時間,立馬飛身下水,泉水深沉不見底,裏麵的春纖此刻還並未淹死,尚有一絲氣息,看見魏淵之後眼裏立刻綻放出求生的光芒。


    魏淵一手提起她,另一隻手又悄然在她背後拍下一掌。原本還一息尚存的春纖徹底不動彈了。


    毓秀見魏淵將晚翠救了上來,還以為他沒明白她的意思——或是魏淵覺得她太過惡毒了?


    心裏有片刻的不安,但很快她就平複了心情,無論如何毓秀都不想放過弄死春纖的這個機會。這次她不死,難免以後會再多生事端。


    魏淵將人放上岸,裝模作樣的探了探她的鼻息,而後連忙拱手半跪著看向毓秀,“春纖已經溺水身亡了。請恕魏淵失責之罪。”


    死了?毓秀先是安了心,又往前走了一步,看見春纖有些發白的臉突然覺得有些惡心——這一世的她確實和上一世不同了,活生生的人命說殺便殺了。楚昭以往雙手沾滿鮮血,她又何嚐不是?


    毓秀突然有些自我厭惡。一旁的晚翠和太子也跟了上來,晚翠看自家小姐麵色發白,心想平日裏小姐就疼愛春纖,想必現下定然是無比傷心,連忙按住了自己內心的難受,扶著她,“小姐莫哭壞了身子,魏大人已經盡力了,是春纖自己命不好……”晚翠歎息道,“誰能想到竟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一邊太子也安慰道,“毓表妹別太傷心 興許是上天的意思。憐惜春纖這一世為婢,讓她早入輪迴。”


    太子的確會安慰人,毓秀聽了卻沒多開心。她之所以感覺不適畢竟是她第一次動手殺人,到底與以往不同。可若再來一次,她仍會殺了春纖,什麽重入輪迴,像這種狼心狗肺之人,她巴不得她掉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毓表妹若實在難過,不若靠在我懷裏哭一會兒。”太子上前,欲攬毓秀入懷。


    “不能再耽誤時間了,那些人要追上來了。”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現在看著太子安慰自家小姐又是另外一迴事兒。魏淵曉得自己目前配不上毓秀,可他就是固執的不願意讓任何人靠近毓秀。


    “奴婢似乎也聽見馬蹄聲了!”晚翠連忙道,“快,小姐,太子殿下,奴婢扶你們上馬車!”馬蹄聲已經很近,太子幾個再也顧不上隊伍裏少了一人的事情,著急忙慌的上了馬車,魏淵等眾人安坐好,立馬架馬揚鞭,將速度提升到極致。


    魏淵並未直接走官道,這些人不難看出都是亡命之徒,他們可不怕路上有百姓阻攔。若是走了官道被百姓阻擋,他們說不定會幹出更喪心病狂的事兒。隻能條挑了條遠道趕。


    他平日便經常遊走四方,對這裏的路途知之甚詳。再加上剛才本來就是春纖故意拖延速度,靠著地形的優勢,魏淵很快甩掉了緊跟身後的殺手,再又經過一條小道後,迅速的拋棄了馬車,帶著幾個毫無武藝的人又傳進了最近的一處農莊。


    “天色已經晚了,大家便在這裏休息。”魏淵道,“太子請放心,這是我鍾府的外莊,非常安全。夜晚行路不安全,如今出去怕是會遇到不少埋伏的人。待得明日一早風平浪靜了,卑下再送殿下迴宮。”一晚上的時間,也足夠京畿府肅清流民了。不然龍威大怒,誰都吃不消。


    太子自然知道輕重緩急,“孤曉得。迴宮倒是不著急,這裏應該有大夫吧,快找來為毓表妹看看手上得上口。”


    魏淵正有此意,便拱手道,“遵命。”


    ——


    處理完傷口已經是深夜了,太子梳洗後已經到了魏淵準備好得房間,安然入睡。


    晚翠這一日不敢離開毓秀,怕有什麽事情發生,便直接趴在毓秀的床頭睡著。毓秀輾轉難眠,一方麵是受了傷的手疼,一方麵是想到今日的事情。她今日確實示意魏淵不要下水救人,他卻仍去了,是覺得她太過惡毒嗎?


    毓秀看著自己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手,睡意越來越淺淡。


    也許是為了映襯今日發生的事情,月色格外的朦朧。這裏是鍾家的外莊,自然布置的符合鍾家人的審美,奇花異草少不了,晚間月色對美景,更加別致。


    左右也是睡不著,毓秀便輕手輕腳的從床上爬起來,又給已經熟睡的晚翠身上蓋了一層輩子,這才踮著步子出了房門。


    外麵有一汪並不太深的湖泊,月色下泛著淺浪,看上去格外吸引人的目光。毓秀向前走去,卻發現湖便居然站著另外一個高大的身影,他不停的撩起湖水,似乎是在清洗什麽東西。


    魏淵?


    此刻再見到他,毓秀心裏居然有種奇怪的別扭感。努力將心裏的不適壓過去,她慢慢走到湖邊的樹下,問道,低聲道,“魏淵,深夜了,你不困嗎?”


    魏淵老遠就發現有人來了,聽見是她的步子才沒有動手。他沒有抬頭去看毓秀,“清洗些東西,小姐早日迴房罷,明日還要早起趕路。”


    毓秀抬眼往湖裏看去,那是魏淵平日最鍾愛的刀,那刀——是她送給魏淵的。


    他現在將這把刀插入湖水中清洗,是覺得這刀跟她人一樣,都不幹淨了嗎?想到這裏毓秀心裏無端的生出了一種執拗,她迫切的想知道,她現在在魏淵心裏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魏淵,你覺得我是過於狠毒了嗎?”她對著旁人可以拐彎抹角,可她不想對他這樣,“今日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你是覺得我手上沾染的血,洗不幹淨了嗎?”


    他怎麽會?!


    魏淵起身,朦朧月色下將他原本硬挺的五官也繚繞的有些柔軟,“魏淵從不會質疑小姐。”


    果然男人說的話都當不得真,毓秀抬起頭看他,“那你今天——”


    “春纖是我殺的。”魏淵直白道,“她今日溺水並未身亡,是我殺了她。她一路都在拖延時間,小姐看的出來,魏淵自然也看的出來。”說著他半跪倒在毓秀身前,“是魏淵沒有尊聽小姐的命令,但這種殺人的事情,本來就應該魏淵來做。”


    他的小姐生來就這麽幹淨,她想要做的事情他都會幫她實現,他亦不會讓她手上沾到半點髒汙的血,尤其是春纖這種人。


    毓秀有些語塞,但不可否認她的心情好了許多,無論哪個女人被人這樣全心全意的嗬護,都不會無動於衷,她甚至心裏還覺得他有點傻。


    “魏淵,其實你不必……”,魏淵對她情深意重,可在局勢不明朗的情況下她無法對這份情義有任何的承諾,這樣的她竟然看起來和上一世的楚昭沒有任何的差別,“你無須對我這麽好,天底下好姑娘很多。”


    “可天底下小姐就隻有一個。”魏淵眉頭緊緊皺著,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快,“天色已晚,小姐早日迴房安寢。魏淵告辭。”


    話說完他便走了,毓秀看著那道背影,心裏頭頗不是滋味兒。


    ——


    這日晚大家睡的都不是很好,尤其是太子。他長到如今昨夜也可以說是最驚心動魄的一夜了,做了一晚上的噩夢,眼圈下很明顯的兩團烏黑,毓秀也是如此,不同於太子的噩夢擾眠,她一整晚都沒睡。


    晚翠也有些驚疑,小姐今日和魏大人臉色都不怎麽好。難不成,小姐責怪魏大人沒有救上春纖?


    想到這兒晚翠垂下頭,畢竟是處了多年的姐妹,別說是小姐了,連她都傷心的不行,明明來是還是主仆三個,迴去就少了一個,世事當真無常。


    魏淵牽著莊裏的馬,自己護送了太子迴宮,晚翠和毓秀則被莊裏的管家送迴了鍾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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