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它存在於每一個瞬間,卻又從未被人所獲悉。

    時間的偉大,可以消磨一切東西。

    你曾經亙古無敵,縱橫九天十地,可以掌滅界海,可以打破上蒼,可是歲月之後,誰還曾記得。

    蒼生皆螻蟻,唯有屹立宇宙之巔的最強者,才有機會站在這個時代的浪頭,也許他們會迴望過去,與曾經某個時代的巨頭隔著歲月相見,又或者看到未來一角,洞悉將來的淒涼與黯然。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在這場夢幻中,你是否真的存在過?

    如何證明你的存在,你若存在,那你是誰,來自哪裏,又要去往何方?

    虛空大帝看到了什麽?

    他迴望過去,看到了難以想象的天塹,無法跨越,無法細究,無法真正證出什麽。

    他遙望將來,一片模糊,一片兇險,再往後三四萬年,那片歲月變得混亂不堪,太多的身影出現在那個時代,太多的禁忌從神話中蘇醒了過來。

    他看到了自己坐在神靈古棺上在虛空飄蕩,他看到了如今輝煌的姬家在歲月中破敗,他的耳邊是無窮的悼念,無數蒼生的祈禱聲從歲月之後傳來。

    可是,他什麽也做不了,隔著歲月出手,那是他也難以承受的天譴。

    他想看一眼承念的將來,盡管是朦朧一片,但虛空大帝不甘心。

    恍惚間,他想起了曾經看到的畫麵。

    枯藤老樹,昏鴉呱呱,孤山惡水,一抔黃土。

    “真的就這樣了嗎?”虛空大帝在心中反問。

    他為大帝,他曾逆天崛起,如今萬年逝去,他已遲暮,他已老朽,但他還是大帝,虛空大帝!

    “還有一法不曾試過,有人自斬一刀求仙路,有人逆行生門證屍道。”

    “向死人,求長生!”

    ……

    姬承念靜立在虛空大帝前,受到這些金色星沙的氣息感染,不由的陷入了一種奇特狀態。

    許多事物,你無法理解,也無法探究,更無法證明它的對錯,但它卻真實的存在過。

    隻是歲月飛逝,世人將他們遺忘了而已。

    若有一天,你能有此境遇,觸碰了他們曾經留事的印記,或許能看見他們昔日的身影,形貌各異卻都神采飛揚。

    姬承念的手中飄來了一粒金沙,那金沙化作了一道幻影,是一個小孩的身影。

    盡管看上去才不過五六歲,但已經氣勢不凡,頭角崢嶸,能與命運為戰。

    他們自亙古而來,而後生生不息,在廢土上重現先輩的榮光。

    他們修為並非絕巔,但卻勤奮修行,法力不濟,拳頭來拚。

    一寸光陰隻長一分力,千百年後便能力拔山兮。

    這世界,哪有天生的無敵,隻有生死鑄就的神話。

    他們的黃金血氣席卷了整個神話時代,他們的無敵英姿震懾了太多魑魅魍魎,他們的身影印刻在每一個古老強者的心中。

    打破黑暗!

    這是這片廢土不可存在的強大,所以必須湮滅,不存世間。

    “天要罰我,神要殺我,蒼生要褻瀆我,時間要磨滅我。”

    “可我頭頂蒼天,腳踩大地,修古老的法,證無敵的道。”

    “你們玷汙我的血脈,用詛咒來斷我天路,可我依然要無敵世間,哪怕用血來續寫祖先的神話!”

    天地紫氣開泰,將所有的金光都壓在了地上。

    “你們心中的神話已經隕落,你們曾經的信仰已經迷失,你們不過是群被丟棄在下界的可憐的螻蟻!”

    “稱無敵?你們配嗎!”

    有一個身影站在雲霄上,而在他的身後還有一群人。

    真仙後裔,不朽血脈,他們源自神話時代前,是昔日的無敵神話。

    無敵對無敵,神話對神話。

    天崩地裂,星海飄零,歲月交錯,無數的身影消逝在這裏。

    有人顯化亙古前的寶術吞天噬地,有人腳踏千寶河貫穿了天河,有人一點寒光化太陰,有人一道赤炎似真龍。

    有人高唿,有人哀歌,有人殺天證道,有人彎弓射天狼!

    “死而不僵者終會暴起,積壓了這麽多年的氣,說不定就能打破那個人的封印。”

    星空中,有一白衣人在輕語,他腳下有尊帝鼎,鼎中鎮著他自己。

    白衣人的身前是無窮無盡的劫海,而在劫海之中又有一道灰袍身影。

    雷暴如絲雨,生死如霧迷,劫自無常定,緣是故人來。

    死劫中出現了一道天道顯化的身影,她依然是個小丫頭,依舊十幾歲樣子,像是永遠長不大。

    她身段柔軟修長又細,銀色長發披散到腰際,一雙眼睛很大,赤紅如珊瑚,美麗而有靈氣。

    劫中自有嗚唿聲,何人在哭泣,小聲啜泣,不敢張聲,甚至不敢動用一絲的法力,任由天地顯化的太陰寶術砸在身上,不曾吭聲,不肯退卻。

    “你在哪,你們都在哪!”

    天在哭,下著的是至尊血,白衣人沐浴在其中,將一滴血撈在手中,元神入駐,想一探究竟。

    他看到了一個小胖子,看到了一個小丫頭,胖子看似忠厚,眼中卻透著狡黠,丫頭嚷著吃素,但嘴裏已塞滿了烤肉。

    這一滴血,是在烤肉。

    那一滴血,是臨帝關。

    最一滴血,卻像是在埋葬什麽。

    “他怎麽會死了?”這是一滴血的記憶,是那個女子的聲音。

    “他不會死!他會迴來的!終有一天,他會迴來!”

    血湮滅幹淨,渡劫的人也被無窮大道給轟得隻剩下殘骸,星海早已化作灰飛,從此在宇宙的盡頭多了一片埋葬往昔的空虛墳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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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劫天尊,你真的認識我嗎?”

    腳踩帝鼎的白衣人喃喃細語,他低頭看了眼自己左手上的印記。

    一印一記,鐫刻前世,不忘今生,是為輪迴。

    “我的前世是誰?”

    白衣人看著自己鼎中的褪殼羽化,看著一道道寶術在記憶中蘇醒,他能一力化百倍,他能演化六道輪迴,可他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自他蘇醒以來,便聽聞了渡劫天尊的究極神話,可追溯而至卻隻是見道了一個不甘命運的魂魄,他想打聽自己的曾經,可是這個魂已經癡了。

    輪迴往渡,迷惘者眾多,縱為仙王,也作頑石枯樹。

    那日他登天穹,看到了重重雲劫中似癡迷似歡喜的魂,魂魄在笑,魂魄在哭,魂魄見他,如見故人。

    “劫中見故人,當歌成仙曲!曲渡仙劫心難去,孤魂野鬼猶在今!”

    “我不是老什子的渡劫天尊!我是曹雨生!”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渡劫天尊他是個瘋子,自他行走天地以來,以上窮碧落下黃泉出名,這世間無他不敢去的禁地,更沒有他不敢掘的墳!

    “死了也有個碑吧,可你們什麽都沒有留下!”

    這個時候什麽妖魔鬼怪都蹦出來了,但是渡劫天尊卻絕對稱得上最邪的那個。

    “讓開,讓我看看你家祖地。”

    “什麽不讓,還要動手殺我?那好我們一起渡劫吧。”

    這,不是賴皮嗎。

    渡劫天尊橫行九天十地,一個人,孤獨,落寞,淒涼,瘋狂。

    誰都能看出來,但沒人能幫他,他口中呢喃的東西根本無人懂得,因為懂得的人,都埋進了葬地。

    這些年,至尊血時不時的就會下一場,這種東西對蒼生來說是災難,但也不乏奇異種族借此修行。

    有些無敵的人如披金焰神甲,有些由神話而出的存在,要斬滅無敵。

    這時候沒有聖體,更沒有霸血,有的隻有戰與死。

    “你們聽說了嗎,渡劫天尊那廝死啦!”

    “什麽!這廢土還有比那家夥還強的存在?”

    “哈哈哈,這家夥為了迴去,不斷的在渡死劫,若真渡盡死劫,那便是長生的仙王,可惜,他渡不過去!”

    渡劫天尊死在了自己的《渡劫天功》下,這樣的結局讓所有人都不曾想到,有人不信,來一探究竟,在宇宙邊緣的虛無地帶,他看到了一口大鼎,鼎中是一道骸骨,殘留著渡劫天尊的氣息。

    “真死了?”來人有些不敢相信。

    “真死了。”

    白衣人一掌印在那人的天靈蓋上,百倍戰力,浩浩蕩蕩,一位人間至尊,轉瞬即逝。

    大地上的熊孩子們在歡唿,因為許久不下的血雨,最近又下起來了,他們沐浴其中,可以淬煉肉身,可以強盛天賦。

    白衣人將死去的至尊魂靈擊碎,從中汲取信息,卻隻是一位活得不夠久遠的小人物。

    “亂古?”

    越來越多的有心人想要來此驗證真假,白衣人對這些覬覦渡劫天尊屍骸的人從來都不曾放過,他守護著渡劫天尊歸來,也在慢慢驗證他的答案。

    “我是亂古時代的人?”白衣人在呢喃:“不,我的前世是亂古時代的人!”

    他又擊殺了一個人間至尊,手段很不凡,已經可以與他廝殺許久,可是最終被他鎮殺。

    那一日,金光與紫氣在天地交織,他盤坐在虛無的墳前也有感應,麵對這兩股強大的戰力他心生歡喜,一人戰獨戰兩至尊,生生將無敵與神話踩在了腳下。

    一隻大龜馱碑而至,一個年輕道人攜圖而來。

    道人列陣在地,一劍作諸天,白衣人大笑一聲踏入其中。

    一拳一掌破誅仙,那年輕道人口吐鮮血,被誅仙劍陣裹挾著逃遁開,白衣人也不去追趕,任其離去。

    他望向大龜,亦看著那座大碑,大龜口吐人言道:“我家天尊讓我來較力,你若勝我,當為天尊序列。”

    白衣人道:“善!”

    一人一鼎一世界,一龜一碑化三千。

    大龜口誦玄經,有天地加持,有無量元氣澆灌,顯化真龍,顯化神凰,顯化天狗,顯化窮奇,顯化諸天萬物。

    白衣人腳踏大鼎迎來,一拳帶著流光,顛倒陰陽,逆亂星空,將大龜打得飛出了神話虛無之地。

    大碑被白衣人掀翻在地,他麵色一變,因為那大碑中有一道真龍神形顯化而出。

    真龍力大,雖不能稱極盡,但也是世間少有。

    白衣人後退半步,硬抗下了真龍一擊。

    “古有十兇,我為其一,力之極盡者,幾近仙王,你哪什麽來比!”那真龍怒吼咆哮。

    白衣人眉眼低垂,眼中有紫金光輝流轉,衣袍微動,麵色如常。

    一抓一掀,天地生蓮,道音渺渺,真龍被白衣人給拋飛了出去。

    真龍臨空,大翼舒展,化而為凰,沐浴神火,白衣人大鼎一張,將這神火吸幹。

    “鎮!”

    白衣人口吐一字,舉鼎鎮壓那鳳凰神形,鳳凰逃竄,在虛無之中變化,有古樹神形,有仙器神形,大鼎如影隨形,將要湮滅。

    那道神形變換,化作了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一笑一嗔,眉眼依稀。

    大鼎鎮下,神形湮滅,化作一縷神力,要迴歸大碑,老龜也戰戰兢兢的飛了迴來。

    可就在這時,大鼎在顫動,那鼎中的殘缺骨骸,開始彼此吞噬,那企圖迴歸的天尊神力也被骨骸吞噬。

    骨骸蘇醒了,癡魂湮滅,新魂重生。

    “無量他媽個天尊!”

    虛無中有任麵黑如墨,氣煞神樞。

    碧遊宮中,那道人鼻青眼腫的看著已經氣息無幾的靈寶法相,誅仙劍亦遁入星空,天尊宮中再無天尊。

    大龜低頭將石碑重新馱好,正欲偷偷溜走,卻被這死煞之氣灌體,昔日的渡劫天尊給拎了迴來。

    “你家天尊不得好死,有本事就一直活著,否則,哼!”

    虛無之中,一人白衣,一人黑袍,一龜馱碑在一旁。

    黑袍人一眼看盡滄桑,至尊血雨,隕落了太多人。

    “輪迴盡頭,一切都將落幕,地府會是萬靈的歸宿。”

    他在這片虛無之地,葬下了往昔,葬下了自己,葬下了癡魂。

    青山河水邊,小伏羲流著哈喇子幾乎要昏睡過去,大龜看著自己選中的孩子,不由流露出追憶神色。

    “那一天,我抗住了帝尊一拳,也見證了冥尊開創地府。”

    “神話至尊終究要落幕,因為連天尊都消逝了。”

    “薑恆宇,西瑤,姬虛空,還有以後的你……”

    “時代在更迭,人在或不在,時間都會流淌,我亦非我,若這一世我等不到,那便歸於地府,等下一世的你!”

    悠悠歲月後,神話虛無之地中有一黑臉慢慢開眼,他冷語道:“去,接引虛空大帝入地府。”

    “遵法旨!”

    ……

    虛空大帝踏金橋,帶著姬承念遊曆星空,轉眼三年過去,虛空大地去往了太多地方,三年的時間,並未讓姬承念修為提升太多,如今的他才不過神橋而已。

    將自身本命法寶反複錘煉,虛空大帝又傳授了許多秘法,不管懂與不懂,虛空大帝都印刻在了姬承念的腦海中。

    姬承念的將無數的神力錘煉進了灰蛋,而他的那把飛劍也漸漸成型,猶有古字在旁,氣息古樸非常。

    他徜徉在神力海洋,觀看宇宙奇景,虛空大帝在為他開拓眼界,甚至帶他去往了許多隱藏在星空中的生命禁區。

    這一日,姬承念在星空中一處古星上修行,一柄仙劍從天而降,差點就砸在了他腦門上。

    好在虛空大帝及時出現,將那仙劍給抓在了手中。

    仙劍古樸,通體都呈暗紅色,像是被血淋過,留下了斑駁痕印,劍身一道淩厲劍氣抵擋著虛空大帝的抓握。

    “這殺氣至強,劍染仙人血,這是一把戮仙之劍!”

    姬承念躲在虛空大帝的身後,他看到這把仙劍,劍氣淩霄,和其他的帝兵不同,哪怕此時無人主持,無人操控,這把仙劍也有無匹神能,那種氣韻,舉世罕見。

    “咚咚!”

    虛空大帝招手間,又有兩柄仙劍從天空墜落,劍本落於此處,而虛空大帝不過將在牽扯了一點點而已。

    “以劍身,戮仙人,連破九重天,這是神話時代打入仙域的那位天尊!”

    虛空大帝細語,不遠處亦有一道仙劍飛來,仙劍碧綠,如鐵如玉,仙劍如流光飛逝,之後更有兩個準帝傾力準尋。

    “天尊宮在此,前人報上名來!”那人怒喝一聲。

    虛空大帝不曾視之,將劍身上的血跡阻隔開去,將姬承念護住,任由手邊的三把仙劍自主飛動開。

    “承念,我們走吧,既然已經踏足神話領域,那便帶你去見識見識這世間的終極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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