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樓。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莉莉絲終於再度破解暗門的密碼。


    由於她自己的電腦手環被藍星鎖定,她隻能用辦公室內的電腦進行密碼破譯,為此花費了不少時間。


    暗門打開,馮恪地坐在座椅上,神色平靜,似乎在等待命運的審判。


    “老狐狸,我承認你給我帶來很多麻煩,還有什麽花招,全都使出來吧!”


    “沒有了,可不可告訴老頭我,你們是如何逃出深淵之女之口?”


    “哼!”


    莉莉絲冷哼一聲,走上前去,一把推開椅子,插上u盤,立刻開始操作,阻止數據繼續傳輸。


    這時,界麵上數據傳輸進度條已經完成95%,如果他們進來得再晚一點,恐怕就被馮恪得逞了!


    就剩5%了啊!


    莉莉絲心中隱隱作痛,她倒不是貪圖紅河研究會的研究資料,她隻怕剩餘的數據裏沒有藍星集團和教會進行毒品交易的證據。


    “拖時間的小把戲就不要再用了,免得折辱你的手段。”即使馮恪的命運已經注定,也不妨礙這位騎士對對手的敬佩。


    以凡人之軀,將他們和白楓這樣的戰士玩弄於股掌之間,甚至屢次威脅到他們的生命,這等手段,令人佩服。


    馮恪撫須笑了笑,滿是褶皺的麵龐更是重巒疊嶂、溝壑縱橫。


    “其實也沒有那麽神秘,我們之所以能逃出來,全仗白兄讓深淵之女打了個噴嚏。”


    “噴嚏?”馮恪眼神微眯,這才注意到莉莉絲和阿諾德身上已經凝固的痕跡。


    “老頭我百密一疏,認栽了。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一定要和藍星作對?”


    “這種話術就不要賣弄了,我是不會告訴你的。其實我們並不想難為藍星,隻是需要你們的一小部分數據而已。”


    “我們……還可以成為朋友麽?”馮恪猶豫了下,還是問出這句話。


    “現在不可以了,因為你處於劣勢,沒有資格談條件。”


    敬佩歸敬佩,如果迂腐地執著於尊敬對手,那麽阿諾德早就無法站在這裏了。


    斬草除根!任何一個對他們身份有所猜測的人都必須死!


    “也對,我想多問一句,如果當初我就與你們交易,你們會同意麽?”


    “可以,如果沒有白兄的存在,我們也不想沾上藍星集團這個麻煩。”


    “哈哈哈……”馮恪隻是笑著,不再言語。


    沒過多久,莉莉絲飛快拔出u盤:“數據拷好了,阿諾德,處理掉這個老狐狸我們該走了,希望這裏麵有我們需要的東西。”


    阿諾德點點頭,來到馮恪麵前,沙包大的拳頭攥起,青筋暴起,血管突出,就在出拳的瞬間,一個聲音製止了他。


    “等等!”


    莉莉絲和阿諾德迴過頭去,隻見白楓氣喘籲籲地扶著門框:“先不要殺他,我有個問題!”


    拳頭鬆開,阿諾德給白楓讓開道路。


    “為什麽?”白楓惜字如金,但他知道,馮恪一定明白他問的是什麽。


    “世間關係繁冗複雜,即便是我,也難逃這種紐帶。”


    白楓聽後沉默,良久,他唿了口氣:“金羽很尊敬你。”


    “我知道,畢竟他是我的學生。”


    “那你為什麽要背叛他!為什麽要引狼入室!”


    馮恪抬頭望天,柔和的光輝仿佛珍珠雨露傾瀉而下,將人的靈魂淨化。


    “莫要問了,快走吧,年輕人。”


    “我要給金羽,還有那些被你荼毒的學生一個交代。”白楓言辭鑿鑿。


    “唉,癡兒,好吧,你想聽,我便講給你聽。”


    陷入迴憶之中,馮恪渾濁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澄澈,嘴角也不自覺上揚,仿佛想起了高興的事情。


    “那是十四年前,我妻子被醫院診斷隻有半年可活的那一天。”


    “其實小蓉她從小便體弱多病,按她自己來說,她早就是該死之人。”


    “她看得很開,每當我下課去看她時,總能看到她的笑容,那時,我忙碌一天的疲憊都消散得無影無蹤。”


    “但是,天不遂人願,蒼天要收她,誰又攔得住呢。隻要一想到小蓉她馬上就會去世,我這心,就像有針尖那麽不停地點。”


    “我希望她活著,但是奈何家裏真的沒有錢再支付小蓉的醫藥費了,就憑我這張老臉,學校、社會裏幫忙募捐,就連院方也極為寬容,讓我不要急,沒事的,他們會照顧好小蓉的,錢的事,再說。”


    說到此處,馮恪蒼老的聲音都在顫抖,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撒手人寰。


    “那時候,所有人都在鼓勵我這個糟老頭子,但是好景不長,小蓉的身體從那時開始急劇惡化,甚至都沒有半年可活。”


    “就在我心如死灰的時候,薛戰,也就是薛邵群的父親,他花費重金從帝都請來醫生為小蓉治療。”


    “三個月,三個月啊,薛總為小蓉續命了三個月,是我這輩子都報答不完的恩情。”


    “但是那時薛總他卻並沒有要挾我報恩,而是勸我好好活下去,但我實在承受不住小蓉離去的痛苦,這才退居二線,當起了教導主任,這職位也算是最親近學生的了。”


    “後來,大概是十年前吧,薛總突然找到我,說想資助淮大,我一聽,這不是莫大的善事麽?然而當薛總和我說了他的計劃後,我猶豫了。”


    “我知道這是要賠上一輩子清譽的事,薛總也不勉強我,說他在淮大的計劃還有備選方案,但是,我還是下定決心,三個月,換我一輩子的清譽,值。”


    “也許一開始我還有些厭惡,但是習慣了,也就變成這副鬼樣子。”馮恪倒也坦然,也許是釋然了。


    然而疑點卻留在白楓的腦海裏,按照馮恪的說法,並不是他引來了藍星集團,這本身就有漏洞。


    但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有沒有可能是馮恪一直在偽裝呢?


    白楓不知道,或者說不敢確信,有沒有這樣一種人,可以瞞天過海數十年,欺騙他見過的所有人呢?


    “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白楓突然感覺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哪裏奇怪,他總覺得馮恪是在求死。


    異常的氣氛彌漫整間辦公室。


    “既然你不信,又何必多問?”馮恪神色平靜地看著白楓,眸中流露出一絲惋惜。


    迎上馮恪的怪異目光,白楓心底的疑惑之色更濃。


    他一邊壓下心頭的疑問一邊對莉莉絲說道:“莉莉絲,你得到的數據可不可以複製給我一份?”


    紫眸微閃,莉莉絲還在感慨馮恪的故事,沒想到白楓轉身就管她要數據。


    “你在搞笑麽?”莉莉絲盯著白楓,這個討厭鬼,剛剛又在演戲,說什麽討個公道,不就是套話的話術麽,得不到想要的信息又把矛頭對準我。


    “我是認真的。”


    白楓拉下外衣拉鎖,頓時,一排炸彈緊緊綁在白楓腰間。


    “噌!”


    火機打響。


    莉莉絲和阿諾德同時一驚。


    “你敢引爆炸彈?”


    “反正完不成任務也要死,沒有差別,如果可以,我並不想殺死你。”白楓麵無表情地舉起打火機,“要不這樣吧,我隻要一半,你拷給我一半就可以。”


    “好啊,拷在你的電腦上麽?”莉莉絲一邊說著一邊走近白楓。


    “你應該不會隻帶一個u盤吧?”白楓後退一步,微笑道。


    莉莉絲氣得直咬銀牙:謹慎的討厭鬼!


    如此一來,她通過在白楓電腦裏植入病毒並窺視白楓的想法泡湯了。


    就在莉莉絲忿忿給白楓拷數據的時候,白楓心中奇怪的預感更加強烈了。


    “莉莉絲,如果隻是傳輸數據的話,需要有人看著麽?”


    “需要,不過傳輸開始就不用了,你想說什麽?”


    到底哪裏不對勁?


    地下滿滿一倉庫的毒品,堅守在暗門內即使從監控看到莉莉絲仍然不逃走的馮恪,以及……


    剛剛的故事!


    “給你,討厭鬼!現在可以把打火機放下了……你怎麽了?”


    白楓猛地迴過神,一把抓住u盤,急聲道:“莉莉絲,快跑!他要自殺!”


    雖然莉莉絲和阿諾德一頭霧水,但見白楓轉身就往門外跑,他們也被緊張的氛圍感染了。


    來到辦公室,白楓不由分說就往門口跑,莉莉絲衝阿諾德努了努嘴,阿諾德會意,一記橫撞將窗戶撞得粉碎,兩人一躍而出,折疊翼展開,隨風翱翔。


    然而,莉莉絲的折疊翼猛地一歪,她一低頭,隻見白楓正抓著折疊翼的一角,她剛要出聲斥責,突然,身後大樓仿佛所有燈火都被點亮,剛剛的辦公室內,好像有什麽東西微縮了一下,隨後——


    “轟——”


    火柱衝天而起,燃成一把巨大的火炬,赤紅橫掃夜空,將寂靜的夜空分割成白晝與黑夜,整個辦公樓七層在爆炸的一瞬間,牆體灰飛煙滅,樓層猛地矮了一截。


    巨大的衝擊力吹打在白楓三人身上,莉莉絲的阿諾德強行操控折疊翼,而白楓在火石和爆炸的衝擊力下,整個人在空中翻了兩個跟鬥,差點從折疊翼上摔落。


    此時他後背如火燒一般,隻能感覺到溫熱,其他知覺完全消失。


    “咳咳……”白楓嘔出幾口灼熱的鮮血,耳中轟鳴聲不斷,竟已短暫失聰。


    他強忍劇烈的痛苦,雙手死死抓住折疊翼的邊緣,並配合莉莉絲控製折疊翼,免得從高空摔下。


    強大的推進力直接將三人吹出將近一公裏遠。


    等折疊翼穩定下來,阿諾德和莉莉絲不由得一陣後怕。


    尤其是阿諾德,爆炸的瞬間,他就意識到自己又被馮恪的心理詐術迷惑了。


    當馮恪意圖拖延時間的時候,他隻想到馮恪是在苟延殘喘,卻沒想到他還有這步大殺招。


    麵對不斷掙紮的敵人,還有誰能想到自己仍然身在局中呢?


    此時莉莉絲和阿諾德心情複雜,如果說從深淵之女口中逃生是白楓的奇謀的話,那麽這次從爆炸中逃生算什麽?


    這時,莉莉絲和阿諾德才重新認識白楓,謹慎,多疑,又智謀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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