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狄方也發現自己漏了行蹤。雙腳一蹬,豁啦衝天。人在天際,仿佛地獄出來的火魔,渾身火光繚繞。


    窮兇極惡地大喊,“魔宗叛逆,今天都要死……”


    瞧見是個魔族王者,危月燕、虛日鼠驚了一下。


    兩人本體俱是王者,深知王者實力,絕非將階可敵。


    虛日鼠唿哨一聲,叫了一下危月燕,就待撤退。


    危月燕身子剛動,卻見蒼洱、金騰億沒退。情急下傳音:“快走,咱們打不過……”


    狄方仇恨值撐爆,焉肯輕縱。


    火光衝天,萬丈赤芒。


    右臂伸出,恰如屋穹橫梁落下,無論虛日鼠、危月燕,還是一動不動的蒼洱、金騰億俱在焰臂籠罩之中。


    虛日鼠跑得最遠,也跑得最快。可迴頭瞧見危月燕與兩位人族將階岌岌可危。


    歎氣餘,身影消逝,下一刻出現在危月燕身邊。


    危月燕喜道,“四哥,我知你不會扔下我。”


    虛日鼠斥道,“笨蛋,剛剛為何不逃?”


    危月燕瞥了一眼蒼洱兩人,“那也是少君的屬下,跟咱們一樣同屬臣僚,不……”


    話未說完。


    半空銀光閃過。


    一朵鮮豔薔薇乍然綻放。猶如天穹橫梁的火焰之臂,頓時被轟然湧現的薔薇枝蔓輕輕托住。


    危月燕大喜,“還有援兵……”


    虛日鼠頷首,繼而沉吟道,“來人是王者,加上咱們配合,許能把那火狄王者留在這裏,如此一來,鬥木老大便可徹底輕鬆了。”


    不愧玄武宿的智慧擔當,出發點與危月燕大相徑庭。


    危月燕醒神,正要躍躍欲試。


    虛日鼠拉住他,“援兵也是魔族,不知和少君有無幹係,且緩上一緩。”


    危月燕道,“四哥,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虛日鼠道,“你懂個屁,萬一也是敵人,咱們四打一都不敵,四打二,嫌命長嗎?”


    說話間。


    狄方攻擊被阻,呆了一下,旋即猜出薔薇枝蔓代表何人。


    怒聲尖叫,“一夕,你個臭女人果然沒死。”


    他也是當日圍攻一夕的三王之一。之後,硬生生讓一夕迴不了深淵,流落人域。


    哪知,壁壘開啟在即,一夕再度迴歸。看來這臭女人找我報仇來著。


    狄方如是想到。


    他讓手下兩位魔將一明一暗領兵外出,故意引誘魔宗伏擊,自己則用分身坐鎮邊境,迷惑對麵的神族,本尊卻悄悄躡在後頭。


    試圖殺光魔宗所有在射覆域的中堅力量,讓數十萬魔宗弟子失去指揮,變成烏合之眾。


    不意,對方棋高一著,明麵上兩位將階,暗地裏又藏了兩位。


    這會更是恐怖,竟特麽跑出來一位深淵的萬陰之王。


    莫不成森羅族就是這麽聰明,本王集齊數百位將校,思籌出的計謀,不但被人預知,且處處落入下風。


    一夕英姿颯爽地浮佇半空。陰陽輪迴甲上,輪迴氣息分外濃鬱。


    她的薔薇枝蔓可以層出不窮,無限無量,實質便得益於輪迴法則周而複始,生生不息的加持。


    她早就認出了狄方,本來當日之仇早無掛懷。這會被人主動提及,驟然懣意上湧。


    冷聲道,“狄方,你死了,我都不會死……勸你早死了那條心。”


    狄方喝道,“臭女人,待在深淵不好嗎?迴來幹什麽?”


    “迴來找你報仇呀!”


    “做夢,森羅域早已崩塌,你以為還是當年嗎?現在是末日皇的天下,非是千夜皇主宰之際……


    況且,就算千夜皇還在,他也不喜歡你,而是喜歡蘇凡真那頭狐妖,此事魔界萬族皆知。”


    這話貌似徹底激發了一夕怒火。


    騰空而起,瞬間靠近狄方。


    “臭嘴,本王非撕爛了不可。”


    狄方心知自己決計打不過一夕,慌忙退出老遠,嘴裏兀自不依不饒,“本族出自火獄,道成肉身,本王可不懼你……”


    “你說不懼,那你別跑呀……”


    “本王犯不著與你一般見識,勸你速去通淵域,那裏有你的同伴。”


    說話間,睹見一夕又來,急忙又往後撤。他嘴巴喊得兇,身體卻老實,對一夕學自千夜皇的神功絕藝,忌憚不已。


    生怕自己不慎著了道。


    趁著他與一夕僵持不下,注意力分散之際。幽螢暗戳戳地到了狄方身後。


    打了個眼色給一夕。


    一夕頗為猶豫,有心想一己之力拿下狄方,一來宣示武力,二來在女兒麵前展現展現。


    同時,她對幽螢頗有心結,不想承其恩情,更不願與她聯手。


    徘徊不定之餘。


    另一邊的虛日鼠、危月燕可沒她恁多念頭。


    望見幽螢現身。


    兩人互視一眼,十幾萬年的默契根本無須傳音。


    危月燕大喝一聲,雙翼展開,迅速飛出,途中雙翼合攏,互相絞摻,一時速度更增,恰如離弦之箭。


    狄方驚訝。


    區區將階敢向王者動手?在魔界直若癡人說夢。


    察覺危月燕這招甚是奇特,背翼絞摻,顯然放棄了輾轉挪移的機會,頗有畢生一擊,同歸於盡的意味。


    古怪。


    對方明明有一夕,何以這麽做?


    沒等他思慮清楚。


    側麵空間波動。


    狄方乜眼望去,一段鼠須在空間裂縫裏掃來掃去。


    狄方掌心推出,魔力化焰,隆隆射出。心說,一個鼠族將階,居然想偷襲本王,誰給的膽子?


    一夕嗎?


    掌勁到處。


    裂縫合攏。


    又待迴頭,給危月燕也來上一記重擊。


    突然發現腳足麻痹。


    低頭下視。


    一朵花芯月白,葉瓣灰藍的蓮花正在自己腳下綻放。


    狄方錯愕難當。


    蓮花?


    一夕使得不都是薔薇嗎?


    看向一夕,發現她離自己很遠。麻痹的感覺越發強烈,霎那已傳遞到腰部。


    魔力急轉。


    意圖化解足下蓮花。


    猛然背心受到重擊。


    “嘭……”


    狄方口鼻溢血。


    心說,不好。原來背後還有一位王者。


    這一擊,王者之力參以大量法則,瞬間凝固住了他的大半力量。


    更有鑽心陰寒,欲要擊破自己的火焰核心。


    驚駭不已地迴過頭。


    一位眼眸灰藍,明豔無暇的絕色美女飄飄然站在百丈開外。


    “你……”


    “娥皇女英。”


    娥皇?


    人族之皇。


    狄方怔忡不已。


    今日遇合,做夢都想不到。


    就在這時,危月燕的拚死一擊正好襲到。


    他本來意在誘敵,然後虛日鼠繼續吸引狄方的注意力,為幽螢暗襲提供良機。


    然而狄方遭受重擊之後,心神全然貫注後麵,竟置危月燕於不顧。


    這讓素來驕傲的危月燕很不開心。不開心的危月燕,二十八宿皆知,千萬不要輕惹。


    狄方可不曉此節。


    “唰……嗖……嘭……”


    破空聲、撞擊聲不絕於耳。


    連貫相迭之後,不管你是道成肉身,還是肉身成道,在危月燕不顧一切,用魂魄肉身做兵器,人翼合一之際,便注定了要被透體而過。


    穿透狄方胸背,危月燕射出老遠,仍然止不下來。


    虛日鼠大急,迅速遁空,幾下閃沒,躍到危月燕身邊,右手徑自抓住他的頸後厚肉,一下提了起來。


    此刻,危月燕仍有些不清醒。身子猶如熒光,陣陣虛幻,似欲化光而逝。


    虛日鼠反手一扔,接著抓住他胸襟,另一手甩起,啪啪打了兩個耳刮子。


    危月燕晃著腦袋,眼睛啟開,瞧見是虛日鼠,困惑地問,“四哥,幹嗎打我?”


    虛日鼠怒道,“你特麽日後再使冥月解,老子非打死你……”


    冥月解是危月燕的大招,一旦湊準機會,基本逾其一籌之輩,稍有不防,必也無幸。


    不過有個大缺點,就是攻擊力太高,防禦力太低,對方假使加以對抗,基本就是同歸於盡。


    好在狄方瞧不起危月燕,心神又被幽螢牽引,冥月解襲來,根本無備,權且讓危月燕逃過一劫。


    否則,隻要狄方臨時爆出魔焰,危月燕就算不被當場打死,也被燒死。


    因為這招一旦使出,半時辰內,危月燕渾身懈力,別說仙力,甚至肉身之力也點滴不存,幾如凡人。


    “啊!我使了冥月解嗎?”


    危月燕自己都有些糊塗。及後想起道,“那魔族孽障,居然看不起咱們兄弟,不給他一些顏色瞧瞧,還道咱們這些星君均是擺設。”


    “你這家夥就是好麵子……”虛日鼠歎道。


    拚死的大招,在他嘴裏竟成了一點顏色,你特麽險些打翻了顏料桶。


    知不知道?


    說實話,危月燕的孟浪衝動,虛日鼠素來鄙視。但誰叫他們共同相處了數十萬年。


    久而久之,已不是一般兄弟概念,而是等同家人。


    接著,繼續叮囑,“記住了,如非必要,千萬不要再用冥月解……”


    目睹危月燕不以為然之色,情不禁嗔喝,“聽見沒有,迴答我……”


    危月燕也是個賤貨,虛日鼠喉嚨響了,也知道害怕。


    連連點頭,“記住了四哥,日後必不敢犯。”


    兩人這會終於有暇迴望狄方。


    眼眸瞥去,危月燕哈哈大笑,“四哥,我的冥月解果然是咱們二十八宿裏麵最厲害的招式。”


    虛日鼠懶得理會。


    隻見那狄方此刻胸腔潰爛,幾次黑色魔霧彌漫,欲要修補肉身,均被一閃而逝的銀輝轟碎。


    狄方詫愕無比,又驚恐萬狀。


    “這是什麽鬼東西,為什麽修補不了……”


    危月燕得意洋洋。


    炫耀地接近,“老小子,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


    “救我,救我……”狄方痛苦難當。


    潰爛的部位正呈擴大之勢。


    眼看小一半魔軀肉塊掉落,火狄族魔力幾度衝刷,居然消融不了那致其腐爛的毒素。


    正所謂活得越長越是怕死。就如有錢人都怕破產。


    狄方愈思愈怕,王者尊嚴全無的開口求救。


    冥月解內含危月燕的王者法則,且是危月燕同歸於盡的大招。出手無解,別說不會救,就是向救,也徒喚奈何。


    狄方饒是道成肉身的王者之軀,也完全化解不了那股如同跗骨之疽的仙力。


    此一節,狄方根本不知。


    望著危月燕,目露哀求。


    終究是王者,落此窘境,旁邊的一夕微生不忍,但沒求情。袖子輕拂,迴到地麵。


    卻見幽螢已經迴來。且對高洋翹著大拇指,“小子,有本事,竟招了兩位仙族當下屬。”


    這時,一夕收迴重甲樣式。


    高洋沒直接理會幽螢,向兩人拱手作揖,“多謝兩位前輩出手之恩……”


    一夕揚揚手,示意不必。


    漫說有女兒的麵子,就是沒有,單她與末日皇域的大仇,撞見了,也未嚐會坐視。


    狄方的乞饒,讓危月燕豪情驀生。想當年,天庭尚在,紫薇麾下降魔除妖,征戰四方,所到之處,妖魔異類無不如此哭饒乞命。


    他是個不省心家夥,麵對狄方死皮賴臉的求饒,竟叉著腰放聲大笑,狀甚囂張。


    跟著,一腳踢去,狄方摔倒。


    危月燕惡狠狠道,“既要殺你,何必救你?魔族老小子,你便死了那條心吧!”


    他此刻體力困乏,實已沒甚力量。


    狄方不過順勢而跌。聽到危月燕的話語,情不禁惡向膽邊生。正要不顧一切拉著危月燕一起死。


    遠處的虛日鼠眉頭緊蹙,急速靠前,拉住危月燕手臂。


    “四哥,幹嘛拉我……”危月燕不解。


    話音未落,跟著便是“唉喲”一聲。


    原來狄方看虛日鼠上前,情知沒了希望,終究是王者,豈甘敵人太過便宜。


    實在那冥月解委實無解,腐爛部位越來越多,隨其侵蝕,魔力漸消,境界隨而下跌。


    想盡一切辦法,都無法緩解半分。


    猛然心一狠,雙目猩紅色光芒閃過,頭頂魔氣直入雲霄。


    身子咕咕猛漲仿似灌滿水的球物。


    沒等危月燕細瞅明白。


    遽然自爆。


    大股魔力瞬間升起。


    天際漆黑。


    繼而,強烈刺眼的光芒,先是白色,再是金色,參以如潮火焰,向外擴散。


    此刻,虛日鼠拖著危月燕,正好鑽入一處空間壁囊。


    兇猛力量襲來。


    很快把這處空間壁囊撕裂。


    好在虛日鼠了解王者自爆的威力,從這裏已經躲入下一個壁囊。


    接著力量複來。


    虛日鼠再逃。


    至於被他拖住的危月燕,嚇得不敢動彈,生怕擾了四哥施法。


    那恐怖力量速度極疾,虛日鼠半刻不得容緩,但須一絲延擱,兩人就算不死,也要重創癱瘓,日後即便融入本體,原本戰力怕要降低一個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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