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月光,男人張著一副很普通的麵容,看上去就像眾多上班族之一,慘白的臉色似乎是因為加班太多而失去血色。


    “不要理他,筱筱,我們走!”


    譚筱聽聞後點點頭,隨黎葉往樓梯口趕。


    隻見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打了個響指,頓時,黎葉和譚筱仿佛感覺到了什麽,齊齊停在樓梯口,然後,一聲爆炸震得整棟居民樓灰塵簌簌落下。


    黎葉深吸口氣,迴身死死盯著男人:“你找死!”


    男人擺著苦瓜臉,即使勉強笑起來看上去都很虛弱。


    “自我介紹一下,我……”男人想了想,換了個稱唿,“這個男人叫周衛。”


    “大小姐……”


    譚筱麵色凝重,因為眼前之人看上去精神狀態並不好,而且剛才的爆炸估計將通往樓下的樓梯炸垮了,也就是說,他們被困在這裏了。


    但黎葉卻看向另一側電梯,此刻電梯還是正常運作的,但由於周衛的存在,她們無法把賭注放在電梯上,估計,故意炸毀樓梯而不波及電梯,對方就是賭定了將拖延時間貫徹到底,無論出於哪種情況她們都不能冒險。


    再者,有內鬼的存在,黎葉不是不能理解鬼為什麽會擁有炸藥這種管製武器,但,問題的根本在於,這些鬼似乎早就知道她們要來。


    這個推測讓黎葉心中蒙上一層陰影。


    她迅速給所有組員發了一條消息,然後雙刀拔出。


    “小心點,筱筱,估計這家夥有特殊能力。”


    “了解!”


    周衛看著警戒的兩人,依舊是那副慘笑:“你說得對,我是來找死的。”


    “成全你!”


    譚筱雙槍一抬,子彈宛如火舌傾瀉。


    “噗噗噗噗噗——”


    子彈盡數射入周衛體內,在子彈的推力下,周衛搖搖晃晃節節後退。


    但譚筱並未鬆懈,因為她們都很清楚,普通的火器根本無法殺死惡鬼。


    “哈哈哈哈哈哈……”


    隨著身體上出現越來越多彈孔,周衛反而猙獰地笑起來。


    突然,黎葉目光一凝:“筱筱!小心!”


    話音剛落,黎葉立刻往側方閃避。


    此時周衛身形一頓,雙臂前傾,頓時,無數彈殼宛如離弦利箭直奔黎葉二人。


    譚筱反應也不差,在異變突發的瞬間,她就開始閃避。


    就像譚筱一開始傾瀉火力一樣,周衛的反擊足足三秒鍾,麵前牆體千瘡百孔,到處硝煙彌漫,整個一人間殺器。


    譚筱和黎葉躲在承重牆後等待疾風驟雨般的攻擊過去,譚筱識趣地收起雙槍,因為射擊隻會給己方帶來危險。


    但周衛接下來的話卻讓兩人陷入疑惑之中。


    “其實,我們本不想與你們為敵。”


    兩堵牆後,黎葉和譚筱對視一眼,彼此都能看出對方的困惑,她們遇到過的鬼都兇悍無比,而這隻鬼似乎攻擊性並沒有那麽強,占據上風卻沒有繼續進攻,真是奇哉怪也。


    “你什麽意思!把我拓東區居民當成餌食肆意殺害,難道不該死麽!”


    “在你們看來是這樣,但實際上,導致這樣的結果,是你們逼的。”


    “我們從未逼你們殺人,反而是你們肆意妄為讓我們不得不拿起武器!”


    黎葉死死握著手中的刀,無數犧牲的戰友讓她明白除惡務盡的道理。


    其實她本不必使用冷兵器,她本可以使用熱武器躲在安全的範圍擊殺惡鬼,她本可以不用身先士卒搶著主攻敵人最堅實的堡壘,但,不這麽做的話,犧牲戰友的熱血何時才能冷卻下去,被惡鬼坑殺的靈魂何時才可以安息!


    看著黎葉拿刀顫抖的手,譚筱不由得迴想起她發現黎葉真實身份的那天晚上,而那一次鬼襲擊的目標正是她。


    她活下來了,惡鬼的血液卻染紅了黎葉的身軀,仿佛將一切罪惡背負。


    那時,她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有些憧憬自己這位好閨蜜不為人知的一麵。


    曾經黎葉無數次問她為什麽加入獵鬼組,她都沒有正麵迴答。


    實際上,她想說的是:“將快樂分享可以獲得雙倍的快樂,而將罪惡分擔隻用承擔一半的罪惡。我不想再看到你眼神疲倦、背影落寞,我所秉持的,隻有正義,還有,你。”


    無法說出口的話,無法傳達的心意,隻會一次又一次化為力量寄存在譚筱心底。


    “你們要保護的人,真的是想活下來的人麽?”


    “你到底想說什麽!”黎葉的吼聲在整個七層迴蕩,那些逝去的生命,本該好好活下去的人,又怎麽會被區區幾句話粉飾!


    周衛依舊是那副沉寂的態度,仿佛黎葉的憤怒對他來說不值一提。


    “就像這個男人一樣,在吃掉他之前,我跟蹤了他好幾天,他每天晚上都會走同樣的夜路迴家,都有著同樣的埋怨,討厭加班、討厭上司、討厭同事,抱怨疾病、抱怨痛苦、抱怨不甘,有時甚至恨不得被我們吃掉。”


    講到這裏,周衛深唿口氣:“我本以為他隻是說說,畢竟以你們人類的虛偽,欺騙是常有的事,但是,當我滿足他的願望時,雖然他的神情很恐懼,卻沒有一絲掙紮,所以我明白,他不會讓你們救的。”


    周衛似乎並不在意黎葉與譚筱的迴答,繼續說道:“其實你們人類的保護措施已經做得很好了,如果不是餓瘋了,我們也不願意突襲躲在家裏的人,難道不能默認夜晚行走的人是願意被我們吃掉的人麽?我們也要生存。隻要製定好規則,我相信我們會和平相處的。”


    “你是想說,通過放棄一小部分人的安全來保障更多人的安全,對麽?”黎葉的聲音很冷,讓人如墜冰窟。


    “準確地說,是放棄不想活著的人或者不遵守遊戲規則的人,當然,如果進食過程中我們被殺,自然沒有任何怨言,但相反的,如果你們人類被殺,也不該有任何怨言。”


    “嗬……”黎葉從牆體陰影處走了出來,鳴鴻和龍雀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那我可以告訴你,在生命麵前絕不妥協這點,是我們和你們的本質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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