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萬年了嗎?”白衣女子輕輕低語,那名為‘荒’的高大身影站在她身旁不曾言語。

    她是狠人大帝,古今最驚豔的一位女帝!

    可她卻再無笑顏,哪怕成為至強大帝,卻也不現世間。

    常有人道,一世無二帝,她證道先於虛空,甚至比恆宇大帝還要早許多年,無論是恆宇大帝,亦或是期間出現的強大聖體,他們都在歲月中走遠,永遠難再現,可她卻還獨留世間,走過一處處地方,追憶曾經。

    那一年,她才多大,是三五歲,還是六七歲?

    她的眼神有些迷糊,因為歲月太久,她已經記不清了,可是她還記得,記得自己的乳名,曾經有個少年,親昵的叫她‘囡囡’。

    那個少年,便是她的哥哥。

    她的記憶出現了斷層,偶爾腦中會閃過一些記憶碎片,她記不清楚家在何方了,但那裏是十幾萬年前羽化神朝的統治地,因為就是那群人,將她哥哥帶走的,帶去了星空彼岸,將他害死在了那裏。

    那時的她,隻是一個小丫頭,和哥哥相依為命,盡管艱辛,但也開心。

    她喜歡市集上的畫人兒,哥哥便給她做了一張鬼臉麵具,她也想要好看的戒指,他哥哥便用銅片幫她也做了一枚青銅指環。

    可是那些東西呢?都去哪了。

    她站在九環山上已經許多年,風吹不到她,雨打不到她,雷更不敢劈她。

    她看過聖體蓋世無雙,鎮壓那些黑暗動亂的禁忌,她看過虛空大帝當世無敵,亦行走禁區與亙古存在大戰,可她已經不想動了,她不為成帝,也不為成仙,她隻想等候一人,想要死去的哥哥歸來。

    她隻是個普通人,卻成長為了至強的大帝,她行走在北鬥各域,被人追殺過,被人辱罵過,被人欺負過,被人算計過。

    一切都逝去了,她還活在世間,活到那個人歸來。

    帝者壽萬年,可她卻活了十萬年不止,這是讓禁忌們難以想象的事情,因為沒人可以不自斬而活過三萬歲,哪位極道強者不曾有過不死藥,能活過三萬載的少之又少,如狠人大帝這般存在,更是聞所未聞。

    可她真的做到了,就如同世人不行她能證道一般,她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麵。

    昔日她以凡體證道,逆天成為吞天大帝,如今她亦活過一世又一世,不墮輪迴,不入地府,紅塵不朽!

    沒人能真正不朽,不死的唯有仙!

    她隻是多活了兩世的大帝而已,離所謂的仙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更何況她也並未想過成仙,她隻想活得久一些,等到他迴來而已。

    她成帝之後掌滅羽化神朝,登臨古老帝星,踏上昆侖天柱峰,將少年埋在了那塊神土,那片土地有奇效,據說傳自仙古。

    仙古是什麽時代,她並不是很清楚,但她卻遇見了仙古時的生靈。

    那是一塊頑石,殘留一絲神識,它自稱‘天帝’,卻經不起她的敲打,頑石無可奈何,隻得以秘術換得自由。

    “我有一篇長生之法,隻需要將自己種在土中,哪怕時代更迭,也能在後世重新蘇醒,我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天帝石很自信的說著。

    她拂過額前青絲,聽著石頭的胡言亂語,不知道為何,她選擇相信了它。

    天帝石教會了她這篇‘種土法’,希冀這位讓它眼前一亮的女子能活得久遠,可是她學法並非為了自己能活下去,而是因為法門中提及,哪怕是逝去的人,若能埋在這片萬物土中,千萬年後也可能重新歸來。

    “真的可以嗎?可佛陀所說的輪迴,世間根本不存在。”她自身融於天地,所有的道都在心中,她知道須彌山的阿彌陀佛,他雖然強大,但卻依舊逝去了,不曾長生不死。

    連創下輪迴大道的佛陀都已逝去,她又如何相信輪迴呢,可這塊石頭很自信,依舊信誓旦旦的說道:“我見過一個人,被轟殺得幹幹淨淨,隻留下了殘缺的骨殖,卻因為埋在這片土地,而在億萬年後重新歸來!”

    “真的有這樣的人嗎?他是誰!”她能追溯時光,看遍歲月長河中的生靈,隻要頑石能說出這個人的名字,她便可以追溯到那段時光。

    可是,頑石沉默了。

    它說不出那個人的名字,甚至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它的記憶中的確有這麽一件事,那是一個模糊的身影,仿佛被人從它記憶中抹去,它迴憶不起來了。

    她沒有怪罪,因為頑石不曾說假話,或許真有這樣一件事,她眼神一亮,因為看見了希望。

    “隻要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會放棄!”她將少年埋葬在了那片僅存的萬物土中,她在墓前守護,希冀奇跡的發生。

    一年,兩年,一百年,兩百年,然後是五百年……

    她等了好久,可是土還是土,他依舊沒能活過來,天柱峰中有許多神藥王,想追尋她,跟她離去,而她卻隻帶走了一塊石頭。

    “你醒醒,不要死啊!”她對頑石唿喊道,可是這塊石頭已經快不行了,其中的殘缺神念已經十分微薄,連神念傳音都難以堅持。

    她離去了,走下了天柱峰,離開了古老帝星,行走在宇宙星空,希望能尋來一些特殊物質,為頑石中的神念延續生機,可是,石頭還是冰冷。

    她失魂落魄的晃蕩在世間,出手擊殺了聖靈,又行走過各大禁地,觀看其中收藏的古史,希冀能看到頑石所說的‘相似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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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過九天十地,和佛門的燃燈探討輪迴,這位古佛是後起之秀,若非阿彌陀佛證得如來大道,或許稱佛祖的便是他了。

    燃燈很消瘦,他不曾對她說太多,隻是略微提及,阿彌陀佛還會歸來。

    她不知道佛門為何如此堅信,但她也無法真正反駁,都說在未來迴來,未來又是什麽時候?

    “天地間,春秋往度是輪迴,生老病死也是輪迴,輪迴的盡頭是長生,逝者會往生,在歲月後再現。”燃燈如此說道。

    “可是輪迴後的他,是否是曾經的他呢?”她追問道。

    燃燈笑而不用,隻是讓沙彌端來了一盆花,他溫聲道:“此為神明花,你看它花開花謝,便會明白了。”

    她入住須彌山,看過千年,神明花開,燦若星霞,神明花謝,如流星逝去,一開一謝兩千年,等到三千年時,神明花又開了。

    “它還是它嗎?”燃燈低語道。

    “它還是它!”她能將神明花看透,這朵花依舊未滅,是從前的那朵花。

    “那我還是我嗎?”燃燈忽然問道。

    她迴眸看去,古佛身上散發金光,又仿佛涅槃一般,他是燃燈,他也是阿彌陀佛!

    佛祖對她一笑,自己站起身來,宇宙之間便立起了一尊大佛,降魔杵發出六字真言,整個西漠紛紛念起阿彌陀佛。

    這一日,有多少人成佛了。

    這一日,佛祖遠去,登臨了一座如擎天之柱的山峰。

    他為女帝解惑,女帝亦為他指長生。

    這年狠人一萬兩千歲,她尋到了青銅仙殿,然後將‘自己’留在其中。

    又過一千年,有一個白衣女子行走在東荒,手持吞天魔罐,逆天證道。

    狠人迴眸看去,和青銅仙殿裏的白衣身影對視。

    “你不是囡囡,我也不是……”狠人大帝幽幽道。

    青銅仙殿中的白衣女帝邁出古殿,整個北鬥古星都在抖動,不少地方山崩地裂,連禁區都不能意外。

    “不好,封印要破開了!”虛空大帝神色大變,腳下的虛空帝紋,驟然大放光輝,不死山中有滾滾黑潮在與他對抗。

    他伸手從聖崖上召來一根釣竿,而後怒吼道:“給我定!”

    釣竿揮舞,便仿佛舞動了時光,黑潮退去,而後有冷哼聲傳來。

    “姬虛空,你還能堅持多久,哈哈,二十年內必滅你姬家!”

    ……

    從青銅仙殿中走出的女帝身影,映照了九天十地,那幾個暗處埋伏的準帝哪裏還敢停留,斷臂準帝連手都不要了,連忙遁入了星空深處。

    女帝亦不在意,她將麵上的鬼臉麵具取下,見到的是一雙無神的眼眸,她的手上戴了一枚青銅指環,她留戀的摩挲了一會,終究還是放下了。

    轟!轟!轟!

    天地間有萬千大道在轟鳴,世人皆感悲意,似乎是某個重要存在逝去了,不少地方居然傳來了祭祀之聲。

    “大帝!”九環山上,荒對狠人吼著說道:“我在這裏等你,你一定要迴來!”

    狠人輕輕一笑,雙眼亦慢慢失去神輝,在她的身前出現了一個三歲大小的小姑娘,穿著一件小棉襖,紮著一對羊角辮。

    狠人冰冷的對荒說道:“別讓我,出去禍害世人……”

    她一步邁下了九環山,坐在了兩塊巨大石碑中間,九條九色仙金熔煉的鎖鏈從四周深處,將她桎梏在這裏。

    一股莫名的荒蕪氣息自她體內傳出,頃刻間覆蓋了周圍三百裏。

    所過之處,皆為屍骨,前一秒尚是精神雄壯的生靈,下一秒卻完全老朽了。

    荒將出小姑娘抱起來,然後行走到三百裏外,將她放下,他在她耳邊輕輕唿喚:“囡囡,醒來了……”

    青銅仙殿的白衣身影僅僅出世片刻,卻讓這天地都要崩開,她取下了鬼臉麵具,她的肉身也漸漸蹦碎,一道微光融入鬼臉麵具中,一閃而逝。

    青銅仙殿亦墜入大地,再無蹤跡。

    九環山三百裏外,小姑娘醒來了,她揉著眼睛在呢喃道:‘哥哥,囡囡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咦,這個麵具是哥哥做的嗎,囡囡好喜歡……”

    這個小姑娘,搖搖晃晃的從一塊石碑前走過,走向外麵的的世界。

    那石碑上赫然以大成聖體之血寫著:“荒古禁地!”

    “大帝的元神已經離去,虛空一人恐怕再難堅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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